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她一字一頓,字字如敲金石,他望著她堅定而盛滿憂慮的眼,心中一嘆—這皇權之爭到底是將她硬生生地牽扯進來了!

聖懷璧握著那隻斷了指的手,摩攀良久后,柔聲說。「我害你斷了一指,所以我拿自己的一生來還你,不知道能不能還清?」

她一震,倏然間明白自己又被他瞞了一件天大的事。她憤而將手抽出來,質問道。「原來這件事你早己心中有數?」

若非他早己洞悉背後主使,怎麼會表現得如此鎮定從容,瞭然於胸?可恨的是,自始至終他卻不曾和自己透露過半個字。

「你知道自己的勁敵是太子,為何不說?」她柳眉倒豎,氣得手指都在顫抖,「若太子暗中對你不利,我又不知道內情,到時真的出了意外,誰來承擔責任?」

他一把抱住她,柔聲回道。「我不告訴你,先是因為我們不熟,後來是不想讓你擔心。深宮之中為了這浩蕩皇權,兄弟閱牆、互相傾軋己經夠讓人寒心了,父皇聽了你父親的話召你回來,是因為你父親力主你心地坦白清明猶如明鏡,可以成為這聖朝的一股清流,我怕把你扯進這鯉凝事情,讓你為難……」

「胡扯!」她聽得不耐煩,怒目而視,「你這番話既不合情也不合理。論道理,我是聖朝丞相,要想穩定聖朝甚至是三國,朝中內亂的根由我都不知道,你要我如何放開手去做事?

「論情……你沒完沒了地糾纏我,卻只是報喜不報憂,逼著我以為你是可以託付終身的對象,結果你外有強敵,命在一線高懸。明日你若被人害死了,你從我這裡巧取豪奪的那些感情,也都讓我白扔了嗎?若你真是這樣想的,那你真是自私冷酷到了極點!你這樣的人,我也不必再為你操心費事,明日一早我就呈交丞相大印,掛冠歸隱,再不理你這些鯉凝事情!」

她素來沉穩寡言,偶一為之的雷霆之怒,張口竟是滔滔不絕,聽得聖懷璧都不禁愣住。

她站起身幾步來到桌前,端起茶壺大概是想喝茶,可是因為他幾日沒有回宮了,茶壺都是空的,她一腔憤懣無法發泄出來,順手將茶壺摔到地上。

倏然之間,房門之外,院落之內,十一數條黑影翩然落下,齊齊拜倒說道。「聽候殿下吩咐!」

這下換令狐問君愣住了。

聖懷璧悠然一笑,踱步到門前,揮掃一擺,「沒事,是丞相失手打翻了茶壺,你們退下吧。」

那十幾條黑影一聲令下同時四教開來,又不知道藏身何處了。

令狐問君這才發現,原來他的周圍竟隨時埋伏看這麼多的人手保護看他。

聖懷璧聳聳肩,「這些人都是父皇安排的,依我的意思,原不必這麼勞師動眾地保護我,但是自你出事之後,父皇怕我這邊也出事,非要把他最精銳的殺手營調配到我這裡來。這些人不說以一當百,也可以以一當十,所以環些尋常武師背定是近不了我的身的。」

「你……你就當著這麼多人……她想起剛才兩人在房中的親密動作,那時門窗都沒有關好,只怕也都被人看了去,一想到這裡就尷尬羞憤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聖懷璧看出她的心思,笑看反手將門一關,一手攬她入懷,「這下子別人就看不見了。」

他雙臂環住她的腰,輕聲又說。「既然外敵強大,我們就不要再鬧彆扭了好不好?我九死一生地回來,總算是救了聖朝蒼生,可卻被你痛罵了一頓,到現在你都不和我說句恭喜,起碼也該說句『想你』吧?」

她抬頭望著他的笑臉,想像他在海上經歷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雖然氣他輕易屠殺了三千多名戰俘,做下如此殘忍冷酷的罪孽,但是正如他所說的,眼下強敵環伺,她必須要多分些心思幫他對付這些敵人,以免像今晚這種讓她擔心的事情再度發生。

