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第846章 噬天

因血脈太過強硬而被天道鎮壓的事情，他這些年見過很多，眼下也自然不是例外。

七個時辰后，兩個孩子都順利地生下來，看著雖是有些虛弱的孩子，魁黎心底暗嘆，若非這血脈的緣故，他們妖族的後代生下來可都是能媲美養靈巔峰的存在。而眼下他的孩子卻是沒有半點妖氣，亦沒有一點靈氣，看上去和普通人的孩子沒有區別。若非對柏熙的信任，他都快要懷疑這孩子被剔除了血脈之力。

柏熙瞥了一眼帝花身旁的孩子，孩子很安靜，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哭了不過幾秒而已，他太虛弱了。

此時，帝花恢復了一些體力，看著孩子幼小擔心：「阿爹，小明他這是……？」

柏熙搖頭，想了想也便笑道：「算是好吧，他的血脈之力還在，只不過現在被羨天的氣息強行壓制住了，想要恢復血脈得靠他自己的努力。」

帝花一愣：「哪一種？」旋即她反應過來，阿爹難得一笑，肯定說明小明的情況還算好吧。

柏熙朝她點頭，隨意道：「也就是那樣了，他的魂沒有缺陷，體內的妖脈也沒問題，只不過是血脈一時半會不能運用而已。」

帝花頓時鬆了口氣，這才有心思看向白髮婦人那邊，只是在看到那一小小的一團東西時，她愣了好一會。

妖族也有不少不是人形的存在，那些妖族在修鍊到一定地步后也能夠化作人形。可神獸那邊的情況和他們不一樣，神獸一生下來能力強大的足以化為人形，她可不信白髮婦人的能力能低到哪裡去。

婦人看著那一團東西，不斷嘆氣，在場的人都對她不熟悉，也不太好意思上去安慰一下。原本有那個心思的子余也因看到帝花的孩子，心底頗為怨念，一時間不太想理事。

「大人，它的情況到底算好還是壞？」婦人輕嘆。

「還行吧，它這是第一種情況。吃些聖葯什麼的，應該還能改變目前的情況。」柏熙頓了頓，「它的血脈太強，這天地間的聖葯不可能讓這兩股血脈平息下來，我若是真的出手鎮壓這兩股血脈，只會導致它的血脈不純。」時空本源可以說是世間最深奧的本源之一，他目前都沒有多少頭緒，要應付這種血脈，他就必須得動用殺戮本源。

婦人臉色略白：「只能這樣了嗎？」

柏熙點頭：「吃點聖葯，或許還能修鍊到淬化巔峰吧，再往上的就必定會被天地鎮壓。」他頓了頓，「若是你願意讓它和人類定契，它的生命與人類綁在一起，這倒是能順利修鍊到淬化巔峰。但這也只能是淬化巔峰。」

婦人沉默。屬於神獸的高傲，他們看不上人族，看來只有聖葯這一條路了。

可這玄天又能有多少的聖葯？整個神蛟族裡也不過是一株聖葯而已。

這事情暫時落下帷幕，而三十年後，婦人再次找到柏熙，想將它的孩子交給柏熙照顧，柏熙看在婦人即將死亡的份上，無奈應下，而他的要求只有一個，必須要她死在他的眼前。這個要求驚了當時在場的一片，考慮到柏熙的身份和性情，也沒人敢吱聲，就連帝羨天也是出奇地保持沉默，畢竟他還是比較欣賞死亡的瞬間，尤其是這種不多的神獸。

觀摩了他人死亡后，柏熙略有領悟，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但礙於因果本源還沒領悟到，他還是放慢了對死亡本源研究的步伐。而對於這婦人託孤的小白虎，柏熙養得極為隨意，也沒像婦人那樣滿世界為小白虎找聖葯，他直接就拿最高等的靈核去喂小白虎，畢竟靈獸和妖獸很相似，他覺得還能讓小白虎吃的。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小白虎吃的很開心。而到了最後，柏熙直接將小白虎扔去靈核的倉庫里，任由他自生自滅，可惜這膽小的小東西從未敢邁出倉庫半步。

「當初我撿回了他，改了他的命。這是因。」柏熙低語，提筆在白宣紙上畫上一筆。

「當初我幫把了他，改了他的魂，這也是因。」說著，他又提筆一劃。

「當初他幫了她，救了她的命，也改了她的命，這也是因。」

「當初……」

只有他一人的殿內，柏熙不斷數著這些年自己經歷過的一幕幕，分析其中的一段段因果，這其中包括帝羨天、玄弘宇等等人的因果。他最先分析的就是玄弘宇的命，而對於那曾經的玄冥天他下意識忽略了。在他看來，玄冥天的一生他看得很透，想理清楚裡邊的因因果果，太難，太多。畢竟當年遇到玄冥天的時候，他一跟就是幾十年的時間，在這期間他對玄冥天的影響太多，因太過，養成的果那就更難分了。

