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彼岸

「塵歸塵，土歸土」

一聲聲的低吟擴散，那聲音如同紅塵下的神祗淺唱，道述著死亡與新生，綿綿不絕，就在這船頭之間漾開了餘音。

在那船倉的入口之處，那扇朦朧著氤氳的門戶中，楚大老闆甚至看到了無數的重影顯化交錯，那些重影似仙似魔，似神似鬼，各種奇形怪狀的展露著他們的姿態。

而每一個影子，都似乎很強大，儘管無法感受到任何的氣息，但光憑那些顯化出現身影，就透著一種沉甸甸的壓迫感，每一個似乎都不比那個『曲裊』差，甚至更強。

那是一種層次上的格局，差距。

「那些都是『靈』嗎？」

楚河愣愣開口，神情之間有些恍惚。

這艘船上，居然有這麼多強大的『靈』？不，應該說，這艘船內居然『囚禁』著這麼多強大的『靈』！

「是的。」

桅杆下，老叟淡笑一聲，「都是一些『調皮』的小東西。」

「他們逃了出來，想要渡過黃泉，逃逸出這方天地。」

「而我的任務，就是將他們抓住，送去往生。」

擺渡人。

擺的不是其他，正是這些另類再生的『靈』。

如果放任這些『靈』不管，早晚有一天，黃泉血河也無法承載，畢竟，『靈』的數量源源不絕，而黃泉血河總有它的極限。

「這樣的嗎？」

楚大老闆心中有些愕然，這倒是和他之前想的有點不一樣。而老叟口中的『送去往生』，很明顯，大概就是送他們上路了。

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楚河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悲涼感。

這些『靈』有錯么？

它們甚至連靈智都沒有，只有那一點點本能啊。

毫無緣由，這個念頭就這樣從心頭湧現了出來。

「小傢伙。」

船頭，那老叟似乎看穿了楚大老闆的心思，「不要瞎想了。」

「就像我說的那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

「只要做好自己就夠了。」

「還有，不要再看了，你的境界還差了一些。」

楚河聞言，沉默不語。

老叟見此也不多說什麼，搖了搖頭之後，他又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靠在桅杆下閉目小憩起來。

黃泉血河上，血浪翻滾，巨大漆黑的骨龍船不快不慢的行駛著。

而船頭，楚大老闆的心中思緒沸騰，他看著那船倉的入口，那朦朧著氤氳的門口，目光很是複雜。

「被影響了嗎？」

楚河心中想到。

按道理來說，以他的心智，不應該輕易動搖。但事實上，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中就升起了萬般滋味。

這種複雜的感覺，縈繞在心頭久久未散。

越是如此，他的目光反而越是不想移開，只想這麼靜靜的看著，看著那氤氳的門戶上，千萬般顯化的各種『靈』，各種姿態。

「還是差太多了啊！」

許久。

楚大老闆心中嘆了一聲，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心頭之間，那種複雜的感覺也終於慢慢的淡化了下去。

桅杆下，老叟微微的睜開眼，看著楚河閉目沉思的樣子，眼神之中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

旋即，老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那目光之中，又湧現出一抹愧疚，一抹複雜。

「哎」

他低聲嘆息。

這一聲嘆息，卻將沉思中的楚河驚醒。

「老前輩，您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年紀大了，想的事情也就多了些！」老叟笑著搖搖頭，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

「很快就要靠岸了，到時候，你就下船吧。」

老叟背負著雙手，再楚河的注視下，一步步的朝著船倉走去，很快就穿過了那扇氤氳的門戶，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老前輩，老前輩」

楚河見狀，急忙跟上去，但剛靠近那扇門戶，人就直接被一股強大的斥力彈開。

那扇氤氳朦朧的門，似乎另有神異，他連靠近都無法做到。

「這」

楚大老闆有些愕然。

他不知道這老叟是怎麼事，無端端的就突然離開，丟下他一個人站在這船頭，真的是有些尷尬。

他心中還有許多問題想要請教呢，本來還打算等離開之間，好好的問一番的。

現在看來，都黃了。

「叮鈴鈴」

「叮鈴鈴」

就在這時，船頭上，一聲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那聲音清脆婉轉，在耳邊盪，絲絲綿綿。

桅杆？！

楚河猛地抬頭，又看向了那桅杆上。

桅杆通體漆黑，是由一根粗大的黑骨鑄成，最頂端處，兩個大小不一樣的銅鈴掛在那裡，此刻，正一陣陣的搖曳，震顫脆鳴。

「風。」

骨龍船的速度不慢，濺起空氣的流動，劃過陣陣的微風。

「不對，之前我在上船的時候，似乎根本沒有風？」

楚河緩緩的張開五指，感受著那空氣的流動從指縫之間劃過，神情有些凝重。

之前的時候。

他沒有這種感覺，甚至，下意識的忽略了這種感覺。

而現在，突然間又感受到了風的流動，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突兀感，如果不是那鈴聲響起，可能下意識的就被自己忽略了。

「不對」

楚河又想了起來。

之前他上船的時候，也是聽到了鈴聲，那時候他還特意注意了一下，所以記得很輕，那時候有風。

所以當時鈴聲響動的時候，他並沒有多驚訝。

那是什麼時候，沒有風的呢？

「似乎自那老前輩坐下，靠在桅杆下的時候，我就沒有感受到過一絲一毫的空氣流動了。」

沒有空氣流動，鈴聲自然就不會響起，自然

就不會引起注意。

「他是故意的？」

楚河心頭猛地劃過這個念頭。

那老叟在他上船的時候，應該是不想自己注意到什麼，所以凝固了空氣的流動。而現在突然離開，似乎是想明白了，想要自己注意到什麼？

「他想要告訴我什麼嗎？」

「可是，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

他不能說？」

所以，只能暗示自己？

楚河心中湧起諸多的念頭，越想，他越是確定。

「是了。」

「一定是這樣。」

「那老前輩說過，他只不過是一具化身，所以也要受制於人。」

「他想要告訴我什麼，只是，礙於身份，不能只說，只能暗示自己。」

桅杆、風鈴

還有桅杆下那破破爛爛的旗幟！

那旗幟太破爛了，垂搭在桅杆下，都捲成了長條，而且，由於它太破舊，根本引不起任何的注意。

「旗幟嗎？」

楚河目光閃爍。

下一秒，他手掌一番，直接一推。

砰！

空氣爆鳴，巨大的氣流隨著他的手掌狂涌，直接對著那桅杆上捲成一團的破爛旗幟一衝。

嘩啦啦

那破爛的旗幟被勁風一掃，直接綳直，完完整整的拉開。

而這個時候，楚大老闆才看到，那破爛無比的旗幟上，兩個漆黑鎏金的大字展現了出來。

彼岸。

「怎麼可能？」

楚河面容無比驚愕。

「這居然是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