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清算
直到長寧二十年的冬天,時隔一年之久,顧冬雪才終於明白了宋知墨為何會說莫恆之所以會娶顧其溱,是為了自救。
也是後來顧冬雪才知曉顧其溱能夠嫁給莫恆,雖然與他們在從北地到京城路途中的相處有關,但是這其中也不乏顧維楨的功勞。
知道了顧維楨在這中間起了作用之後,顧冬雪心中便大致明白了顧其溱的這場姻緣,必定是有蹊蹺的。
按理說,顧其溱也是個精明的人,一般人很難算計到她,只不過她在面對莫恆這般一個年輕俊秀又很有前途的未來夫婿人選時,下意識的忽略了顧維楨的為人。
長寧二十年冬天,有御史儲靖彈劾御史大夫楊培之二子楊其英窩藏逆賊,意圖謀逆。
一時朝堂再次風起雲湧,又有不少朝臣牽涉其中。
原來遜王之前蓄養的私兵以及死士,當初雖然大部分落網,普通兵士被重新收編,將領則幾乎被斬殺。
但是其中有一支較為精銳的小隊,在朝廷兵士前來鎮壓收編之時,趁亂逃脫。
此事,太子殿下和宋知墨一直是知曉的。
只不過那支小隊的人,個個武藝不凡,從南焱之地逃走之後,如泥牛如入海,難以尋找。
所以直到長寧二十年的冬天,他們才查到原來那一隊人馬竟然分別投靠了寧南衛和析州衛所,並且以新兵身份成了衛所中的普通兵士。
而藏於析州衛所那些遜王的餘孽,如今竟然全部都在楊其英手下,且個個委以重任。
如此情況,若說是巧合,或者說楊其英純粹是被人陷害的,是很難說的過去的。
彈劾楊家的御史自是楊培的死對頭,他既然彈劾了,自然是連證據都準備的齊齊全全的,想要將楊家一錘定死的。
皇上自然是震怒,看到摺子后,立刻便派錦衣衛前去查探此事。
與此同時,肖衍被派去協助錦衣衛指揮同知查案。
肖衍知曉這次是他們肖家戴罪立功的機會。
雖然自從先太子中毒一事真相大白之後,肖家二房便被皇上奪了官位,接下來,皇上並沒有其他的處罰下來。
肖衍明白,雖然說先太子中毒之事,的確是由二房提供的雪芽茶引起的,但是此事二房也只是被人當了槍使,他們犯了大錯,但是並不是存心的。
且無論如何,肖家還是太子的外家,即便為了太子殿下,皇上也不好將二房人全部治罪,否則外人則要揣測皇上對太子是否存有不滿之心了。
但是皇上可以什麼都不做,肖家卻不能。
因此,肖二老爺及肖家二房的男人們被奪了官位之後,等待他們的則是被逐出肖家宗族的命運。
被皇上太子厭惡痛恨,又被逐出宗族的肖家二房,他們以後的命運,幾乎可想而知。
肖衍知曉,即便二房被逐出肖家宗祠,他們承恩候府在皇上太子那裡的印象也早已不同於以往了。
即便是皇後娘娘,肖家是她的娘家,肖老夫人是她的親生母親,這都是事實。
可是先太子卻是她的親生兒子,賦予眾望,並疼愛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皇後娘娘心裡的那道坎恐怕也是不容易過的。
所以,肖衍明白,他這次帶護龍衛兵士,隨錦衣衛南下收剿逆賊,是他的一次機會,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無論如何,這次的任務他都要完成,並且完成的完完美美。
錦衣衛的凶名和能力,再加上肖衍所帶護龍衛的全力以赴,破釜沉舟。
終於,在長寧二十年的冬天,遜王一脈留下的最得力的餘孽被清剿,錦衣衛指揮同知並肖衍,呈上了一本厚厚的奏摺。
這便是他們這次南下清剿遜王餘孽的大致經過,並牽涉到其中的官員名單。
而在這份名單中,赫然就有林英俊和莫恆的大名。
也是直到現在才知曉,原來莫恆早便是遜王的人了,他與原蒼城衛所邢方的長子邢別山一武一商,一個在衛所為遜王做事,一個在外做生意,為遜王掙大筆銀錢。
對於莫恆和邢別山所做之事,原蒼城衛所指揮使邢方是一直被蒙在鼓裡的。
這時候,大家也方才反應過來,當年那場關於以兵扮匪搶劫過路商隊的案件,完全是由邢別山和莫恆聯手做出的,邢方倒是確實不知情。
只是無論如何,那邢別山是邢方的長子,莫恆是他的手下,他教子不嚴御下無方以及玩忽職守的罪名是逃脫不了的。
因此,皇上並沒有赦免邢家,邢家眾男丁,除了邢別山之外仍要待在南焱之地服刑。
至於邢別山,被追加了斬刑。
御史大夫楊培一家,除了罪首楊其英被判斬刑,其餘人等也全部流放,莫恆斬刑,莫家其餘人等流放,至於林英俊,因為在這次事件中,他並不是主謀,只是從犯,倒是並沒有丟命,而是和林家其他人一起被流放至寧西衛。
