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瞬息之間能想到一個合適的話題,這李美人還真是聰明又可愛。何玉玉甚是喜歡,笑道:「這兩家我都沒用過,我用的是自製的胭脂。」她給母親守陵的時候,無事可做,於是自己釆點鮮花什麼的來做各種東西,比如食物、胭脂。
李美人立刻誇張地驚呼一聲,「哇,娘娘好厲害,居然會自己僻胭脂,難怪娘娘的妝看起來那麼自然,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花香。」
王美人的眼晴微微亮了一亮,但很快便熄了。
沈昭儀一副冷淡的樣子,只有在看向謝元德的時候才會露出溫柔的笑容來。
謝元德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端著茶杯正在喝茶,聽到二人的對話,他略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這樣的,她身上總是帶著一股隱隱的花香,原來是因為這個。
何玉玉笑道:「沒那麼厲害,就隨便儆做,只是比外面的更適合自己的皮膚一點。」
李美人又道:「不知道嬪妾有沒有這個榮幸見一見娘娘自製的胭脂?」
「當然可以。」
於是一群女人對著何玉玉的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熱熱鬧鬧地聊開了。
至於謝元德,他被冷落了,一個人坐著喝茶呃。
等到公主和太子來了,謝元德才有人陪著聊天,小孩子對胭脂、水粉不感興趣。
留蘭從廚房回來,正要問是否要用午膳了,見何玉玉與眾妃嬪聊得十分熱烈,她似乎插不上話,於是將目光轉向謝元德。
謝元德淡淡地嗯了一聲,「傳膳吧,擺在梅花廳。」
留蘭應了一聲,剛走出兩步,又被謝元德喚住,她趕緊跑回來,「皇上有何吩咐?」
「記得把松鼠桂魚擺在皇后那。」
留蘭頓了頓,立刻明白過來,「奴婢知道了。」
這道魚料理是謝元德特地給何玉玉儆的,剛從東平湖打撈上來連夜運過來的活魚,她就愛這一口酸甜魚肉,今天人多,他擔心上菜的奴婢不懂事,放到別人面前去了。
【第四章】
午膳擺好后,何玉玉果然十分喜愛那魚,謝元德見她吃得開心,臉上不自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沈昭儀一直緊緊地盯著謝元德。她還從未見過他這麼溫柔地看著一個人笑過,連先皇后也沒有。
這個何玉玉有什麼資格讓皇上對她這般好?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看你幾時失寵。她的心中升起強烈的醋意,摟著女兒的胳膊忽然收緊,公主被勒得難受,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沈昭儀立刻抱著公主起身跪下,「臣妾教女無方,惹皇上生氣了。」
謝元德盯著她,冷哼一聲,根本不想理她。
這是怎麼回事?何玉玉一頭霧水,小孩子吵吵閑閩的是正常的事啊,何況小公主才四歲多,他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沈昭儀哭了起來,小公主看到母妃哭,也跟著哭了,一邊哭一邊望著謝元德,奶聲奶氣地道:
「父皇,父皇抱抱。」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父皇,也很久沒有被父皇抱過了。
謝元德的臉越發沉得難看,李美人此時也安安靜靜地站著,不發一語。
何玉玉看不下去,將沈昭儀母女扶了起來,讓李美人等人帶到外面哄一哄,她則將謝元德拉到一旁說話。
謝元德皺著眉頭聽何玉玉羅哩羅嗦了一堆,然後說道:「朕知道了,今晚朕會去看她們。」雖然答應了何玉玉,但他的臉色依然非常難看。
何玉玉也不勉強他,反正他答應了今晚去沈昭儀那裡過夜就好,那麼今晚她可以安安心心睡覺了。
謝元德心裡已經很不高興了,看著她清冷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好像很開心?」
何玉玉淺笑道:「讓後宮雨露均沾,本就是臣妾的本分,小公主思念父皇也是人之常理,皇上您說呢?」
謝元德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說些什麼。可見她根本就不願意正視自己的模樣,他嘆了一口氣,說了聲如你所願,然後就離開了。
