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血償
只感覺到手腕間一陣鑽心的痛,那手剛剛可以夠到刀柄,卻不料一雙大腳板踩來,接著往地面上用力一揉,好像聽到了咔嚓咔嚓幾聲,手腕齊下部分,全沒了知覺。
劇烈的疼痛險些讓他暈死過去,豆子大的汗珠沿著臉頰子往下掉,不能就此倒下,倒下就意味著失去了一個男人的尊嚴。他咬了咬嘴唇,極為努力地坐了起來。
那把本應血淋淋的砍刀,正躺在他身邊,映射著強烈的光芒。近在咫尺,而又遠在天邊。
他不可能再夠到它了,就算這右手治癒,也再不能象往常一樣高舉著它,血濺戰場,讓人聞風膽寒了。他懷著複雜的心情看向那把刀,也許到了這個時刻他才明白這樣一個道理:砍向別人的痛苦,總會有一天落在自己的身上。
血,地上全是血,突然感覺大腿一熱,他看,一道血柱從刀口間噴涌而出,突然眼前一黑,暈厥過去了。
血,從自己身上流出的,殺手也會暈!
步仕仁丟下了刀子,回過頭一看,步來福正在舉著菜刀瘋狂地往猴子身上砍,一邊砍一邊哭喊著「秀兒,都是我害了你啊!」而那猴子此時也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血肉模糊。。。
「來福叔,你這樣會砍出人命的!」步仕仁叫住了他。他遲疑了一下,轉了個身,瞪著血紅的眼睛,大叫一聲,舉刀向步仕仁砍來:
「大家都別活啦,我砍死你!」
「趕快給我制住他!」
派出所的同志這時沖了進來,隨著所長林和平一聲令下,兩名警員沖了上去制服了步來福。
步仕仁才知道,原來來福叔早已經發現了外面的警察,這一刀是故意砍向自己的。
他被公安的帶走了,他也把所有的一切罪責給帶走了。
。。。。。。
玉秀醒了,她潛意識地從被窩裡取出右手,往自己的小腹里摸了一下,平平的,頓時什麼都明白了,眼眶一熱,淚水奪眶而出。
「來福,玉秀對不住你,沒能保住咱們的兒子啊!」
「嬸,你醒啦」步仕仁抬起了頭,十分高興。
「嗯,」玉秀點了點頭,神態茫然地向房間里掃了一眼,問:「你來福叔呢?」
「他,他,他可能在店上吧!」
「侄兒,你別吞吞咽咽的,你嬸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看得開,心裡容得下事情。告訴我,你叔是不是給公安的抓了?」
「嬸,叔確實是讓公安局的給帶走了,不過說了是帶他回去配合調查的,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千萬別擔心啊!」
「嗯!」玉秀應了一聲。
「借我肩膀靠一會兒,我好想哭,好嗎?」
「嬸,都是侄兒害了你們,要不是。。。」
「你別亂說!」玉秀已把身子依偎過來,頭枕在他的懷裡,手捂了他的嘴巴。
玉秀恢復得很好,過了幾天便出院了。兩個人便來到公安局,花了點錢送了看守的幹警幾條高檔煙才見到了形容憔悴的步來福。
步來福一看到妻子,露出望外,也顧不得侄兒就在旁邊,兩口子相擁而泣。
良久,他才輕輕地推開了妻子,哽咽著說:「都怪我呀,一時糊塗。」
「那天,我買好了菜,一時沒車,我就坐在車站裡等車。這時有一個漂亮妹子向我走來,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她問我『大哥,一個人閑坐著,多沒勁,想不想玩會,』我一看那女子漂亮,而且還穿得暴露,一時也有點心猿意馬,尋思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一個美女陪著聊聊天也好,只要自己管得住內心裡那股騷動,便不會有什麼事的,於是又問『怎麼玩?』」說到這裡,來福心虛地看了看玉秀,見妻子沒有什麼表情,便又往下說:
「她笑了,說了『大哥你還不知道怎麼玩嗎?老漢推車,枯樹盤根,只要你行,什麼都可以玩的。』」
「於是,你就中了套啦!***,你這沒良心的,老娘沒餵飽你是嗎?」玉秀終於忍不住了,站起來,給了自己男人一記耳光。
「嬸,說好的,你不能生氣啊。」步仕仁趕快拉住嬸嬸。玉秀臉一紅,喝了一句:「說重點的!」
「那個女的給我遞了根煙,抽下去,便感覺到渾身輕飄飄的,再後來,隨了那個女的到了旁邊一家賓館,我這時周身熱血沸騰,渾身就象火燒一樣,抬眼向床上看去,那女的就坐在床上撓首弄姿,她什麼都沒有穿呀,我剎時頭腦一片空白,突然後頭一悶棍來,便躺在了床上,待我醒來時,床邊圍滿了人,那個女的嗚嗚地哭!」
