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話 總有刁民想害朕
?東漢路站,6號出口,三國廣場。
一個身材高挑、體格健碩的男子,正在等什麼人。他身穿紅黑中國風套裝,頭戴一頂黑色復古風圓帽,臉上戴著能遮住大部分臉茶晶墨鏡和黑底骷髏口罩。渾身散發著的黑紫色怨念,看起來有一種靈異故事的氛圍,使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
他靠著通道一側的牆,拿著鴨梨牌最新款的手機,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似乎在等什麼人。對於這樣可疑的人物,人們都很自覺地離開3米外,快速路過,沒有人敢去搭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然而要等的人卻遲遲沒有出現。怎麼那麼慢?不會是迷路了吧?被焦急不安的心情煎熬著,男子拿起了手機,打算給鍾離秋打個電話,問問情況。這時,地鐵站的廣播響了:
「趙政先生,請聽到廣播后速到5號出口,您的經紀人正在等你……」
男子皺了皺眉,收起手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開始奔跑。沒過多久,身後聚集了一條長長的尾巴。妹子們拿著手機一邊追著趙政,一邊抓拍;漢子們追著妹子,一臉怨念;還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跟著一起跑了起來。
趙政奔跑著,不停地奔跑著,彷彿回到了參加那個坑死人不償命的綜藝節目的時候,只不過現在的攝像大哥變成了拿著手機的妹子。此刻,趙政並不生氣,只是感嘆道:總有刁民想害朕。這種刁民,怎麼可以當朕的經紀人!第二天一早,趙政的經紀人就收到了一份辭退通知書,當然這是后話了。
東漢路站,5號出口,漢儀博物館。
兩男兩女人手一杯檸檬紅茶,靠著牆,看著原本冷清的通道,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趙心兒君臣目不斜視,專心地看著杯子,淡定地喝著茶;鍾離秋大小姐兩眼放光,看著人群,拿著小本子寫劇本;韓重言拿著吸管戳杯子里檸檬,一臉烏雲,剛被鍾離秋精神攻擊過,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去畫韓信了。
等了一會兒,趙心兒的手機上出現了一條語音消息。鍾離秋拿出耳機,一隻塞在趙心兒耳朵里,一隻塞在自己耳朵里,戳開語音,出現了一個熟悉的男聲:「去魏風餐廳等……」
音量很低,氣息不均勻,似乎還沒說完就斷了,還帶著像颳風一樣的雜音。這句聽上去好像在奔跑中發過來的語音消息,正是出自於趙心兒的哥哥——那個依然在奔跑著的趙政。
「心兒,怎麼辦呀?你哥哥他好像是遇到麻煩了,我們要不要去救他?」
「不用管他,政可以一個人就解決的,去約定的地點等就好。」
「好的~」
穿過從對面正涌過來的人群,趙心兒一行從6號出口出站。在這種晚高峰時段,意外的人少。當然,正在奔跑的趙政,是人少的最大原因。四人悠悠閑閑地進了三國廣場,走到中原大廈,找到電梯。籍突然停下了。
「公主,我們走樓梯吧!」
「你一個人去吧。慢慢爬,有16樓呢。」
十六樓……那是有多高?摔下來會死幾次?腦子好像不夠用了……這裡的樓都好可怕……籍再一次被樓層嚇到了。
「你一個人留下吧。我們去吃飯。」
「公主!」籍拉住了趙心兒的手臂,「籍願與你同行!」在這裡被丟下,可能就會永別了,不可以這樣,不就是十六樓嗎!不就是電梯嗎!有主君在,不怕!嗯,不怕……
就這樣,四個人都進了電梯。結果,籍不僅怕高,居然還怕電梯!一路上一直把趙心兒當抱枕一樣,緊緊地抱著,直到出了電梯,還堅持拉著人家的手。
十六樓啊……好可怕的高度……籍心有餘悸,即使是久經沙場的武人,也是會怕高怕電梯的。
天色越來越暗,已經過了飯點,吃飯的人也越來越少。灰色的雲迅速聚集,布滿天空,細碎的水滴落下,伴隨著閃電。雨珠敲擊著窗上的玻璃,窗外的風景也不再清晰,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突然,一道驚雷落下,一個黑影出現在門口。白色的短髮被雨水打濕了,赤色的眸子散發著妖異的光,一抹紅色殘留在嘴角,就像是傳說中的吸血鬼。
「心兒,吃飯。」黑色的影子,白色的頭髮,在風雨相會之際出現的疑似妖怪的生物,散發著怨念,將店中寥寥幾人都嚇走了。此刻,剩下的四人,有一個已經變臉了:這是什麼品種?人?妖?還是……
「政。」
這個品種叫朕……不對,朕不是一個很常用的自稱嗎!籍的腦子又不夠用了,自從到了這裡,籍一直都處在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中。這裡太陌生了,也好可怕……
這個被叫做政的生物,正是趙心兒的哥哥——趙政。
趙心兒似乎沒有在意自己的臣已經被嚇到了這個事實,拿起菜單,開始點菜。趙政並沒有入座,只是看著籍:這後生有啥來頭?咋還和心兒並排坐啊?咋看著那麼眼熟吶……我不認識這個人,應該是心兒新認識的吧,看著不像好人。
