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當年墨冬陽出任務失蹤,她找過沈若彤,沈若彤不理她,之後沈智豐過世、沈若彤休學,她便再也沒看過沈若彤,等她留學回來,才知道沈若彤放棄繪畫改學攝影,已經是一個滿有名的攝影師。
這十幾年墨冬陽消失到哪兒去了不重要,他是真的不認得她還是假裝不認得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先找到他的人,而沈若彤是一條非常可行的線索,因為墨冬陽一定會來找沈若彤,於是她假裝很勉強的答應趙勇先,她和沈若彤才會有今日的會面。
沈若彤看著高婉萱,眼下這狀況客戶明顯已經違約了,她大可走人,但今天客戶帶來的是高婉萱,所以她死也不能走,否則就是輸了。
「趙先生。」沈若彤冷冷的喊道。
「是。」趙勇先很巴結的應了聲,心裡想著,要不是沈若彤是出了名的難伺候,他也不會搞小動作先斬後奏。
「只此一次。」
「是,謝謝沈小姐。」趙勇先大喜過望。
搞定了沈若彤,高婉萱環顧攝影棚,很快便發現墨冬陽的身影。
現在,你還敢說你不是墨冬陽嗎?她用眼神對著他問道。
墨冬陽只是淡淡的看著高婉萱,沒有任何反應。
「高小姐。」趙勇先出聲請她移駕。
一待高婉萱走至定點,沈若彤隨即拿起相機拍攝,她不停的按快門,但是心裡很明白這些照片一張都不能用,因為透過鏡頭,她看見的是一個全身充滿恨意與妒意的女人,根本不是什麼鋼琴演奏家。
「不愧是沈大攝影師,拍得真好,每一張都可以製成海報。」趙勇先看著同步傳到計算機熒幕上的照片稱讚道。
坐在計算機前的攝影助理覺得趙勇先的眼睛肯定是瞎了,明明味道完全不對,虧他說得出這種外行話?
「換裝。」沈若彤一聲令下,造型師立刻上前帶高婉萱到化妝室。
高婉萱離開后,沈若彤走向墨冬陽,「這樣下去,拍到明天天亮也拍不到一張可以用的。」
「你的意思是?」
「你等等站我後面。」
「你確定?」
「我想快點拍完。」語畢,沈若彤再度就定位。
高婉萱換好新造型再度上場,看見就站在自己前方的墨冬陽,目光頓時一柔。
有Fed了!沈若彤快速按下快門。
彷佛在為情人獻舞似的,高婉宣展現著各式各樣的風情,讓一直守在計算機熒幕前的趙勇先不停拍手叫好。
吵死了!沈若彤受不了的轉頭瞪了趙勇先一眼,「換裝。」
趙勇先趕緊搗住嘴巴,一陣腹誹,她還真是難伺候。
沈若彤趁著高婉萱換造型的空擋,用相機審視著剛剛拍的照片……家琦錯了,高婉萱還愛著墨冬陽。
看完照片,沈若彤個人是覺得沒有必要再拍了,但客戶絕對不會這麼想,所以她還是把預定的第三組造型拍完。
「我請大家吃飯。」剛收工,高婉萱就大聲的對著現場的工作人員說道,攝影棚隨即響起一陣歡呼。
沈若彤整理著自己的攝影裝備,她整理好后,墨冬陽隨之將它背起。
「沈大攝影師不肯賞光?」高婉萱挑眉。
「我還有工作。」
「您不去,您帶來的助手怎麼敢去?」
「沈小姐,您就一起去吧。」趙勇先幫腔。
看見高婉萱挑釁的眼光,沈若彤頓時又升起一股她不去她就輸了的感覺,「那就謝謝高小姐了。」
「趙大哥,您先帶大家到我上次請您去的那間日本料理餐廳,我換好衣服就來。」
「好。」
高婉萱到化妝室換裝,趙勇先告知沈若彤餐廳的地點后,帶著工作人員先行出發。
「我先送你去,然後在車上等你。」墨冬陽輕聲說。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何必呢?」
他不是逃,他是懶得應付高婉萱。心知沈若彤不想去,墨冬陽建議道:「我們自己去吃飯,你覺得怎麼樣?」
「讓高婉萱有機會嘲笑我嗎?」她還得陪客戶挑照片,他有她的行事曆,不會不知道。
「幹麼在乎她?」
「所以乾脆把你送給她好了?」
他笑咪咪的,「我知道你捨不得。」
沒再說下去,沈若彤帶頭走人,這一餐肯定會消化不良,但她還是得吃,因為她不能輸。
北市某知名日本料理餐廳的包廂里,幾杯清酒下肚后,工作人員包括趙勇先便玩開了,唱歌、跳舞、划酒拳樣樣都來。
