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以往仗著皇上對她的寵愛,她把不少原本身邊伺候的下人,譬如她的奶娘,以及陪她長大的丫鬟弄進皇宮,她們是她最親近的人,她不想她們死。

蕭正贊連忙拉回心神,說道:「咳……皇上,貴妃娘娘小產一事有待追查,不過為了死去的皇子積福,還是不要枉造殺孽。」

靠在夜隱華懷中低喘的君無垢,有氣無力的喝著她喂的參湯,這才感覺有些氣力。「沒照顧好朕的妃子便是他們的過失,留著何用?你替他們求情,莫非這件事你也插了一手?」

頓感頭大的蕭正贊終於了解被人往頭上潑髒水是什麼滋味了,那是有苦說不清呀!「皇上英明呀!臣已年老,官場的事都管不動了,哪有心思介入後宮,純粹是不忍心無辜之人受到牽累,宮女、太監也是人命,皇上三思。」

「老將軍此言差矣,朕的皇嗣何其尊貴,豈是那等賤奴所能比擬,朕未怪罪貴妃未盡護嗣過失已是法外開恩,一群人伺候一個娘娘還敢有所疏忽,他們不死,該死誰,難道要朕的命?」君無垢模仿二皇兄的語氣說話,但話中帶了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氣。

在軍中待了許多年才有的狠辣和強悍,無形中散發了出來,但他自個兒猶不自知。

「皇上,你這話是要老臣的命啊!老臣一輩子忠心為國,從不敢有二心,有誰想要皇上的命,得先踩過老臣的屍體。」蕭正贊心中一遭,眼底的不以為然收斂不少,但原本該雙膝落地的身子只往前一彎,仍有一絲倨傲。

過去,他根本沒把皇上放在眼裡,當是死期不遠的黃口小兒,隨口說兩句就能將人哄住,無須他太費心,但今日……

「嗯,朕知道你忠心為國,可是不曉得國與君之間你選哪一個?」君無垢有意刁難他。

「這……」蕭正贊冷汗直流。

這個膿包皇上看出什麼了嗎?不可能吧……他除了嫉賢妒才外一無是處,若非正宮嫡出,這輩子想坐上九龍寶座難如登天。

他不免想到他和皇上共同謀害的肅王,若是由肅王登上帝位,他怕是沒那麼容易能夠掌控朝政,從肅王手上奪取君氏江山。

那是一頭蟄伏的老虎,剛長成,要不是一心抗敵,專註在軍事布防上,也不會中了他們的暗算。

肅王君無垢的死來自君臣連手,他在戰場上幾無對手,連敗敵人多名大將,沒想到威名遠播的小戰神最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防不勝防的內賊教人死得憤恨。

君無垢當時看到胸前猶自晃動的羽箭,看了視同兄弟的校尉一眼,還有什麼不明白,他仰天狂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顧念兄弟之情,可他在前方打付,位高權重那幾人仍不放心,使出陰謀詭計要他的命。

「罷了,跪安吧!」他此時太虛弱了,沒力氣和老賊周旋,等他身子好一點再與老賊算賬。

跪……跪安?

實在跪不下去的蕭正贊僵了一下,他勉強拱手作揖,窩了一把火離開龍泉宮。

皇上算什麼東西,敢讓他跪,等到他黃袍加身那一天,他要一片片切下他的肉,熱油烹熟。

「皇上,臣妾服侍你用藥,你向來最喜歡臣妾這雙瑩潤有肉的玉手……」不甘被冷落的蕭鳳瑤想挽回帝心,戰鬥力十足的搶過葯童剛熬好的湯藥,故作賢良樣的用調羹舀了一口放在唇邊吹涼,要往皇上嘴裡放。

君無垢不喝,嫌棄的睨了一眼。「你照鏡了沒?」

蕭鳳瑤以為皇上心疼她,媚眼一勾,故意笑得委屈。「皇上能好起來是臣妾的福氣,臣妾不怕辛苦,願與皇上同甘共苦,生死與共。」

若是不知曉她表裡不一,這番話聽來的確令人動容,心生憐意,可惜她眼前的不是盲目信她的君無愁,而是住進君無愁肉體的君無垢,他對做作的蕭貴妃從無好感,還認為若不是她,夜隱華在後宮中不會過得艱難。

「看看你的醜樣,妝都花了,滿臉血跡,髮絲凌亂宛如瘋婦,你是見朕不死,想活活嚇死朕不成?」真丑,越看越丑,小得只剩下一條縫的死魚眼,刻薄的尖下巴,短命的小鼻頭,畫得像蟲的眉毛,眼睛還抽搐的眨呀眨……

啊!無一不醜,傷眼!

