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做不到無情的滋味,又怎麼能完成出師考的考題呢?
韓枋宸也不追問,享受著她依靠著他的感覺,隨著清風拂面,他的神志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些睏倦了。
只和她這麼簡單的過日子,說說閑話,勻著手靠著肩,似乎有些虛度時間,可是卻莫名讓人覺得心安,彷佛心中的那些黑暗全都沉澱了下來。
夜半,院子里傳來不只一個人的腳步聲落下的瞬間,阮綿綿猛地睜開雙眼,悄悄起了床,拿了床頭袋子里的刀,往屋子外頭張望。
這陣子她屋子翻牆的不速之客還真是多,看來她得跟韓枋宸討論一下是不是換個地方住,靳老伯說的這居子里不幹凈的東西,她打從一開始就沒瞧見過,但是這已經是第三次有人翻牆進她家了。
她的胡思亂想也不過一下子的功夫,可是她發現那些人在還沒有靠近她屋子的時候,韓枋宸就已經從隔壁的院子里跳了過來,擋在她的房門前。
這是她頭一回見到他施展武功的樣子,那樣輕而易舉跳牆而過的功夫,讓她想起之前自己還得要靠著釣竿和梯子才能夠把食盒放到他院子里的情景。
嘿嘿!想來那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口是心非了吧,要不然這麼俊的功夫,把食盒送回給她,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怎麼會束手無策的讓她給威脅了呢?
她腦子裡想東想西的時候,韓枋宸則神色陰冷地睽著眼前的四、五名大漢。
他手裡拿著一把軟劍,警告道:「若是走錯路的,現在就快點退出去,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以守護的姿態佇立著,心知這些人全都是帶著人命的,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前來,但是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他今日既然在這兒,就絕對不可能讓他們得逞。
「看來你就是住在隔壁的窮酸秀才了吧,本來搞定這個丫頭之後,就要去找你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那正好,我們省得再多跑一趟。」
站在最前頭的就是商青,他看著擋在他們面前的男人,看起來的確是挺清瘦的,只不過不像是一般人,那雙眼看過來的時候,那煞氣感覺起來總覺得有些熟悉。
就像是……他們的大哥。
一想起聶猛的手段,商青也忍不住要打個寒顫,即使這樣的夜晚,只要想想那些曾經在大哥手底下哀號的人,他就覺得有股寒意從腳底板一直往上竄。
他覺得老六可能說錯了,會有這樣眼神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個普通的窮酸秀才。
但是一想到不見了的蟲引,他知道就算錯了,自己現在也不能退了,否則將要面對的就是大哥那同樣讓人害怕的眼神和手段。
一想到這裡,商青壓下心中那一絲絲的不對勁,「廢話少說,今日你和裡頭那小娘皮我都得帯回去。」
「帶誰?」韓枋宸的聲音幽幽地在夜裡傳開,那一雙眼看著面前的幾個男人就像是看著一群死人。
「三哥,別跟他廢話了,一個窮酸秀才,以為拿了把劍就能混江湖,他……」
站在商青斜後方的男人罵罵咧咧的,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一道銀光閃過,他忽然就沒聲了,緊接著他發現自個兒的視線有點奇怪,好像他從上面倒下來了,不對!
他看見自己的身子還站著,然後看見了其它兄弟,所有人的表情滿是錯愕和恐慌。
一注血紅隨著那顆頭顱的落地噴洒出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韓枋宸居然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類型,還這般乾脆利落,一出手就砍掉一顆頭顱,不給人多餘的機會。
韓枋宸不覺得需要留手,也不願因為留一手,而給阮綿綿帶來後患,他剛剛已經聽出來了,這些人會來,全都是因為那個釆花賊的關係。
他把釆花賊送去縣衙之後就沒再理會,本來想著南陽縣令若是腦子還好用,自然不會輕放這樣一個通緝犯,但是現在看來,那人只怕已經不在大牢里,而是被這些人給弄出去了。
有了第一回的錯誤,他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這些人有所求他知道,但是活口只需要一個,多餘的就全都乖乖上路吧!
