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190章 沖著她師傅來的

「感覺很神奇？」見蘇末面色怔忪，那個諦聽笑道。

蘇末回過神來，道：「的確很神奇，但這世上神奇的事情多得是，能活兩百多年的確少見，卻也不是不可能，彭祖不是都活了八百多年嗎？」

「彭祖是傳說，那個屍體活了多少年歲卻是有實據的，這兩者之間差別大了。」

蘇末皺眉：「然後呢？知道了那個屍體活的年歲，那些人又做了什麼？」

「可以想見不是嗎？」

諦聽笑道：「從遠古走到二十一世紀，從陸地到海洋，再到天空，甚至到外太空，人類創造了太多太多的奇迹，現代很多人習以為常的東西，要是放在古人眼裡，大概會以為那是神跡。但不管人類創造了多少奇迹，唯有一點我們永遠無法戰勝——那就是死亡。」

只有死亡是所有人類的共同歸宿，不論生前貴賤，不論出生如何，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會被一視同仁。

蘇末聞言認真的點頭：「你說的沒錯。」

二十一世紀絕大多數東西，都足夠震撼她這個老古董，剛剛過來的時候，如果不是有前身的記憶在，她或許會以為自己瘋了，不然怎麼會來到這麼一個奇怪到她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界？

幸而前身的記憶讓她免除了被人當成神經病的危險。

而和這個諦聽說的一樣，過去了那麼多年歲，這個天地變幻了太多，人類周遭的環境也與千年前有了太多的不同，唯一完全相同的，大概就是死亡。

人類幻想過暢遊海洋，於是有了船隻。

人類幻想過翱翔天空，於是有了飛行器。

人類幻想過千里眼順風耳，於是現代通訊工具被廣泛運用。

人類還幻想過縮地成寸，各種高速交通工具遍布整個地球。

人類也想過長生不老，但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征服過死亡。

不管那人是衣衫襤褸的乞丐，還是坐擁天下的帝王。

人類這種生物大概天生就對自己幻想的東西有一種難言的偏執，其他的幻想明明都實現了，為什麼他們就是戰勝不了死亡呢？所以有些人鑽進了牛角尖，妄圖和最基本的規則相抗衡。

他們不會想到，既然萬事萬物都有生滅，連宇宙都不能倖免，為什麼人類可以？

所以說，人類不可以。

越是普通的人越容易知足常樂，他們從來不會去思考自己是不是可以永遠不死，這種念頭在他們自己看來，大概都是離奇而讓人啼笑皆非的。

而越是在某些領域尤為卓越的人，野心也就越廣闊而匪夷所思，金錢和地位於他們而言並不稀罕，溫香軟玉不過是紅粉骷髏，他們已經享用過世上最奢華的一切，於是他們就把目光放在了「不死」這兩個字上。

或者說，即使不能不死，最好也能長壽，能長命百歲不算多，長命兩百歲還算湊合，要是能三百歲四百歲的活下去，自然更好。

活著才有希望嘛，或許等他們活到一百多歲兩百多歲的時候，人類的科技已經能夠輕易的讓他們活到五百歲了呢？

這就是那群權貴和科學家們的邏輯。

權貴是基於對死亡本能的恐懼而生了無限貪婪之心，那群另類的科學家們是比權貴更貪婪的一群瘋子。

他們或許也在乎自己能不能多活幾年，畢竟他們也是人類，有人類基本的對於生命的貪慾。

更多的，是為了實現他們自己腦子裡那一行行外行絕對看不懂的公式。

基因實驗對權貴來說是延長壽命的一個可能，對他們來說卻是一個令人心神迷醉的舞台，一個全新的值得去征服的領域。

他們的腦迴路和正常人有非常大的區別，人體實驗這種在正常人眼裡邪惡又陰毒的手段，於他們而言不過尋常，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體一旦被放在了實驗台，他們就會完全忘卻那是一個擁有健全人格的、是他們同類的人。

諦聽神色有些複雜，想起他們調查到的一切，即使那些所謂的科學家的目的聽起來冠冕堂皇，有時候一個不小心，他們甚至會被繞到溝里，但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遮擋不住他們從靈魂里散發出來的惡臭。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不死」的目的，把那麼多自己的同類當作實驗素材捆縛在各種實驗室之內，在他們身上肆無忌憚的實驗著各種可能引發諸多惡毒而殘忍後果的藥物，那些人早就不配被冠以「科學家」之名。

他們只是一群實驗瘋子，一群高智商，殺傷力極強的高智商瘋子。

「本來知道那個屍體活了兩百多歲，正常人大概只會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個神奇的逸聞，就像你之前說的彭祖曾經活了八百多歲，而傳說中的張三丰也活了一百四十多歲，但錯就錯在，在場之中的一個科學家，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諦聽的口吻很淡，好像只是在說著一切無關緊要的事情，但從他複雜的眼神看來，蘇末知道他說這些的時候，心裡波動顯然並不平靜。