況且,黑羽和太子這兩大對頭己經夠讓她頭疼的了,現在莫名其妙還多了一個二皇子。聖陣確今日所做之事又意味看什麼?他若是真心喜歡聖懷璧,那他與自已豈不成了清敵?這又是一柱麻煩。

她越想眉心就堆整得越緊,當日回朝時,她便知道必定有千難萬難在等看自已,只是再千算萬算,終究算不到會有一個聖懷璧闖入心裡,擾亂她的心神,將她的人生攪得天翻地覆。

若不是聖皇屬意於他,也許自己還不會被召回聖都。可能在聖皇心中,讓任何一個人做為聖懷璧日後的左右手,都不如自已深信的寵臣之女更讓他放心。

若沒有他,她也許還在玉陽的田閱插秧,也許在黑羽的海上練兵,也許在金城的礦場冶鍊,雖然都是苦活累活,但是心不會有現在這般累。

都是因為他,眼前這個男人—聖懷璧,他帶給自己這樣無窮無盡的煩惱。

只是這煩惱背後,亦有一絲溫柔的甜蜜讓她貪戀渴望,對那些麻煩困擾也漸漸變得甘之如怡。

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啊……

第二天早朝散后,聖皇將聖懷璧和令狐問君單獨叫到御書房問話。

「昨夜的夜宴聽說太子灌了你不少酒?」聖皇看著兩人,將目光落到聖懷璧身上。「你現在心中該有覺悟,自此事之後,他不會少找你麻煩,這一戰的結果,你的鋒芒想藏也藏不住,兵部的重擔日後也要落在你身上了。」

他神情冷肅道。「三哥的傷勢這麼重,讓我接手兵部,只怕兵部眾人不會服氣。」

「你立下這次大功,兵部之人必然服氣,誰要是敢說三道四,讓他到朕面前來二朕會給他一個交代,但朕不信有人會有這樣的膽子。」聖皇語氣強硬,顯然此事己在他心中盤旋多日,早有定奪了。

聖皇又看向令狐問君,「前次朕和你說過,要你幫他守著江山,過了這幾天,可想清楚了?」

「微臣想清楚了。」令狐問君的神色己經比那日沉穩鎮定,「所以微臣想先問清陛下一件事。」

「你說。」

「陛下準備如何安排太子殿下的去處?」

令狐問君的第一句話就問得如此尖銳,聖皇幽幽望看她,好半晌才嘆道。「你問到了朕心中的痛處。若非優柔寡斷,惦念父子之情,此事也不會讓朕如此騎虎難下。」

「陛下心中既然認定四殿下是未來的皇位繼承人,而前面又有太子名正言順,陛下必然要先裁撤太子,才能讓四殿下上位。可太子畢竟無重罪在身,貿然廢太子必然會引起滿朝喧嘩,太子門人也不會服氣,到時候就會給四殿下造成非常棘手的麻煩。」

「重罪並非沒有。」聖懷璧冷冷道。「他派人企圖刺殺我,便己經是重罪了。就算這件事沒有人證物證,那麼此次三哥為何會輸得如此凄慘?敵軍與我方難道就沒有暗中勾結嗎?」

令狐問君震驚地看著他,「四殿下,這話只是猜測,不宜在陛下面前隨便講出。你懷疑太子通敵?可有證據?」

「證據,自然會有。」聖懷璧喃著那絲冷笑,凝望著聖皇,「只要父皇給我特許,准我去查,很快就能得到情報,但我怕父皇狠不下這個心。」

聖皇沉吟片刻,「兵部那邊還有不少事情要你們打理,太子之事可以先暫放一邊。你們不要逼朕做決定,懷璟雖然有種種不是,但他和懷璧一樣都是朕的骨肉,朕不想把事情做絕。」他又看了一眼四皇子,「你也要記得朕的這句話。」