「三分南部，他靠的是一身強悍的修為和平易近人的氣息。」他頓了頓，「還有他那不服人低於妖獸兩族的意志。」

「橫掃五部，登封人皇，他的一生到了巔峰，又悄然從巔峰落下，回到了最初。」他說著停了下來，回想起之前那一段日子，那是他第一次覺得玄弘宇煩人的地方。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已經能做到人皇的人，能夠那麼不要臉地跟著自己。對就是不要臉，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煩玄弘宇，煩到把他扔回了東部去改造玄天。除此之外，玄弘宇與帝羨天隔三差五就鬧事，這一點他也很煩。

他真的只是想好好地看看書，好好的睡個覺什麼的，可自從玄弘宇丟下人皇傳承跑回來后，他這日子就沒一天安定。

半晌，他眼底灰氣閃動，一切情緒都平息下來。

「一絲的改變，也可能造成一生的變化。」

「記憶抹滅，也可能造成新的一生。」

「越是牽連，越是影響深，越是無意，越是種因。」

「時間無法改變的結果，因果一旦成型，時空能改變的只是其中的過程。」

柏熙眼底一道銀色的字元閃動，無形的氣勢不斷攀升。一時間八方驚動，帝羨天和玄弘宇正納悶為什麼滄源不給他們進去，此時感受到氣勢，心神一震，第一時間做好了作戰準備。哪怕這玄天根本沒有人敢與滄源作對，他們也不敢大意。

因果本源形成的氣場，在半個時辰內席捲了整個東部，凡是魄源境界以上的強者都被驚動，低境界的則是莫名心驚而無法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或許也是弱者的幸運。而這一次本源之火的凝聚足足用了三個月，整一片玄天都被驚動，天空遍布灰色濃雲，因果力量不斷影響玄天的一切，往昔的很多事情都不斷重現在世人面前，世人驚奇地看著過往。

而真正能感悟到屬於法則領域的大能者，看到這眼前的回憶，心底除了震驚外就是畏懼。

一個能夠輕而易舉影響整一片世界的人，想想都覺得自己太過渺小。

三個月後，本源之火終於形成，柏熙身邊上萬道本源符印環繞，各種氣息的本源不斷浮現，以殺戮本源、空間本源、因果本源為首不斷轉圈。

「因果大成。」柏熙輕聲說，望著那看似與殺戮本源差不多的因果本源，他心底有點疑惑。

因果似乎不能讓他找到回去的路。

因果能夠影響的是過去和曾經，缺乏時空本源的情況下，他無法找到九州的空間坐標。

他抬手一揮，收回全部本源之火，大殿內能活活將人壓死的氣場頓時消了一大半。外頭，守了三個月的帝羨天和玄弘宇立即衝過來，異口同聲問道：「有沒有出什麼問題？沒事吧？」

柏熙本是想搖頭應一聲，可這看到帝羨天的時候，他楞了一下。

對，因果演化到至極也無法做到事情，其他本源不一定做不到。就比如生死本源！

帝羨天是死物，這一點除了埋骨之地的魂靈和自己之外，就算是玄弘宇和玄冥天都難以想象到他竟是死物。一個死物活出了生靈本應有的樣子。

生靈死去都會步入輪迴，魂靈因為被囚困在衍生空間中，錯過了進入輪迴的最好時機。

輪迴這種東西，只要是一個有生靈的世界都會存在。而且只要實力足夠強大，根本無懼那所謂的輪迴道主。

想到這裡，柏熙抬頭望著天際，嘴角揚起久違的笑。

或許他能踏破輪迴道，從玄天的輪迴走到九州的輪迴！

帝羨天見柏熙笑了，一頭霧水：「到底怎麼了？」要不是滄源的氣息太正常，他們都想直接上去探一番了。

以死生之道，驗證輪迴本源，以生死本源開闢輪迴本源的道路，這個方法他覺得很可行。

之前認真觀摩過生靈自然死亡的過程，加上剛剛領悟因果本源的心境還沒消去，他察覺到了自己遲遲不能將那死亡本源領悟到的原因。

生死，生死，有生才有死，若是不死，哪來的生，若是不生，哪來的死。

這輪迴之道也正是如此。

或許死後他步入輪迴就能進一步感受輪迴的氣息，進而將輪迴看透！

而這一死便成了必然。

若是他不死，他如何能真正體驗死亡的感覺，如何悟到真正的死亡。

就像因果那樣，他若只是漠然觀世，能夠感悟因果本源的難度極大。

一直對帝羨天和玄弘宇不理不問的柏熙，終於看向兩人，然而只是簡單的一眼，帝羨天和玄弘宇就愣住了。

滄源這是想幹什麼？他就把他們困在這裡嗎？

可困他們在那裡能幹什麼，他們根本不會做出對他不好的事情好嗎！

「你們且在這裡待著。」柏熙淡淡說道，邊說邊走出殿內，這大殿是他設計的，在殿內能夠鎖定空間，防止一切空間偷襲的可能，因而他想瞬間離開也只能走出大殿。

堯錦山脈，堯錦峰。柏熙眯著眼看著天空，紫瞳中灰氣翻滾，殺戮本源與其他本源一同發揮做到。僅是一瞬間，凡是與天有關聯的事物都被封住了行動能力。古玄祖地，聖塔，正在修心養性的玄冥天突然間被封了行動能力，立即想起了前不久算天的結果，臉色大變，可就算是他現在與天地接連，借用玄天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是滄源的對手。

