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老早就盯上這個包子西施,人長得美,據說是無依無靠流落到南陽城討生活,如果不是有幾分手藝,只怕這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王賜兒向來好吃懶做,別說成親了,就連花街青樓的那些花娘都懶得理他,難得出現這種長得好、看起來又沒什麽背景的小姑娘,老光棍的他一股子色心忍不住,蠢蠢欲動了起來。
本來他也就過過嘴癮,可最近聽那採花賊的事蹟聽多了,今日又多喝了些酒,酒意上頭,平日的幾分膽怯褪去不少,一股衝動驅使,便翻了牆過來,打算趁著沒人發現的時候成就好事,到時候人財皆得,豈不正好?
他看著床上的嬌人兒,越發覺得身體火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他嘿嘿的低笑著,一邊開始解衣裳,「乖乖,哥哥馬上來了。」
「呵呵。」
一聲輕輕的冷笑在安靜的房裡顯得特別突兀,王賜兒解衣裳的手抖了一下,差點嚇出尿來。
他緩緩地抬起頭,就見阮綿綿正睜著眼瞧著他,他被那雙桃花眼裡的冷靜給嚇了一大跳,身子一震,不過他馬上冷靜下來,現在這房裡就他們兩個人,而且這附近都是老屋子,住的人本來也少,就算她醒來也無所謂,難不成他一個大男人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姑娘?
這麽一想,他馬上又激動起來,猥瑣的笑道:「醒來也好,這樣更有趣味些,而且你叫也沒用,這大半夜的,誰會理你一個外地來的。」
阮綿綿認同的點點頭,嬌俏的小臉露出有些陰惻惻的神情,「我也覺得這樣更有趣味呢。」
王賜兒沒參透她的話中之意,獰笑著就要往床上的美人兒身上撲過去,只差那麽一點點他就要碰到她了,怎料一把明晃晃的殺魚刀從她手裡轉了出來,在他驚恐避開的瞬間,自他身前直直的劃下一刀。
他被這麽一嚇,酒意褪了大半,緊接著他感覺到身子一陣涼颼颼的,他心慌的低頭一看,他的衣裳從胸口到下襠處被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寒意輕而易舉地從胸口襲至褲襠,外裳和裡衣都被切割得漂漂亮亮的,偏偏就身上沒半點傷口。
王賜兒滿臉驚恐,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升上來,他顫巍巍的退了好幾步。
如果不是她刀法好,或是他剛剛好避開了,是不是這把刀剖的就不只是衣裳,而是把他開膛剖肚了?
此時此刻,下了床的阮綿綿在他眼裡已不再是可以欺辱的弱者,而是成了能夠奪人性命的凶獸,他手腳並用想要往外逃,張嘴想要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驚懼導致鎖了嗓子,只能張著嘴「啊啊」低叫。
阮綿綿長得嬌嬌俏俏的,宛如一朵小桃花,但其實是在外闖蕩多年的老江湖,一個小姑娘要是沒三兩三,怎麽敢一個人四處跑找食材來鍛鏈廚藝?
王賜兒在跑了幾次都被阮綿綿給揪回來後,也知道自己這是踢到鐵板了,顧不上衣衫不整,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求饒道:「好漢……不對,女俠,饒了我吧!我就是馬尿喝多了,一時被豬油蒙了心,不小心冒犯了您,我給您磕頭了!磕頭,您就是我祖奶奶,求求您放了我吧!」
「放了你?」阮綿綿笑了笑,殺魚刀在手裡打了個圈,晃出一道光影,「剛剛你不是說叫也沒用?那你怎麽會覺得求饒有用?」
他被晃到臉上的刀光給嚇破了膽子,覺得她的笑成了討命的冷笑,他恨爹娘沒多給自己生幾隻腳,讓他可以逃離這可怕的地方。
就在阮綿綿一腳踹翻王賜兒,一腳順勢踩上他的背,讓他像只王八一樣掙扎的時候,又聽到屋子外頭傳來有人進門的聲響。
那從容不迫的腳步聲對於王賜兒來說根本就是天籟,他顧不得等等會讓人質問這大半夜的為何會出現在一個大姑娘的房裡,因為比起繼續讓這女魔頭不知道怎麽折騰他,他覺得縣衙里的大牢更讓他安心點,於是他扯開嗓子大聲求救,「救命啊!殺—」
人那個字他都沒來得及喊出口,砰的一聲,一個重擊讓他瞬間沒了意識,所以他也不知道他這人剛暈過去,剛剛還一臉兇狠的踩在他身上的阮綿綿,馬上扯亂了衣裳,一臉驚慌地大喊—
「救命啊!有採花賊!」
幸好王賜兒已經暈過去了,要不然聽見阮綿綿顛倒是非,打人喊被打,只怕又得氣暈一次。
這世界上,做什麽都不容易啊,連要當個壞人都不是那麽簡單的。
【第二章】
