第440章 同黨是誰
一因此,對宋珩來說,林太醫的到來,在他們預料之中,如今的宣德帝,可謂孤家寡人,失了周家和宋玙,又軟禁了宋琰,對他們來說已不再那麼可怕。
許繹點著棋盤上的棋子,「這是他手頭能隨時用起來的兵,直隸。」
他點了顆黑子,又在旁邊放上一顆白子,「有安懷楊在,只要制住郭少勇就行,他和槿姝出手,應不在話下,也不會造成大的軍中騷亂。」
宋珩點點頭,「直隸那邊從宋琰回來之後就早有準備,大營中至少有一半副將都換成了四叔的人。」
許繹頷首,又放上一顆黑子,「威脅最近的,西山大營,隨時能接應宮中,我們必須保證,若一擊不中,宋謹沒有反噬之力。」
宋珩在他邊上放上一顆白子,胸有成竹道:「鄧叔坐陣,您可放心。他如今已是神樞營神機營兩萬人統領,就算與五千營的三萬人正面對上,也有六成勝算。」
「嗯。」許繹捋一捋長須,「最好避免他們正面對上,鍾岳那邊還得防止軍中有效忠宋謹的人作亂。」
「京外最大的兩個隱患解決了,再來看京內。」
許繹手中又擺開幾顆黑子。
……
靈芝煮好茶湯,不便打擾這二人,來到外頭,繞過廡廊,來到一處通風的廂房內,拾掇擺在炕上風乾的香泥。
「王妃。」小令幫著她將香泥翻邊兒,不解地問道。
「既然王爺這邊都準備好了,為何咱們還得乾等著,不動手?」
大戰在即,靈芝自然也沒再隱瞞小令等人他們的計劃。
靈芝輕輕吐出一口氣,用手輕輕搓開一撮泛著黑光的香泥,「用武力,是最後不得已的辦法。」
她抬起頭,清亮的眼中波光粼粼,「王爺和我最大的心愿,一是替他爹復仇,二是替我爹正名。」
勇戾太子的仇,是必須要報的。
可若是殺了宋謹,武力奪宮,壓制住局勢不錯,可事情的真相呢?誰去大白於天下?
由殺了宋謹的宋珩出面去說,勇戾太子當年是被自己這個親弟弟出賣的,而背負賣主求榮之名的許繹,其實是卧薪嘗膽為主復仇而來的!
這樣的話誰會信?
大家只看到宣德帝收留了宋珩這個侄子,這個侄子卻反手一刀將這個叔叔從皇位上砍下來。
史冊留名,許繹也好,宋珩也好,留的都是污名。
事實的真相,曲直黑白,必須讓後人看到!
靈芝繼續對小令道:「所以我們要等一個機會。」
她手指鬆開,手頭的香泥簌簌落下,眼中閃過寒光,「等宣德帝下罪己詔的機會。」
屋內許繹也提到這裡,「其實,現在就動手,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是最好不過的。」
宋珩堅定地搖頭,「我一定要等到臘月二十二。」
離臘月二十二,還有四日。
許繹半眯起眼久久看著他,搖了搖頭,「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再在乎那些虛名,臘月二十二,必定是他防範最重的那日,不必冒著風險賭這一把。」
宋珩抿著唇正色:「爹,您的名聲,許家的名聲,必須正回來,就算是為了靈芝能光明正大的入譜,我們也要賭這一把。」
許繹幽幽嘆一口氣,想起至今仍不能入許家族譜的靈芝,還有孤冢在外的香念楓,心底絞痛。
到了這一步,拿下這江山易,為史實正名難,一個不小心,他們這麼多人的籌謀,就要碎在這最後一步前。
可以宋珩的性子,又怎會知難而退,選那輕鬆的路走?
「好!」他終於點點頭,眼中精光匯成一片刀刃,看向窗外,「一起賭這一把。」
「臘月二十二?」被宣德帝緊急召來的程銓,聽完宣德帝的意思,皺了皺眉。
「對。」宣德帝冷著臉,「依欽天監測算,二十二日將有日蝕之象,屆時,王公子弟、文武百官,包括朕,均要在先農壇祭天祈福,以祈天恩,齋戒避行一日。」
程銓點點頭,日蝕乃是大凶之象,今年又趕在年前,禮部早些日子已發了警榜出去,不僅是京師百官,老百姓在這一日,也都要素食謹居在家,不得出門,全城休避。
「皇上的意思是?」程銓看了看宣德帝,眼露不解。
宣德帝冷哼一聲,「他若繼續稱病,便派兵直接抄了他王府,事後安個罪名也就罷了。」
程銓頷首稱是,那日人人都躲在家不出門,外頭宣德帝抄了燕王府,誰也搞不清怎麼回事,不都由著他說了么?
在這日動手除去宋珩,確實是個好時機。
只聽宣德帝繼續道:「他若要是來了宮裡,更好,就別再想活著出去。」
程銓拱手抱拳道:「聖上所慮甚周,只是,萬一這燕王在這之前有動靜……」
宣德帝眉毛一挑:「以他的膽子,朕不過去了他府上一趟,就稱病不出來了,他敢有動靜?」
程銓照舊笑得恭敬:「聖上還是謹慎些好,以防萬一。」
宣德帝半眯起眼,「怕他作甚,明日朕還要去通惠河一趟。」
「是。」程銓垂頭應喏,眼角劃過一絲不可察的異色。
待程銓退了出去,寧玉鳳看了看外頭,又看了看端坐龍椅上一動不動的宣德帝。
「皇上,您明日……」
那日宣德帝雖然沒找到那賣綠萼梅花枝的婦人,但後來又派人去挨家挨戶打聽過,得知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卻是坐船來的,偶爾晨間在通惠河碼頭處擺上小攤,待花枝賣完,再行離開。
宣德帝仍是有些不死心,就算那人不是楊陶,可她有賣不完的綠萼梅花枝,多多少少和楊陶有些關係。
他們這麼讓綠萼梅出現在他面前,不就是為了引誘他出宮去通惠河嗎?
「明日我確實要出去,但不會坐在馬車裡。」他陰沉著臉。
寧玉鳳心底一動,「那您是?」
宣德帝明顯對程銓說了假話,那只有一種可能,他在懷疑程銓。
宣德帝眉頭緊蹙,嘆了一口氣:「他可是朕最信任的老人了,跟著朕已有十七年,朕這天下,憑心而論,除了周家和安家,就數他功勞最大。」
「可不論是周家出事,還是玙兒出事,程逸風都在裡頭或多或少摻了一腳。」
「若僅僅是這樣,朕倒也不會疑他,畢竟他也未曾幫著琰兒做事。只不過。」他頓一頓,手中白玉尺鎮在龍案上輕輕敲了敲,「程家怎麼會和葉家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