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令狐問君怒道。「胡說!難道本相也不能走嗎?他令狐衛還沒本事管我!」
她推開那人要走,那人卻驀然跪倒,抽出了腰間佩劍搭在頸上,大聲道。「丞相大人,卑職奉命行事,自知身分低微不能阻攔丞相大人,又無法向總督大人交差,卑職只有以死謝罪!」
他這樣一說,其他幾名士兵也紛紛抽出佩劍搭在頸上,一副要以死殉職的樣子。
令狐問君嚇了一大跳,立刻向後退了幾步,連忙說。「好,我不去,但你們得把令狐衛給我找來。」
但令狐衛一直沒有來,來的是聖懷璧。
當聖懷璧倚看門框與她四目相對的時候,令狐問君赫然明白了,「是你讓令狐衛圍了我的丞相府?」
他挑挑眉,坦然承認,「是。」
令狐問君驟然發怒,跳起身來質問。「太子殿下憑什麼擅自派兵圍我丞相府?若是陛下有意拿我,我自會上堂受審。現在不讓我闔府上下的人出門是何道理?」
聖懷璧的右手平伸,手中是一個揉皺的紙團。
她一時不解,問道。「這是什麼?」
他一邊緩步走進屋內,一邊慢條斯理地展開那紙團給她看,當那揉皺的紙團上的一行小字映入她眼帘時,令狐問君的臉色霎時變了,嘴唇翁動了一下,看看聖懷璧說不出話來,接看伸手奪過那張紙,撕了個粉碎。
「就憑這張紙,你就要圍我的府?」她咬著唇瞪他。
聖懷璧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視著她的眼,「你敢說你寫的這句話沒有坦露了你的心聲?我還奇怪你為什麼這麼熱衷地撮合我和金城倩,這麼聽父皇的話,甚至不向我吐露一個字,現在我明白了,你是想在我成親之後功成身退,遠遠離開
我,是不是?「
她的嘴唇又蠕動了幾下,艱澀地說了個「我」字之後,淚水驀地沖入眼眶。
那一片迷濛的霧氣隔開了兩人的距離,卻澆滅了他的怒火,浸透了他心裡的憂傷,他驟然將她攫入懷中,不顧一切地狠狠吻她。
令狐問君的眼淚己經順著眼角流出,濕涼了兩個人的臉頰,他們激烈纏吻,不知誰咬破了誰的唇舌,血腥的味道混雜著咸澀的淚水交融在一起。
突然間,令狐問君在他的懷中一軟,昏了過去。
聖懷璧驚惶地抱著她,向門外大聲喊道。「快去太醫院請宋太醫過來!」
第十五章意外的故人
宋太醫火速趕來,但是在給令狐問君把脈之後卻皺看眉頭,久久無語。
聖懷璧緊張地站在一旁,一個勁兒地問。「到底怎樣?她這兩日身體狀況都不好,是累的還是因為心情不好?」
搖搖頭,宋太醫終於鬆開搭在令狐問君腕上的三指,寸肖然起身向外走。
他追出來,喝令道。「宋太醫,她的病情到底如何?」
宋太醫看著他神情尷尬,「這個…丞相大人這病……微臣實在不便和殿下說,還是等丞相大人醒過來,微臣單獨和她談吧。」
「混帳。」聖懷璧情急之下痛罵出聲,他一把揪住宋太醫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你今日要是不告訴我實情,明天我就稟報父皇,把你這太醫院首座的烏紗帽摘了!」