韓枋宸今日晚回來了些,才剛進屋子,就聽到隔壁有點動靜,他知道隔壁的小姑娘的作息還挺固定的,都這個時候了,肯定已經入睡,而且大約是做吃食的關係,她屋子裡也沒有養寵物,所以這時候傳來的些許動靜就顯得不大正常。
想到這裡,他冷著臉又出了門,在她的大門外仔細聽了聽,果然不對勁,想起她說之前有人跟著她,他想也沒想就直接把門閂給挑開走了進去。
結果剛聽著一個男人喊了半句話就沒聲息了,緊接著就瞧見她衣衫有些凌亂的從屋子裡跑出來,她嚶嚶低泣,一看見他就揪著他的衣裳不放。
韓枋宸頭一回讓女人這樣揪著哭,本來就已經夠黑的臉色,更是直接沉得跟烏雲一般。
「哭什麽?發生什麽事了?好好說清楚。」他學不來溫柔,也不知道對女人怎麽溫柔,只得硬邦邦地問著。
阮綿綿被他這直接又冷酷的語氣嚇得打了一個嗝後就停止了哭泣,怯怯地指著屋子,「剛剛睡到一半聽到聲音醒來,就看到床頭站著一個男人,嚇死我了!」
她不好說自己接下來做了什麽,只能模稜兩可的敘述一下事情經過,至於真正的情況是如何,那歹人都暈了,還不是她怎麽說就怎麽樣。
要是他醒了想要說點「實話」,那也得有人願意相信,一個平日就沒幹好事的二流子,和一個名聲不錯看起來柔弱的小姑娘,就是三歲孩子也知道該相信誰的話。
韓枋宸皺著眉頭把她護到身後,對於她的說法不置可否,因為一個小姑娘住在這兒,到現在才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已是有些出乎意料。
這個二葫蘆衚衕和別的地方不大一樣,以前曾經出過事,大半屋子都是沒住人的,他在這裡住了快大半年,除了她這個新住戶,其他幾間屋子不是荒草遍布,就是弄成了大通鋪,專供一些過往的行人或是挑夫等人簡陋過夜。
他走到屋子裡,看到的就是一個臉朝地趴著的男人,他將人拎了起來,敞開的衣衫露出對方一身白花花的肉,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然後他像拖死狗一樣,把人給拖了出去。
「回去把門窗給鎖好,這人我就先帶去報官了,你以後記得多留心些,我也會多注意著。」
女子的名聲重要,不管有沒有出什麽事,只要傳出去了,仍會替她招來閑言閑語,所以報官一事由他出面即可,總不能讓她受到了驚嚇,還得面對那些指指點點。
雖然他叮嚀的話說得有點生硬,可是阮綿綿感動極了,覺得自己的眼光沒錯,看中了一個外冷內熱的好男兒。
真的會在半夜聽到一丁點的聲響就過來看看,甚至還怕影響她的名聲,主動把事情攬到身上,就算他現在對她還沒有什麽心思,可是這樣的體貼還是讓她欣喜不已。
不過要是早知道他會因此對她多出這一點溫柔的話,她一定不會這麽粗暴的對待「採花賊」,至少會給他留下一條完整的褲子穿才是。
韓枋宸看她還站在原地不動,以為她是驚著了,不敢一個人進屋子,難得有耐心地道:「你進去休息吧,我就在這兒看著你,等會兒我就把這歹人給帶走,別怕。」
阮綿綿覺得今天來上這麽一遭可真是值了,就沖著他這聲音裡帶著的溫和,她今晚作夢都能夠笑醒。
她羞澀的點點頭,一步一回頭的往屋子裡走,韓枋宸以為她是想要多些安全感,卻不知道她是想著多看一眼是一眼。
等她人進了屋子,門窗都關好了,韓枋宸睨著已經醒來卻還在裝死的王賜兒,冷冷地道:「既然醒了,就自己起來跟我去見官,難不成還要我拎著你走嗎?」
王賜兒哪裡是故意裝死,而是他怕的女魔頭不走,他怕自己要是醒得不是時候,這個看起來單薄的秀才可能保不住他,說不定這次一刀下去,他的小命就沒了。
他一聽到關門的聲音就想爬起來走人了,誰知道還沒起身,就讓人給戳破自己裝昏的事,他顫抖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也顧不得衣衫不整了,扯著韓枋宸的褲腳嚷道:「秀才老爺,趕緊把我送官吧!我錯了!我不該來招惹這女魔頭,那哪是什麽小姑娘,嚇死人了!秀才老爺,我自願到衙門投案去,只要您趕緊把我給帶走,您說什麽我肯定都沒二話。」
王賜兒害怕的模樣讓韓枋宸挑了挑眉,總覺得小姑娘和這個採花賊之間似乎有什麽他不清楚的發展。
左右他只答應保了小姑娘周全,至於兩人之間有什麽恩怨,他不想深究。
他低頭看著巴不得黏在他腳邊的男人,想起剛剛看見那白花花的一片軟肉,眼裡閃過一絲厭惡。「把衣服穿好,等到天明自個兒滾去衙門投案,若不然……那刀口可不會那麽剛好就只落在衣裳上了。」
他嗓音低沉,話說得不疾不徐,伴隨著那輕掃過來的深邃眼神,無聲的壓迫感讓王賜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看來不只屋子裡那小姑娘惹不得,這個看起來瘦弱的書生也不是他能夠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