思考的時間似乎太長了點,趙政趕緊拉回思緒,去洗手間把頭髮和臉擦乾。洗了手,帶上黑色的美瞳,畫好黑色的眉毛,擦掉嘴上殘留的紅色口紅,照了照鏡子,完美。之後,他又和鏡子里的自己說了會兒話,又花了不少時間。
當趙政回來的時候,趙心兒已經開始吃了,並沒在意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對於趙心兒這樣對待態度,趙政也不在意,對他來說妹妹比較重要,她開心就好。
韓重言被鍾離秋趕到隔壁的桌子旁,拿了一張椅子。趙政就在鍾離秋身邊坐下了,翻了下菜單,隨便點了幾個菜。趙心兒喝著湯,似乎在想什麼。
籍喝著名為葡萄汁的血色飲料,不過他本人似乎連葡萄是什麼都不知道。可憐的韓重言,就像一個被惡婆婆欺壓的小媳婦一樣,在桌角啃著麵包。
趙政與籍目光相交,視線接上之後,就分不開了。就這樣對視著,良久,忽然燃起了了火花。此刻,一道冰冷的視線加入,火花就這樣被凍住了。三方的視線收回,各自低頭吃東西,也不說話。
氣氛一下子就冷了。鍾離秋主動承擔了活躍氣氛的責任,時不時地刺激一下韓重言,並且讓趙政和籍認識了一下。誰知道,這兩人才認識就為奇怪的事情掐起來了。
「西楚霸王就是你這模樣?得不到天下也是情理之內。」
「始皇帝又怎麼樣?即便是得到了天下,二世而亡,也挺厲害的呀!」
看到趙政和籍似乎要吵起來了,鍾離秋趕緊勸解。終於,兩人都安靜下來了,不過氣氛再一次冷了。
鍾離秋不能理解:這兩個人怎麼為了兩個死去千年的古人吵起來了?又不是他們自己,至於嗎……這下,鍾離秋也不敢活躍氣氛了,只能安靜地吃飯。在無言之中,結束了這次聚餐。
鍾離秋把趙心兒的手機交給趙政后,帶著韓重言擠地鐵回家。韓重言目前沒有住房,也沒有存款,連學費都付不起,只能寄鍾離秋籬下,靠鍾離秋的資助付學費。所以,一切都是鍾離秋說了算,沒有怨言。趙政開車和妹妹一起回家。只是,多了一隻拖油瓶。
趙心兒很自然地把那隻拖油瓶當成自己的附屬品,一直帶著。趙政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黑紫色的怨念似乎又冒出來了。一路無話,只是趙政從反光鏡里看著趙心兒靠著籍閉目養神很不開心,但也沒有辦法。
就這樣,忠臣回到了主君的身邊,住進了主君的家。除了那個始皇帝在意料之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他是主君的哥哥,應該沒有什麼威脅,籍如是想到。但是……自古以來,兄弟鬩牆,父子相戕的也不少,更何況主君是女性,比其他主君都要弱小……這樣就很危險了!以後的路可不是那麼平坦的……
籍的思緒飄散著,從過去到未來,無規律地思考著,回憶著,就這樣迷失,尋找著那條不知通往何處的路。一個熟悉的聲音飄入耳中,一如當年:
「羽~吾子久違~」
「郴縣之行,一別經年,朕常念子,子念朕乎?」
「思吾子甚兮朕心不寧~」
青絲墨染,黑衣紅裳,明眸秋水,媚惑眾生,似是化作人形的妖狐,只為擾亂人心,使王朝覆滅;實為身有帝格,天星降世。花容月貌的男兒,柔若無骨的主君,在「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引曹操《蒿里行》)」的時代,註定了悲劇。一代妖后,還會又好事者為其寫書拍戲,一代妖王,卻不會有除姓氏名號,家世地位之外的任何記載。
「心……」籍呼喚著那個名——屬於主君的名。不是史書上記載的義帝楚懷王,只是心,籍的主君,那個羋姓熊氏的牧羊少年。
「想什麼呢?」同樣的花容月貌,卻是不同的人。趙心兒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看著籍,眼中竟然帶了一絲感情。「你認識他?那個叫熊心的。」
籍似乎猶豫了片刻,微微點頭。趙心兒也不再追問,下了車,帶著籍去了自己的房間。既然是君臣,當然要住在一起。沒有多餘的房間,住同一間也沒有問題。趙心兒這樣想著,但趙政是絕對不會認同的。
「這個西楚霸王就交給我吧。」
「你們會打起來的。」
「怎麼會。」
「因為政。」
不等趙政反駁,趙心兒帶著籍進了房間,關了門。趙政這個哥哥早就管不了這個妹妹了,就算是始皇帝本人,也管不了她,只怕還會更寵她。
「西楚霸王嗎……」趙政看著鏡子里的影子似乎想起什麼往事:
星辰明滅的夜,厚重的天幕下,泛著火光。草木凋零,紫煙瀰漫。承重的棟樑,捲入火舌之中,在高溫之下破裂,變黑,直到成為焦炭,化為煙塵。整座建築因此傾覆,變為廢墟。
不遠處的山頭上,始作俑者,後來被人稱作西楚霸王的項氏之子,看著這一切,似乎還感嘆了什麼。
當時留戀人世的始皇帝正,以遊魂的狀態在空中看著這一切,看著大秦的覆滅,卻無能為力。後來,他附身於自己的轉世身上,遍查史料才知道:當年他看到的這個後生,被人稱為西楚霸王,流傳後世的名字叫做項羽。
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想這些有什麼用,自己又不是始皇帝本人。趙政打斷了所謂的回憶,洗洗手,給妹妹泡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