「你知道特部關注蒙秀英很久了吧？」

蘇末點頭：「據說因為他是盤踞東南亞地底勢力的一個超級大毒瘤？」幾乎什麼生意違法他就幹什麼，最基本的黃賭毒一個不拉，除此之外，培養殺手，接單暗殺，販賣軍火，逼良為娼，只有你想不到，沒有那位沒有做過的壞事。

「其實最早關注他，並不是因為這個。」諦聽道：「天朝的古武世家現在沒落了很多，不過在幾十年前，四大世家的名頭還是很響亮的。」

「梅家、林家、蘇家和蒙家？」

「沒錯。」諦聽道：「國家特別行動處最開始除了處理各種間諜各種不懷好意的境外勢力或者國內不安分的勢力之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監視這四大家族的人。」

「因為他們的古武？」

「不然還能因為什麼？」諦聽笑了一聲：「俠以武犯禁，不管什麼時候都適用。估計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古武的力量了吧？雖然四大家族現在沒落了不少，古武練的好的也沒多少，但在幾十年前，他們的家族力量還是很大的，家族裡的子弟桀驁不馴的也多。」

「除此之外。」諦聽道：「畢竟是新時代，拳腳功夫再好，如果不到你這種程度，我們不會多忌憚，畢竟再厲害，他們還能厲害得過子彈？躲得過子彈，能躲得過炸彈？我們更忌憚的，是他們其他的傳承，比如醫術，比如毒術。」

「醫術？毒術？」蘇末皺眉：「據我所知，現在這四家沒什麼人在醫讀方面有多高的造詣啊！」

「你不知道，因為那些都是封存入檔的絕密檔案，你當然不知道。」

諦聽道：「梅家和林家除了古武傳承，還有中醫傳承，而蘇家和蒙家，在古武之外，就是毒術。」

「蘇家還有毒術？」梅家和林家有中醫造詣她倒是不驚訝，畢竟要是沒有一點家學淵源，即使是久病成良醫，母親梅雪蘭的醫術也不可能有那麼高。

讓蘇末驚訝的是諦聽的后一句話。

「我怎麼從沒聽說過蘇家還傳承了毒術？」

「你當然沒聽過。」諦聽聳了聳肩：「因為蘇家的毒術秘籍，在你的奶奶嫁給你爺爺不久，就被燒毀了。」

蘇末：「……應該不是我奶奶做的吧？」

她對梅玉漱並不了解，但那個女子在幾十年前是文化界非常有名氣的名媛才女，從她現存的各種資料和一些文章上來看，那個靈秀逼人長著一顆玲瓏剔透心肝的女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會讓她在夫家絕對不好過的事情來？

再沒有人比她這個老古董更了解一個古武世家對自己傳承的在意程度了，如果蘇家的毒術傳承是因為梅玉漱而毀掉的，當初奶奶去世后蘇家竟然沒有人反對蘇長林娶蒙秀珍，也就說得通了。

「那件事情是蒙秀珍做的？」

「可以這麼說，但說的更具體一點，是蒙家人做的。」諦聽倚在甲板欄杆上，姿態悠閑，好像只是在和蘇末閑聊。

「你大概聽說過，蒙家在蒙秀珍那一代已經沒落了，只剩下蒙秀珍和蒙秀英兩姐弟，其實這是錯的，當初蒙家除了他們，還有一個在外人看來早就死了的他們的小叔蒙適活著。」

「蒙適的『死亡原因』表面上是病逝，實際上是因為他濫用毒藥，利用普通人試藥，被抓捕之後逃脫，他的手段太陰毒，為了避免引起群眾的恐慌，當時這件事情並沒有公開，特部只是悄悄抓捕。」

「蘇家在很多年前和蒙家是一個家族，兩家傳承的古武其實相輔相成，毒術自然也是一樣，只有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傳承。」

諦聽道：「蘇蒙兩家曾經是一個家族這件事情還是我們以前的前輩調查了很久之後從蒙適的行為里推測出了一些蛛絲馬跡，然後查詢了很多都快消失了的縣誌才翻到的。」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當初我老子也是苦逼的翻書黨一員，當初那些發霉發潮的書我老子整整翻了一個多月，翻完書之後直接進醫院，渾身上下起了無數個小疙瘩，那時候我才六歲，還以為他要不行了，扯著嗓子喊要為他送終，被我老子夾在咯吱窩一頓好揍。」

蘇末：「……」

「知道我為什麼扯這麼多看起來不相干的嗎？」

蘇末：「……我正想問呢。」她雖然也對蘇家的秘聞有點興趣，但她還是想聽諦聽先說說那個活了兩百多年的屍體的事情。

活了兩百多年啊，上天保佑千萬不是她前世認識的某個人。

就算是，也千萬別是她師祖活著師伯。

她怕她會受不了大開殺戒。

「這些是前情提要啊傻姑娘。」諦聽搖了搖頭，用一種「你怎麼這麼笨」的眼神睨著她，蘇末差點沒忍住手癢揍他一頓。

不過夾在咯吱窩就算了。

「那個一時好奇給那具屍體化驗最後知道它活了兩百多歲的科學家，就是蒙適。」

蘇末：「……請問那麼蒙適是怎麼從一個古武家族的通緝犯變成一個科學家的？那時候特部的人全都死了？」

「和特部有毛線關係！」

諦聽有些炸毛：「當初古武世家出了蒙適這麼個敗類兼變態，最有責任的是四大家族好嗎？要不是他們堵在當時的特部辦事處好說歹說要求讓他們自己清理門戶，或許那老傢伙早就被我們弄死了好嗎？！」