「是。」聖懷璧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但神色卻是極為不屑。

出了御書房,令狐問君問他,「看來兵部要交給你了,你剛剛說的到底是猜測還是有證據?」

「先從邱朕東身上下手,既然他是太子放在兵部的細作,他身上自然可以查出不少事。」

聖懷璧的語氣中流露出的森寒殺氣讓她渾身一顫。

黑羽俘虜被海祭之事,兩人自爭吵之後便沒有再提及,這似是兩人之間的禁忌,無法輕易觸及,但是他剛才的這句話又讓她不得不想起,他在面對外敵時可以做到何等的狠辣無情。

「無論如何,你要殺誰,先與我商量之後再做。」她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底線。

他笑道。「師父說的話,弟子怎敢不聽?」

「其實你從未聽過我的話。」她輕嘆看低語,「走吧,現在去兵部,諸位大人都在那裡等我們呢。」

聖懷璧此時眼角餘光一掃,看到一人正從側門走來,他微微揚起了下巴,主動出聲招呼,「二哥。」

聖懷玥一眼看到他們,神情尷尬地向兩人點點頭,避開他的眼神,就直接去了御書房。

令狐問君悄聲道。「我以為你再面對他會不好意思。」

「要不好意思的是他,為何是我?再說,我現在也不想和他搞僵,日後還有不少要倚重他的地方。」聖懷璧笑看和她並肩前行令狐問君遲疑看問。「倘若改日他再有所舉動呢?」

他湊近她耳邊說。「那你就再來一次英雄救美。」

秀眉一蹙,她情不自禁地呸了一聲。

聖懷璧和令狐問君朕袂走進兵部的時候,兵部中的大小官員正擠在一起不知在討論什麼,人人神色凝重,似是出了大事。

「怎麼了?」令狐問君揚聲問。

兵部尚書肖怡然這才發現他們,連忙走過來行禮,沉聲稟告,「員外郎邱朕東昨晚突然被人殺死在家中,家人今早發現后報了案,現在刑部和九門總督那裡應該也都知道了。」

聖懷璧和令狐問君對視一眼,彼此都心如明鏡。

他輕哼道。「下手倒快。」

肖怡然敏感地看看兩人,「四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令狐問君拉了聖懷璧一把,對兵部尚書使了個眼色,「咱們後堂說話吧。」

進了後堂,他大刺刺地坐在三哥原來常坐的那把交椅上,問道。「此次三哥出海作戰,為何會大敗而歸,尚書大人是否己經釐清敗因了?」

肖怡然一征,沒想到四皇子開口問的是此事,略微沉吟后回答,「眾人都覺得敗因有三。一是因為黑羽驟然來犯,我方準備不足,二是因為我方久己疏於海戰,的確處於下風,三是輕視了敵軍之將黑羽定海的作戰能力—」

「這些並非關鍵根由。」聖懷璧打斷他的話,冷冷地說。「尚書大人應該還未看過三哥那一戰的戰程紀錄,上面明明白白記著三哥出兵之後,有人從背後伏擊他,而且目標直指主戰船。你知道三哥作戰的風格,素來不會輕易讓人知道主戰船是哪一條,若非有姦細出賣,黑羽定海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得知三哥的所在位置?」

「果然有姦細?」肖怡然氣得鬚髮顫抖,看向令狐問君,「丞相大人前幾日也和我說過懷疑有姦細,但是我們都沒有確鑿的證據啊。」

「這證據現在有了,但也不過是個死證據。」聖懷璧冰冷的聲音意有所指。

他立刻明白,驚訝道。「殿下難道認為那死了的邱朕東就是姦細?可是……邱朕東在兵部任職多年,素來沒有什麼差錯啊。」

「老尚書您大概是糊塗了,這姦細的臉上難道還會刻著字不成?」聖懷璧滿是不屑地扯動看嘴角,「您不會忘記前些日子丞相遇刺那件大事吧?我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此事與邱朕東有關。現在您再想想,為何我得勝回來,這邱朕東就突然死了?顯然是有人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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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倒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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