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速之客
方念念最後一張卷子做完,扔下手中的鉛筆,伸了一個懶腰,餘光看到方圓目瞪口呆的表情。
「額,有問題嗎?」
「你才用這點時間,就都做完了?」
「我奶快回來了,不做快點怎麼行。好了,你快回去交任務吧,我得去收拾菜地了。」方念念急忙轉移話題。
方圓拿著卷子,走出大門,表情複雜的回頭望了眼方念念。第一次心裡有了種莫名的感覺。
「爹,這是方念念的卷子,你快給看看。「方圓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方念念的自學成果。
「好好好,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怕念念超越你呀!「方老師一邊樂呵呵的逗著兒子,一邊拿著卷子開始看,他也想知道這個小姑娘的潛力。
不一會兒,方老師放下卷子,語氣稍帶顫抖的問道「方圓,這卷子是你看著念念做的,她沒有翻書吧?」
方圓一臉大惑不解「她為什麼要翻書啊?我一直看著呢,爹,她做的有問題嗎?」
.「一點問題都沒,方念念做的太好了,簡直出人意料,這個孩子憑自學能達到這個水平,悟性太強了,不行!不能讓這樣好的苗子就這樣被埋沒了,我要再去念念家一趟,必須說服她家裡人送她回學校讀書。」
就在方愛國打定主意,一定要讓方念念回學校,可以接受更好更系統的學習時,方念念家裡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村頭突然傳來了汽車按喇叭的聲音。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緩緩地駛入了方家村。在村裡走走停停,引來了全村人的圍觀。
在偏僻窮困的方家村,上一次有小轎車出現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村裡的小孩子們紛紛圍上去,一邊好奇的打量著這四個輪子的大鐵皮箱子,一邊跟著小轎車往前走。
桑塔納在方念念家門口停了下來,從車窗搖下,車裡人探出頭開始,方念念就陷入了一種神思恍惚中。
那是自己的生父,陳邦瑞,他不是應該過完年才會出現嗎?怎麼又提前了半年。
「小姑娘,這裡是方玲家嗎?」陳邦瑞望著正獃獃看著自己的小姑娘,不由的覺得有一些面熟。
方玲,這正是方念念親生母親的名字。
「小姑娘?方玲家是在這裡嗎?」陳邦瑞以為方念念沒有聽清楚,不由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仍舊沉默不語,陳邦瑞很無奈,於是只能先下車,十幾年沒有回來了啊,應該就是這裡。
方家村還是老樣子,跟記憶中的情景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哎,那不是小陳嗎?」
「是的,你這麼一說,就是像,太像了。」
「沒錯,好像就是小陳,下巴那顆痣,我記得。」
人群里突然有人出聲,然後引來了更多的竊竊私語。
「鄉親們,是我,小陳,我今天回來來看鄉親們了。對不住大家了,現在才回來看大傢伙兒。」
陳邦瑞百感交集的望著眼前這些熟悉的面孔。當年,知青下鄉,雖然只呆了幾年,可在方家村還是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
離開時是翩翩少年,再回來已是人到中年。而他們,也都老了。
「真是小陳啊,我是你李嬸,你還記得我嗎?」一位圓圓腰身,滿月臉的老婆子走出人群,正是村長的老婆。
「記得,記得,李嬸,我還記得走時,你給我裝的雞蛋,可香了。」
「哎,哎,你這孩子,一走這麼多年,才回來看鄉親們啊。」李嬸拎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是我的錯,以後一定多回來看望鄉親們。」
望著陳邦瑞被紛紛圍上來的村民勾肩搭背,桑塔納車後排座位上,一位年約六旬,衣著華貴的老婦人臉上浮出一絲厭惡。
「邦瑞這是做什麼,跟這些泥腿子有什麼好說的,還勾肩搭背,臟不臟,真是討厭。」
「太太,陳局長這是平易近人。」司機訕訕的接道。
「這裡真是臟,邦瑞那些年在這裡得吃了多少苦,要不是為了我大孫子,誰來這種窮的鳥不拉屎的地方。」
車上的貴婦人正是陳邦瑞的母親,吳曼芳。
「李嬸,方玲呢?」陳邦瑞終於忍不出又問出聲。
「呵呵,你小子,方玲那閨女早嫁出去了,你看,這小姑娘就是方玲弟家的女兒。」李嬸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方念念,快去喊你爺爺奶奶回來,家裡來貴客了。」
「都圍我家門口乾嘛呢?」李嬸聲音剛落,就聽到劉桂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這可是小轎車啊,讓我摸摸,真是稀罕玩意啊……」
「方大爺,方大娘,是我,我回來了。」陳邦瑞大步上前,緊張的搓著雙手。
「你?小陳?」劉桂花有點不確定。
「是我,大娘,小陳,陳邦瑞。」
話音剛落,只見劉桂花拎起扁擔,就劈頭蓋臉打了過來,「你個小兔崽子,你還有臉回來,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玩意。」
陳邦瑞躲避不及,身上挨了一下,嗷了聲立刻跳開。
「瘋婆子,你幹嘛!」吳曼芳迅速打開車門,沖了出來。
「你又是什麼東西,我教育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管你屁事。」
劉桂花罵完,又朝著陳邦瑞揮著扁擔追去。氣的吳曼芳左手緊按著胸口,右手指著劉桂花說不出話來。
「方婆子,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哎,方魁,快點上去拉住啊,管管你婆娘啊,有啥話,進屋咱慢慢說。」
終於,在司機與村民的拉扯下,劉桂花放下了扁擔,與陳邦瑞一起喘著粗氣。
「走,進屋說吧,在這裡說丟人。」方魁發話了。
「對對,你們有什麼恩怨關起門來說,打打殺殺的,像什麼話啊。」李嬸又發話了。「走了,大夥散了,散了啊,回家弄飯吃了。」
關上門,方魁蹲在院子里點燃了煙槍,悶不做聲,劉桂花就死死的瞪著陳邦瑞,吳曼芳坐在司機搬過來的凳子上,冷冷的望著他們。
大家誰都不吱聲,方念念不由扶額,前世,陳邦瑞到來時,舅母一家都在,在舅母的八面玲瓏下,並沒有發生今天這樣的場面。
沉默了許久,方念念哀嘆了一聲,打算做炮灰,來打破著異樣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