宋太醫惹不起他,只好躬看身小聲道。「太子殿下,不是微臣不告訴您,實在是因為這其中涉及了丞相大人的私事。」
「私事?」聖懷璧狐疑地看他,「丞相大人是國家棟樑,她的身體就無公私之分,你要是再羅唆,真惹得我翻了臉,你可不要後悔!」
實在沒辦法,宋太醫身子又彎了些,用輕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丞相大人是……有孕了。」
聖懷璧如被點中穴道般僵在那裡,半晌又含含糊糊地問了一句,「那個……你是說她有身孕了?」
「是。」
「有多久了?」
「應該只有一個月。看丞相大人現在的身子這麼虛弱,只怕妊娠期間不會很舒服,會很傷丞相大人的元氣,這個孩子,如果丞相大人不想要了,宜早不宜遲……」
「誰敢拿了這孩子,我砍了他腦袋」
聖懷璧殺氣騰騰的一句話嚇得宋太醫直哆嗦,悄悄從眼皮下方打量著他,卻見這位太子殿下明明是說著嚇人的狠話,眼角眉梢竟然都是春意盎然。
宋太醫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在這皇宮之內打滾了四十年,一眼便看出端倪了,但他既是精明人,便知道不該問的絕不能問的道理。
他連忙改口道。「若太子殿下想幫丞相大人保胎,微臣可以去開一些安胎補身子的葯……」
「廢話真多,你快去開方子,讓他們儘快做好了端過來!」聖懷璧想了一下,又小聲叮吟,「這件事除了你之外,絕不許再向第二個人透露一個字,否則……你該知道我的手段!」
宋太醫苦笑道。「是,微臣知道!這件事微臣會親力親為,從藥方到抓藥煎藥,絕不假他人之手。」說著,他一邊擦著汗一邊匆匆去開藥方抓藥。
聖懷璧回到屋內,看看床上正緩緩睜開眼的令狐問君,他笑咪咪地坐在床邊,俯下身子趴在枕邊問她,「才不過這兩天沒親你,親一下你就昏過去了,以後還怎麼和你親熱?」
令狐問君茫然地看看他這一臉盛放的笑容,腦子還在混沌當中。明明記得他和自己閑得天翻地覆,決裂離開,後來又為了怕自己逃跑而擅自派兵包圍丞相府,剛剛還滿臉的冷酷,誰知轉眼間,過去那個輕浮飛揚、笑意盈盈的聖懷璧又回來
了,這轉變未免跳得太快太大,她根本沒有緩過神來。
「我讓宋太醫給你把了脈,他說你最近精氣損耗過多,氣血兩虧,所以給你開了葯安神養氣,一會兒給你送過來,你可要乖乖喝了。」他諄諄叮囑,彷彿兩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征征地看看他,半晌說道。「懷璧,金城公主的事……」
他一手點在她的唇上,笑得魅惑,「這件事先不談,既然你病了,也就別再想這件事,免得又傷了自己的身子。還有,戶部上的事情能放的就放一放,反正最近也沒有太重要的緊急公文,若不能放的就交給我處理。總之,你將養身子才是
最重要的。「
令狐問君越聽越狐疑。他以前這樣周到溫存她是早己習慣了,但是現在的他絕不應該還是這樣的溫柔體貼,他不生她的氣了嗎?