何玉玉心裡也不好受,可還是端出了一副賢良樣子,出去安撫沈昭儀,並將今晚謝元德要去她宮中過夜的消息當面通知了,所有人都震驚了。一向冷淡的沈昭儀也有些激動,「娘娘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小公主想她的父皇了嘛。好了,我們去吃飯吧,肚子還餓著呢。」何玉玉笑著招呼眾人繼續吃飯,謝元德走了,她感覺大夥都輕鬆了點。
一頓團圓飯吃得戰戰兢兢的,也是很稀奇了。
送走眾人,何玉玉先去寢宮裡歇午覺。可她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只好又起來了,去院子里曬太陽,看天、看石,發獃。
晚上,謝元德果然沒過來,鳳藻宮裡安安靜靜的。何玉玉吃過晩膳,讓留蘭陪著去御花園走了一會,折了一支荷花回來插瓶,然後搬到卧房裡擺著。
主卧室太空了,何玉玉一個人睡得有些害怕,於是她叫了留蘭來陪她。
留蘭死活不肯上床睡,何玉玉沒辦法,便讓她抱了被子、枕頭來,打地鋪陪她。
房間里安安靜靜的,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聊了一會,留蘭忍不住開口問道:「娘娘為何要對沈昭儀那麼好?」
「小公主想念父皇,皇上偶爾去看看她們,有什麼問題嗎?」何玉玉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在她看來,骨肉苯情是無法隔斷的。
留蘭嘆了口氣,「娘娘,您入宮時日短,對宮中之事不了解,有些事情,並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樣。」
何玉玉睡不著,於是笑道:「哦?那你給我講講。」
原來當年先皇后之死,有很大的原因是沈昭儀。當時先皇后懷了身孕不能侍君,沈昭儀趁機用計勾引了皇上,讓皇上寵幸了她一次,然後她懷孕了。
按例懷了身孕的妃嬪會晉位分,皇上便給了她一個昭儀的名分,但是從此不再進她的房。後來她受不了這分冷落,去求先皇后。
先皇后是個溫柔、善良的人,被沈昭儀鬧得動了胎氣,早產了,最後孩子和大人都沒保住。皇上本來要處死沈昭儀,後來是太後來說情,皇上看在她懷孕的分上,饒了她死罪,但從此之後,沈昭儀也失寵了。
「娘娘啊,您就是太善良了。」留蘭嘆氣,她覺得沈昭儀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是這話她不敢說。
何玉玉無奈地笑了笑,感慨這皇宮裡,果然複雜又冷血,「那兩位美人呢?」
「李美人、王美人是肖氏找來充數的,她們兩個既得不到皇上的寵幸,又無子女,進宮之後的位分便沒動過。不過李美人的父兄很能幹,硬是在邊疆靠自己一級級升了起來,如今分別是將軍和校尉了。」
家裡頭的父兄都爭氣,難怪李美人誰都不怕。何玉玉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奴婢私下裡聽李美人身邊的宮人們說,李美人上打定了主意要出宮去的。依宮裡的規矩,妃嬪入宮七年若無寵,就要放出宮去。而王美人身邊的宮人說,王美人想留在宮內,想盡辦法要勾引皇上,可惜都不得其門而入。您要是不相信奴婢的話,只管多打聽打聽,可千萬別好心辦了壞事……啊,婢子該死,竟然……」
「不妨事,你也是一片好心。」何玉玉低聲說道。怎麼當妃子比當皇后還好呢?七年無寵就能被放出宮去,這當皇后卻像是要蹲一輩子的牢籠啊,何玉玉無言嘆息。
接下來的幾日,妃嬪們來鳳藻宮來得越發勤快了,各個使盡了揮身解數討好何玉玉,於是何玉玉幫著她們以各種理由,成功地將謝元德推給了她們,人人都有機會,人人都很開心,只有李美人除外。
謝元德不知道何玉玉怎麼了,但是他明顯感覺到了她對他的排斥和抗拒。
這日,何玉玉又以太子最近功課太累,心情低落,需要父皇開解為借口,推他去太子東宮過夜。
謝元德的心情非常不爽,將眾人驅趕出去,然後捉住何玉玉的手,盯著她的眼睛,沉聲問道:「你在躲朕?」
何玉玉心虛地笑著解釋,「皇上您誤會了,我身上還沒走乾淨,怕給你添晦氣,所以……」
「為什麼?」謝元德一個字都不相信,他覺得她在敷衍他。
「什麼為什麼?皇上不想去東宮,那就在鳳藻宮吧。」何玉玉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見她這副模樣,謝元德越發生氣了,「你到底在躲什麼?」眉頭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