「為首的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據說是她的丈夫,說我玷污了他的妻子,並強迫我在一張二十萬的借條上按了手印。天哪!我打工這麼幾年也掙不到這個數啊!」
「他說,這個事兒好辦,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只要我按照他的意思,在炒菜的時候往菜里下一點毒藥,讓客人們壞了肚子,壞了咱鄉里鄉親農家樂的名聲。他就把這借條撕了。可我,哪能做出這樣缺心眼的事啊,這不,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們就來找麻煩了。我想起來了,那光頭正是那天逼我簽字的人!」
很明顯,來福叔中了別人的仙人跳。來福叔剛從外面打工回來,在城裡從來不認識什麼人,更別說得罪什麼黑社會上的人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這事算過去了!如果說這只是光頭那一幫想來店裡敲一點杠子的話,那這事情算完了。可是步仕仁有種強烈的預感,只要他這農家樂開將下去,這樣的事情還會在以後不斷發生,因為它的紅火已經影響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而這些人能夠指揮得了青龍幫下的回龍門主光頭――雷鳴,又豈是一個杜荷東,周興全所能。
「侄兒,你在想些什麼呢?」坐在車上,玉秀把手伸了過來。步仕仁趕快把另外一隻手覆了上去。
「嬸,相信我,一定會把叔給弄出來的。」
「嗯,我信!也信來福!」
「你怕嗎?嬸。」
「哼!想瞧我玉秀笑話,越是這樣,我越要把咱店裡弄得紅紅火火!」
說到做到,第二天,鄉里鄉親農家樂又重新開張了,玉秀親自掄起了鍋勺,既當老闆娘,又當起炒菜師傅。
步仕仁知道,要想從局子里把來福叔救出來,除非是說通雷鳴、猴子他們,不讓他們起訴。而讓一個純潔小青年去找一個流氓頭子去說情,且不說希望有多渺茫,就是這危險也是顯而易見的呀,翻臉雲,覆臉雨,正是他們的強項。
打聽到了光頭雷鳴的病房,便來到鎮醫院,醫院的人卻說,光頭和猴子兩人已經於第三天轉到縣醫院去了。
他買了些水果,就直奔縣醫院408病房而來。
此時住宿部四樓的走廊里約有十來個人,全都穿著黑色的背心,青一色的小板寸,走廊上的休息椅全讓他們給集中起來,七八個人圍坐起來,一會兒罵天罵地,罵自己的手氣背,原來他們在打著紙牌呢!
一個護士實在聽不過去了,走了過來,指著滿是一地的煙頭子,說:「唉,煙頭亂丟,你們講點素質好不好?」
「美女護士,那你告訴我這煙頭要往哪兒丟才算是素質呢?」
沒想到其中一個小流氓撿了地上的煙頭,嬉皮笑臉地來到了護士面前,突然左手抓到護士的胸口,扯開了她的胸衣,竟把這煙頭丟了進去。護士立馬雙手掩臉,哭泣著跑開了。
一陣猥瑣的狂笑之後,他們又打起他們的牌了。他們明白,只要小露這麼一手,就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他們和他們的大哥了。當然除了給雷鳴和猴子看病打針的醫生和護士。
除了打牌,還有兩個板寸在抽煙閑聊:
「雷哥,也未免太託大了。斷了手腳,我看肯定是那小子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下得手!」
「才不呢,聽回來的那幾個兄弟說,他們七八個人就圍著那小子砍,可是不知怎麼的,倒下去的卻是猴子和雷鳴大哥,根本看不清楚那小子什麼時候出的手,怎麼出的手。」
「依我看呢,這回雷大哥里陰溝裡翻船,絕不會善罷甘休。等腿腳好了,少不得又要帶咱們去報復了。我可告訴你呀,你可得要小心點,這年頭,什麼都靠不住的,除了自己的性命!」
「哼,我估計那小子早都逃之夭夭了!報復,報復個球去吧!」
「哎!你看看,那個人,提著兩袋水果,一路看著門牌號向咱這邊走來。是不是來看咱大哥的。」
「大哥有什麼朋友,咱還不知道。這人眉清目秀,面善得很,從沒見過。該不會是那小子吧!」
「瞧你想的,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二嗎?傷了咱回龍門的兄弟,不是傷筋動骨,也要脫他一層皮,更何況是咱大哥。這小子難道不曉得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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