「這一次我想借你的力量一用。」

「但求一死，戰何妨。這話我以為我不會說，可這一次還是能勉強一說。」柏熙笑了笑，突然間想起了遠古時期那女子與自己講述的故事，當時他聽到這話的時候，只是覺得有幾分好笑而已。

而如今，這話用來形容他卻是最好不過。

他想死，非常想死，就像想回去見到大人一樣，想回去見到魔域的一切那樣。

而他不屑自殺，更不屑被他人任意殺滅。

他想要的是戰死，但這玄天無人能夠與他一戰。

為此，他不得不做出些放棄。

就比如說他放棄了除了空間、殺戮以及因果之外的本源，他將這些本源一一封印，又將體內的靈力一一封住，剩下的只是手中握著的斬界，剩下的只是他這強悍的肉身。

「界外之人放置在此處的天獄，想必還能擁有與我一戰的能力。」他輕笑，空著的手猛地一按大地，直接震動了玄靈學院所屬的衍生空間，震動了那一座黑塔，那一座名為天獄的塔。

考慮到可能有東西會覺得自己太難應付，柏熙心念一動，殺戮本源在一瞬間席捲整個玄天，不管是微不足道的螞蟻也好，龐然大物的金龍也罷，無一不被殺戮本源激發出屬於心底深處的本性，殺戮。

殺戮就像一種本能，一種被各種規矩壓制的本能，是被這種種限制定為不該有的行為。

「嘶！好久沒感受到了。」柏熙悶哼一聲，被一條突然間出現的金龍甩了一道。

就在這時，上萬道黑漆漆的身影同時出現，堯錦峰看上去就像被墨水狠狠地潑了一把，除了形狀外，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樣。

「我可以做主讓你們恢復自由。」柏熙輕笑，斬界朝著那不斷衝上去的黑影一斬，無數道身影滾下。

而沒有任何靈力附加的劍氣效果不太明顯，這些身影沒有第一時間死亡。若是往常，斬界一刀下去，這上萬的黑影根本不是問題。

古玄地盤上，帝羨天和玄弘宇都愣住了。

雖然柏熙限制了他們的行動能力，但這也礙不著他們用那逆天的神念觀察整一片東部。更可況柏熙這一次選擇的地點還是在玄宇的範圍內，他們更加不可能不知道目前堯錦山脈發生的事情。

然而。在被限制行動能力和語言能力的情況下，帝羨天和玄弘宇大眼瞪小眼，奈何兩人脾氣不對頭，很難真正的溝通下去。一時間，兩人都拿不定主意。

畢竟他們都不知道滄源究竟想做什麼。

對於那些黑影，他們也算是比較清楚的，那是天獄裡邊的妖魔，裡邊有很多的生靈就連玄天都沒有。然而，這些生靈都被限制了能力，在塔內的修為非常有限。

另一邊，堯錦峰上，柏熙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些東西的數量真是太多了，在沒有任何力量的加持下，他想應付也是有些費力，更可況他並不想一下子解決他們。

因而這就出現了這種比較尷尬的情況。

他本能一刀劈開一條生道，可是考慮到這樣一來死的生靈比較多，自己想被戰死就難度加大了。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但他又能怎麼辦！

這些東西雖說有點能力，數量也頗多，但對他而言真的沒有什麼生命威脅。

於是乎，這群毆的場面慢慢轉變為了，一個人耍著一群猴的場景。

這樣情況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這時間之長，使得帝羨天和玄弘宇都快能掙脫柏熙的封印。

然而，就在這場面越發無聊的情況下，柏熙突然間感受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體內被壓著的噬咒翻滾起來，原本被忍慣的劇痛竟在一瞬間劇增到了幾萬倍！

正在打著妖靈，他一個踉蹌差點倒地，而這時一條金龍趁機猛地一咬，竟硬生生地咬斷了他的右手！

他眼底竟是詫異，這噬咒已經能夠影響到他的體質了？！

而他正疑惑這能讓噬咒激化的氣息究竟在哪裡的時候，虛空在一瞬間扭曲起來，一支漆黑無比的箭呼嘯而來！

被噬咒折磨下，他的反應有些遲鈍，畢竟他將各種力量封住，就連殺戮本源也只是釋放了最簡單的能力而已。

一聲悶哼下，他直接被那黑箭刺穿了心口，無數黑影隨之而動，更加瘋狂地攻擊柏熙。

玄弘宇探到這一幕心底一片冰涼，什麼鬼天道，什麼鬼天命，他什麼都不想顧上了！

在強行與天接壤的情況下，他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然而，就在他剛剛趕到的那一瞬間，七支黑箭悄無聲息地出現，一併射/入了柏熙那本就被射穿的心口！

這一下，柏熙強忍在喉間的血終於壓不住了，激流似的涌了出來。

而那一瞬間，他竟有幾分欣慰。那一瞬間，他第一次覺得這些神族有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