二皇兄那是什麼眼光呀?媲美蟾蜍的貨色也吞得下去,他也不怕噁心,傷胃,肝氣不順,這麼一個壞心的女人就該送到度堂里。

「什麼?我的臉……」蕭鳳瑤驚慌的讓人送來一面海外使臣進貢的水銀手鏡,她拿來一照,鏡面清晰的照出一點紅、一點黑的丑怪模樣,把她自己嚇到尖叫。

她的年紀還比皇后小一歲,可是她自小就愛美,喜歡打扮,十一、二歲便塗脂抹粉,把自個兒妝扮得有如天仙美女方肯出屋,她不能容許自己有一絲不美。

但胭脂水粉大多含有鉛粉,用時使膚色看起來潔白,可經年累月的使用對皮膚是有害的,以致如今她若不上妝,明明美得奪目的容顏會顯得粗糙,帶了點萎靡的蠟首。

那點暈黃的沉灘讓她的美減了三分,也有點老態,看起來像沉痼多年的婦人。

所以她不能不上妝,以茉莉白的水粉掩住那淡淡的病黃,碧瑤宮每個月在胭脂水粉的用度上居後宮之冠。

而她又是「真情流露」的淚流滿腮,又兩次鼻血直流,偏偏在皇上、皇後面前她不好叫宮女補妝,只能頂著一張不堪入目的大花臉繼續扮演她的賢妃,也沒人敢提醒她已「面目全非」。

自以為貌美如花的蕭鳳瑤哪受得了這樣的打擊,想起剛才還用這副尊容向皇上送媚獻嬌,她就羞憤得恨不得一頭撞死,丟下碗,嗚嗚咽咽的掩面離開了。

討厭的人走了,君無垢頓時覺得安靜多了,心情也好了幾分。

「皇上,你的手可以放開了。」他一身的藥味,著實不好聞,夜隱華可以忍受,但不一定要接受。

君無垢欣喜於與心上人的親近,他玩興正濃的逗弄著她,「皇后,你嫌棄朕。」她的腰真細,不及盈握。

「是嫌棄,你很臭。」她率直坦言他身有異味,她被熏得都無法保持面癱了。

「臭?」他大驚失色,嗅聞身上的氣味。

哪裡臭?頂多藥味重了些。

「啟稟皇上,因為太醫院的太醫都診斷不出你所患何症,陳太醫便提議用藥浴試試,也許會有療效。」張太醫把死對頭陳太醫拖下水,不管好壞都讓他人去承受。

「嗯,那是葯浴治好了朕?」他很清楚是何緣故,卻借太醫之名好掩過自己的借屍還魂。

真正的君無愁已被牛頭馬面帶走,而今在這具身體里的是他君無垢,他必須有個完美的理由解釋他的死而復生。

不過好像沒人發現這軀殼死過一回,高高在上的皇上果真孤家寡人,居然沒人關心他的死活,大家想的是他的身後事,連他最寵愛的嬪妃也想他死,這皇上當得有夠窩囊。

「這……臣不敢確定,還得和其他太醫再做一番確診。」要死一起死,不獨死他一人。

「你診過朕的脈了,朕的情況如何?」君無垢感覺氣弱體虛,渾身無力,彷佛一塊被榨乾的破布。

張太醫面色尷尬,乾笑著搓著手。「皇上的脈象……呃!很穩,就是身子太虛,少房事,多補身。」

腎虧對男人而言是硬傷,他哪敢說出口。

可在場的哪一個不是聰明人,張太醫說得再隱晦,旁人仍一聽便明白,君無愁顯然是「縱慾過度」。

蕭鳳瑤說是獨寵,其實不然,君無愁雖然幾乎夜夜夜宿在碧瑤宮,但是後宮美人上百,還有姿色不差的女官、宮女,數一數也有近千名,他興緻一起哪攔得住,拉了個順眼的就成就好事。

不知是不是用藥的緣故,他在那方面的需求要得凶,一次數人是常有的事,即使與蕭鳳瑤行事也拉了伺候的宮女同歡,一男多女恣意行樂,鬧騰到天亮也不得歇。

君無愁的死不僅僅是中了葯毒,還因為過度沉迷女色,早早掏空了身體,君王多情,喜好美人,耗損的是生命。

所以他如蕭正贊父女所盤算的,甫當上皇上沒幾年便暴斃而亡,全身找不到傷痕和中毒跡象,這算計本萬無一失,連死亡原由都安排得完美無瑕,若非君無垢的附體,如此全無破綻的計劃就要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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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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