顧維楨顧其溱的汲汲營營,最後卻落得了這般後果。
顧維楨雖然不能接受這般後果,可是她心志強大而堅定,再加上林英俊並沒有被判死刑,而是和家人一起流放,劉氏已經回了顧家,以後的日子雖然艱難,卻未必不能過下去,到最後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了。
自從判決下來之後,劉氏已經跑了幾趟公主府,在長公主和宋謙和帶著一家人搬到安成候府住之後,劉氏又去了候府。
她所求無非是想讓顧維楨留在京城,劉氏自己應該也是知道她所求不會實現的,只不過若是什麼都不做,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顧維楨再次被流放,她實在不甘心不忍心。
最後,應該是顧家人知曉后,阻止了劉氏繼續上門,直到長寧二十一年開春,林家人被押往寧西衛之間近一個月的時間,劉氏再無動靜。
顧維楨好歹還有一個親娘劉氏幫著奔波,至於顧其溱,連被押著離開京城的那天,竟然沒有一人相送。
連宋氏和顧其儀也是沒有露面的。
顧維楨和顧其溱被押離京城的那天,正巧是帶著丈夫繼子女回京見娘家人,並和顧家人過了一個春節,開春準備回望青城的顧良玉一行人回去的日子。
兩方人馬正巧在城外碰到,顧良玉微微一愣,嘀咕道:「她們去寧西衛,不是應該走西城門出城嗎?」
馮連懷聽到她的話,解釋道:「從西城門出城,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從京城往寧西衛去,要先向北行一段路,再轉西向,不如從北城門更便宜。」
「既然碰到了,又不能裝看不見。」顧良玉嘀咕道。
最後只得下了馬車,「大姐姐,六妹妹,」這般喚了一聲,心中暗道就算自己顧念姐妹情分,還來送他們一場吧。
「三妹妹!」顧維楨雖然臉色不好,倒是勉強打了個招呼。
顧其溱只抬眼陰陰的看了顧良玉一眼,並沒有說話。
顧良玉倒也沒有怪罪顧其溱的無禮,都這個時候了,她覺的自己也沒有必要和她們計較什麼了。
讓丫鬟取出兩個荷包來,一個荷包裝了二十兩銀子,好在那些差役們看出馮連懷是個官,知道這是來送行的人,自動讓遠了些。
顧良玉給顧維楨和顧其溱一人塞了一個荷包,道:「你們也知道我是個窮的,既然碰上了,這個給你們,算是全了我們姐妹一場的緣分。」
顧維楨接過荷包,「多謝三妹妹了。」
顧其溱捏著手中的荷包,譏笑道:「三姐姐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吧?如今,三姐姐可是得意了?終於可以趾高氣揚的出現在我與大姐姐面前了,居高臨下的施捨我們這幾十兩銀子,心情肯定很好吧?
三姐姐,我就算混的再差,也覺的過的比你好,你覺的你現在過的很好?其實你不如我,我起碼還和莫恆那樣的男子成了親,過了日子,可是你呢,你難道就要一輩子守著這樣一個又老又丑又粗魯的男子過一輩子?
現在就算讓我和你換日子過,我都是不願意的。」
這后一番話,顧其溱是湊到顧良玉耳邊說的,顧良玉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黑。
她覺的氣憤難當,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三姐姐,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我是不甘心,所以拼了一把,你其實也不甘心,只是你不敢拼而已。」
顧其溱繼續陰陰的在顧良玉耳邊說著。
又幽幽的嘆道:「只有五妹妹,她那般的夫婿,那般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過日子,而你,也只是在慢慢熬罷了,也只有從我和大姐姐身上找優越感了,但是我告訴你,我其實比你更有優越感,因為我曾經擁有過,而你根本不曾,將來也不會擁有過我所擁有的一切。」
離二人不遠的顧維楨,幾乎將顧其溱的話聽了個全,她神色複雜的看了顧其溱一眼,並沒有多說一句話。
待二人說完后,她只道:「三妹妹,今天謝謝你過來送我們了,我們也該走了,後會有期,以後再見面,希望你身邊的人和事都會更好。」
顧維楨說著,淡淡的瞟了一眼站在不遠處馬車旁的馮連懷父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