蘇末：「……等等，蒙適敗類最多蒙家的人負責，其他幾家湊什麼熱鬧？還清理門戶？」

「小姑娘這就不知道了吧？」

諦聽嘿嘿一笑：「現代的古武世家和以前不一樣，家族和家族之間雖然也有門戶之別，但古武是一個圈子，也為了弘揚好保護古武傳承，他們自己申請建立了一個古武協會，凡是古武家族成員自動成為協會會員，成員里要是有了敗類，所有成員都有清理門戶的責任。」

蘇末：「……這會兒蘇家沒落，梅家和林家遠在海外，這協會應該已經不存在了吧？」

「當然不，梅家和林家在海外不假，協會依舊存在。而且雖說梅林蘇蒙是四大古武世家，並不就是說整個天朝就只剩下他們這幾脈古武傳承了。還有一些沒有四大家族規模大的小家族、一些名聲不顯的小門派，還有一些更神秘點的單對單師傅和弟子的雙人傳承，這種就不算門派了。」

蘇末：「……」

「我們還是說說蒙適的事情吧，他是蒙秀英小叔的話，豈不是比蒙秀英還要老很多？」

「並不是這樣。」諦聽道：「我們國家的輩分是一個比較奇妙的東西，我就有一個比我大四十歲的堂侄子，雖然老爺子比我大那麼多，每次見了我還得叫我叔叔。」

蘇末：「……所以說，蒙適到底多大？」

面前這個諦聽是個話嘮吧絕對是吧？不然怎麼說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說到重點？他是不是平時出任務都沒有人陪他說話今天好不容易逮著了一個她這才沒完沒了的說？

「七十一，比蒙秀英大那麼兩三歲。」

「大概是自己年紀大了，再加上作為古武世家的傳人，蒙適能看出那具屍體生前絕對是一個高手中的高高手，於是他就做了個古武可以提高壽命的假定。」

蘇末：「……不是假定，練武本來就能延長壽命。」前提是你走的不是太過剛猛活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子。

「聽我說完再發表意見好嗎小姑娘？」諦聽翻了個白眼：「古武能延長壽命，但能延長一百多年嗎？」

那可不一定，其他人說不好，她的師祖，一定能活很多年，畢竟醫谷那位老爺子都能活一百多歲，沒道理師祖會例外。

「做了這個假定之後，他就開始研究那個死屍是什麼年代的人，生前練的是什麼類型什麼級別的古武，身體里有沒有殘留其他能夠延長壽命的東西等等……」

「等等！」聽到諦聽說蒙適研究那具屍體是什麼年代的人，蘇末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道：「蒙適得出了什麼結論？那個屍體是什麼年代的？」

「小姑娘很敏銳嘛，唐代的。」

蘇末面色一冷：「那之前傑森特他們秘密挖掘的墓……」

「說起這個，我倒是有點好奇。」

諦聽道：「一開始知道他們挖掘的是昭陵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畢竟他們的目的不會是皇帝，因為皇帝不會是古武高手嘛，我以為他們想挖掘的是類似於那具屍體的古人的屍身，所謂的找延壽的東西，其實就是屍體，蒙適能依靠第一具屍體配合那麼多藥物製作基因藥劑，他如果對古墓感興趣，會尋找什麼？當然是屍體啦。」

蘇末面色頓時冷的可以直接掉渣，她眯了眯眼，眼裡濃烈的殺氣一閃而過。

「你說，蒙適的目的是屍體？」

「是啊。」諦聽道：「因為那個實驗基地太難混進去，我們只查到了不多的信息。據說古武世家傳承下來的除了自己家族的古武秘籍以及一技之長這類的東西之外，還有很多外面根本沒有的秘密古籍，上面記載著許多古武軼事，最關鍵的是，裡面很多東西似乎都是真的？」

蘇末：「……」

「這麼一說，倒是有點類似於古裝電視劇上常說的百曉生兵器譜百曉生武林譜之類的東西呢。」

諦聽說完笑了笑，似乎覺得自己的笑話有點不靠譜，但蘇末卻笑不出來。

作為一個江湖人，她當然知道江湖中都有些什麼樣的傢伙。

類似於武俠小說里百曉生的人物，的確是有的，不然她怎麼會信誓旦旦的堅信自己絕對能佔據當年大唐江湖高手榜前十之中的一個位置？

江湖很大，人物很多，高手前輩也不少，她不可能一個個全都認識，更不可能一個個全都切磋過，對自己實力的定位，還在於那個高手榜！

而高手榜是誰弄出來的？江湖上一個自稱笑筆書生的傢伙！

如果蒙適手裡的古籍有笑筆書生寫的東西，很可能真的就是沖著她師傅來的！

全江湖知道她師傅真正身份的人不多，但那個笑筆書生就是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