她不禁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哪有什麼事,你別再氣我就好。」聖懷璧撇著嘴,「害我這兩天茶飯不思,輾轉反側,你沒見我都瘦了一圈了?」
令狐問君聞言心中一軟,雖然不知為何他又恢復了過往的態度,但這事卻讓她滿心喜悅,她摸著他的臉,不禁一笑,「才不過兩日,哪至於就瘦了,看你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那天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第二天在朝堂之上還給我臉色看,現
在又圍了我的府,真不知道咱們倆誰受的氣比較多。「
「我心中在乎你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啊,這不是到最後還是我給你請罪賠禮。」他輕撫看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心中一陣陣的心疼懊悔。
這幾日看她氣色這麼不好,以為她是累到了,沒想到是有了身孕,看來她自己也未必知道,否則不會這樣平靜。但他決定壞心一次,先不告訴她,以報復她隱瞞金城倩的事情。
而且,這孩子來得如此之巧,說不定是上天故意安排給他們的一個轉機,如果告訴了她,以這丫頭彆扭的脾氣,說不定寧可捨棄都不會留下孩子,他豈能給她這個犯糊塗的機會。
令狐問君見他心情好轉,忙趁機勸道。「門口的那些人都撤了吧,別胡鬧了,若是讓人傳到陛下耳朵里,你要怎麼和陛下解釋?說堂堂太子和丞相鬥氣,結果讓九門總督圍了丞相府?」
聖懷璧笑道。「這不都是你把我氣瘋了的,否則我也不至於做這麼出格的事情啊。要我撤兵可以,但是你得向我保證不會背看我私自逃跑!」
他見令狐問君的眼珠轉了一下,沒有立刻說話,便哼了一聲,「別亂打主意,以為現在應了我日後可以隨便反悔,你別忘了令狐氏一家大小都在我手裡,你若是跑了,我先拿令狐衛開刀!」
令狐問君好氣又好笑的填道。「你怎麼越說越沒分寸,你是想當個昏君嗎?」
「是誰沒有分寸?堂堂一國丞相,為了自己那點兒女私情,置國家大義於不顧,天天想看怎麼推脫責任,你現在還好意思說我?」他真不知該說她是有責任心還是沒有,她可以為了國家利益把他推給別的女人,又無法忍受這件事而想逃走
,他真是對她又愛又恨啊。
他盛氣凌人的幾句話,說得令狐問君竟一時無語。
聖懷璧見似是說動了她,憐惜她上次毒傷初愈,如今又有身孕,幾次折騰累她如此消瘦,便又柔聲道。「問君,答應我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跑掉。」
「怎麼是一個人……」她嘟嚷看,「三宮六院還少得了……」一語未完,唇瓣又被堵住。
臉紅心跳的熱吻之後,聖懷璧嘆了口氣,「你真是我的命中剋星!罷了,我也不嚇唬你了,你要跑就跑,大不了這皇位我也不要了,跟看你一起三山五嶽地去過逍遙日子吧。」
「那怎麼行?」令狐問君也急了,坐趨身說。「你要是敢走,我就成了聖朝的千古罪人了!」
「哼,說到底還是為了你自己的名聲。」
「那你的帝王大業也要前功盡棄了!」
「你都不在了,我最多就是個孤家寡人,叨俘兒還有什麼大業。」
「你要讓聖皇十幾年的心血都毀於一旦嗎?」
「大不了日後九泉之下我去向父皇請罪!」
「你,你怎麼能如此自私自利?」
「只許你自私,就不許我自私嗎?」
一番口舌之爭后,令狐問君被他咽得氣喘吁吁,恨不得吐了血。她重重地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捏了幾下,又捶了幾下他的胸口,最終還是乏力地鬆了手,捂看自己的臉嘆道。「我上輩子是欠了你什麼,讓你這輩子這樣折磨我?」
他拉下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印上暖暖一吻,星眸閃爍,「你錯了,問君,是上輩子我欠你的,所以才要你這樣折磨我。我連欺負你都不敢,談何折磨?!
令狐問君望看他的眼,久久才長嘆一聲,「懷璧,你讓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聖懷璧將她輕輕擁入懷中,柔聲笑道。「這算得了什麼,不就是有個女人要和你爭我嗎?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任誰也搶不走!四國之內,還有多少事有亞待解決,我還等看和你一起並肩打江山呢,若沒了你,這江山我坐看也沒意思,你若沒
了我,又真能開開心心地去過後半生嗎?「
她緊緊抱看他的腰,不忍鬆手,就像她對這段感情--欲斷難斷,欲舍難捨。歸根結抵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若真的失去他,此生便了無生趣了。
其實她不想放手,真的不想……
金城倩要來聖朝的事情在兩日之後由聖皇親口昭告群臣,不過關於她和太子即將訂親的事情卻沒有說,他只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對聖懷璧意味深長地囑咐,「金城公主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懷璧,你要照顧好人家,以盡地主之誼。」
驀然間,仿沸大家都明白了什麼,彼此對視一眼,朝堂之上自然不敢亂說話,但是眾人的目光都投同了聖懷璧和令狐問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