場面十分熱鬧,但墨冬陽、沈若彤和高婉萱坐的這一角卻很冷。
高婉萱拿起酒杯,「冬陽?」
「我要開車,不方便喝酒。」墨冬陽再重複一次適才高婉萱向大家敬酒時他說過的話。
他承認他是冬陽了!高婉萱一陣心喜,將酒杯移向坐在他旁邊的沈若彤。
沈若彤拿起桌前的酒杯,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卻無話可說,索性先幹了。
過了會,覺得自己坐得夠久了,沈若彤起身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你們慢慢玩。」語畢,她離開包廂,墨冬陽是她的貼身助理,自是跟著她走。
走出餐廳到停車場取車,等車子開上馬路后,沈若彤立刻按下車窗,讓清涼的夜風吹走心裡的煩悶。
直到車子再次停紅燈,墨冬陽才打破沉默,「你這是何苦呢?」明知道這是場鴻門宴還硬要來。
沈若彤卻說:「她還愛著你。」
「祖望說她已經結婚生子了。」
「那又如何?」高婉萱認識他、愛他比自己還久,現在知道他回來了,肯定又會死纏著他不放。
「她的父親現在是警政署署長,她嫁的是豪門,還有一個兒子,她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隨心所欲。」最後那一句表面上墨冬陽說的是高婉萱,但他何嘗不是在指沈若彤。
「如果她就是敢呢?」
墨冬陽看了她一眼,「你都不敢了,她怎麼可能敢?」
他們都變了,變得世故,她和高婉萱一樣有太多羈絆,要不她今天怎麼會留在攝影棚把工作完成。
「你倒是很了解她。」沈若彤撇撇嘴。
好濃的醋意。墨冬陽開懷的笑了,「我不是很了解她,我是了解人性。」
當一個人爬得愈高,就愈害怕摔下來,擁有愈多,就愈害怕失去,如今的高婉萱已然站在雲端上,她能夠為了愛情放棄這一切嗎?他不相信。
「或許她認為你值得。」
「她會如此執著,是因為她得不到。」墨冬陽說得更深入一點,「她以為我死了,卻沒有因此而停止成就她自己,這證明了什麼?她最愛的人是她自己,你就不同了。」
「你錯了。」
「如果我錯了,你今天就會是一個畫家。」她為了她的父親放下彩筆,代表她重視別人。
「但我仍然成就了我自己。」
「可是你把心留給我了。」
「我只是沒遇到對的人。」
「那你覺得高婉萱有遇到對的人了嗎?」墨冬陽反證。如果有,她對他就不該再有半點依戀。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轉頭看向窗外,發現這不是去她家的路,沈若彤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九〇九。」
「我不要去。」
「彤彤,你可以不原諒我,但請讓我愛你。」他是不想她難做,才沒在人前追求她,希望等到她自願昭告天下他是她的男人時,再把對她的愛在大眾面前表現出來,這是他欠她的,他一定要還。
「你不要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到了。」墨冬陽將車子駛進地下停車場,之後坐上電梯,帶著她來到他位在九樓的家。
「我暫時住在這裡。」
「暫時?」
墨冬陽故意忽略她的問話,「你等一下。」他進去房間一趟,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樣四方形的黑色小盒子。
他牽著她到沙發坐下,「以前,我總是想著等存夠錢,我要買一個大鑽戒向你求婚,但現在我有錢了,才發覺我以前錯得有多離譜。」他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對白金戒指,「你願意幫我戴上嗎?」
沈若彤想也沒想便答,「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