噴出來的鮮血還帶著熱度,濺落在韓枋宸的臉上,他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淡淡的又劃出第二劍,他無視眼前人的反抗,因為那都是徒勞的。
一條條的生命在瞬間被收割,當商青見情勢不對,轉身想要逃跑,可是哪裡來得及,他才剛跨出一步,留在後頭的那條腿就已經沒了知覺,他的身子也因為被削斷了一條腿,重心不穩的往前倒。
「啊——」他慘叫出聲,然後看著韓枋宸緩步走了過來,他身上濺滿了血紅,腳上的軟鞋鞋底黏膩膩的,可是他完全不在意,只輕輕地把手中的軟劍戳在他臉頻不遠處的地上。
「這樣安靜多了,等等,我們可以好好討論關於那個老六的去處。」
商青的哀號乍然鯁在喉間,看著眼前如同殺神一樣的男人,他毫不懷疑,老六這回的下場不會比剛剛死去的那些人還要好。
或許,在這個男人的手裡死也不一定可怕,可怕的是求生無門,求死不能的恐懼折磨。
【第六章】
韓枋宸殺人的時候並不害怕,把那個斷腿的漢子給弄回自己院子里的時候也不害怕,可是當他準備要收拾那一院子的死人,看見阮綿綿要從屋子裡打開門出來的時候,一顆心卻是嚇得差點要停止跳動了。
他知道之前她對於他處置那兩個採花賊沒有意見,可是卻不能肯定她對於他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沒有任何想法。
雖然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這樣的事情就不能夠避免,可是按照他原本的盤算,是打算等兩人成親之後,當她發現他原來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時再向她坦白,到時候他們有了名分,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她想走也走不掉。
可是現在……他難得有些心慌。
阮綿綿剛剛太沉浸於自己的胡思亂想中,沒仔細看韓枋宸是怎麼解決那些人的,只除了最後一個,她看見他一劍把那人的腿給砍了,然後又把人拖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去。
她覺得心中有點惶恐,甚至是害怕,認為自己應該要做點什麼,所以急急的開門出來。
一開門,看到他站在門外,身上滿是血腥味,不對!該說整個院子里都是血腥味,那樣強烈的氣味,絕對不只是砍斷一個人的腿就會有的。
她瞬間明白那些消失的人跑到哪兒去了,她的視線慢慢往下,一個還瞪大著雙眼的頭顱就正好對著她,她瞬間臉色蒼白地抬頭看向韓枋宸。
幃枋宸渾身緊繃,臉色鐵青,他覺得自己剛剛就不應該賭她已經熟睡而他又不會吵醒她。
他看出她的小臉漫上了恐懼,接下來她會說什麼?
是要他從此離開她的生命?或者如同那個人一樣,說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他?
他想要拉住她的手,卻被她重重的拍開,他的心瞬間沉入谷底,渾身冰冷的看著她從他的身邊走過。
他轉過頭,看著她走到那些屍體的邊上,然後朝他……揮了揮手?
「快點!去拿幾個麻布袋,趁著天還沒亮,我們趕緊把這些東西運到城外去埋了,要不然等到天亮,有人聞到這麼重的血腥味,我們就麻煩了。」
韓枋宸還傻愣著有點回不了神,他怔怔的看著她,不是很確定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趕緊去拿麻布袋過來,算了,還是我自個兒去拿好了,我瞧著你那兒也沒有。」
阮綿綿有些厭惡的踏過那些血跡,原打算經過他身邊,進屋子裡找找有沒有大一些的麻布袋時,卻被他伸臂一撈,緊緊的鎖進懷中。
他的力氣很大,大得幾乎要勒痛她了,可是莫名的她就是覺得他好像在害怕……害怕?她一愣,想著那些倒成一地的屍體,直覺認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原來他也會害怕嗎?這樣意外的脆弱怎麼會讓她這般心疼呢?
她艱難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別怕,沒關係,收這種東西我很在行的,別怕,還有我呢!」
韓枋宸緊緊抱著她的確是因為恐懼,可是是因為怕會就此失去她,沒想到她卻以為他是害怕屍體,兩個人的想法南轅北謝,可他們都覺得彼此的心從沒有這麼靠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