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木堯年微微嘆氣,手下動作輕柔,時不時的還輕柔的幫她擦拭藥膏:「朕……很喜歡一個女孩子,一開始只是覺得她很好玩,逗弄起來很有趣,才會留她性命,後來慢慢的,心不知不覺就淪陷進去了,可因為一些事情,害她傷心了,她便一句話都不說的離開朕跑去箏玉國了,而且還在那裡跟你們箏玉國的二皇子赫連月不清不楚的,朕很生氣,可偏偏又發作不得,只能忍了,沒想到那赫連月太不知好歹,竟然闖進宮裡來想要強行凌.辱她,這才是朕決意要出兵的緣故,冰雪,是赫連月他欺人太甚,對不對?」
江雨薇連連點頭:「皇上說的是……」
木堯年微微皺眉:「怎麼?看冰雪這樣子,似乎一點不在乎國讎家恨?」
江雨薇窒了窒,才補充道:「妾身當初的確是恨過,可……成王敗寇,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皇上也並沒有特別虧待箏玉城的城民,妾身已經很感激了,又怎麼會恨皇上呢?」
木堯年滿意的點頭:「朕知道箏玉城的城民們現在憂心忡忡,生怕朕會下令剝削他們,逼迫他們,因此,朕會好好待你,好讓他們知道,朕對你,對箏玉城,會如對待暮聖皇朝的子民一樣……」
江雨薇連忙拍馬屁:「妾身也會寫家書,告知爹爹皇上對妾身很好,會將皇上的意思全數傳達過去的,還請皇上放心……」
「冰雪真是朕的知心人……」木堯年笑著,將藥膏收好,又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才道:「這藥效不錯,睡一覺,明早起來便會消腫的……」
「謝皇上關心……」江雨薇連忙俯身行禮:「妾身恭送皇上……」
木堯年:「……」
這算不算過河拆橋?剛給她上完了葯,就開始趕他走了……還是那樣的沒心沒肺的……
江雨薇見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連忙解釋:「妾身明白剛剛皇上跟妾身說那話的意思,皇上心中已經有人,妾身不會強迫皇上的,在爹爹面前也絕對不會說什麼,還請皇上儘管放心……」
頓了頓又覺得自己太過大方了,這樣不好,又加了句:「只是希望皇上以後能多多來翠竹苑看看冰雪,冰雪已經很滿足了,當然,若是皇上能准許冰雪回娘家看一看,是再好不過了……」
木堯年輕嘆一口氣,深閨怨婦般的幽幽道:「沒想到冰雪如此的豁達情理,賢淑大方,可是朕喜歡的那女子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無論朕怎麼找都找不到了……她這樣突然離開,像第一次那樣,毫無預警的,朕的一顆心,也給她帶走了,冰雪你說,朕現在該怎麼辦?」
江雨薇嚴肅的聽著,仔細的想了想后又嚴肅的開口:「妾身覺得,人既然沒有了,皇上還是節哀順變,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暮聖皇朝身為天下第一大國,皇上害怕找不到心儀的女子么?盡情的去找吧,總有一個女人,會將皇上心中的創傷撫平的,妾身相信……」
「朕也相信……」木堯年緩緩握住她的手,笑的妖孽橫生:「因為朕已經找到了……」
江雨薇被他那脈脈含情的眼神看的渾身發毛,連忙抽了手,乾笑兩聲:「妾身……有些乏了,想休息了,妾身……恭送皇上……」
木堯年點點頭:「朕也有些乏了,一起睡吧……」
江雨薇猛地站起來,木堯年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像是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突然站起來似的,江雨薇窒了窒,又吶吶的坐了下來:「皇上,妾身……妾身今天沒洗澡,怕玷污了聖體,還是……」
「無妨,陌深已經命人準備了熱水,叫一聲便可以讓他們將浴桶搬進來了……」
江雨薇:「……」
木堯年微微凝眉:「難道冰雪不願做替朕撫平傷口的那個人?還是……生氣朕一開始沒有給你更好的封號?還是……生氣朕將箏玉國……」
「不是的……」江雨薇連忙擺手,乾笑道:「皇上對妾身那麼好,還親自為妾身擦藥,若是能有幸成為撫平皇上傷口的那個人當然是好,可妾身實在是……實在是沒有那個自信,妾身其實……其實……」
木堯年斂眉,落寞道:「朕原以為,冰雪是喜歡朕的,原來……並不是朕所想的那樣,朕深愛的那個女人,離開朕了,她離開的時候,還用那般仇視的眼神看著朕,冰雪,你知道朕當時的心,有多冷么?」
……她哪有用仇視的眼神看他!!……好吧,多少有點兒,細細想來,他其實沒有做錯什麼,他在乎木勝陽她是一直知道的,會下意識的將他做的錯事攬到自己身上也不足為怪,可當時她心亂如麻,腦中一片空白,怎麼也無法接受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小王爺,她一直毫無保留的相信著木勝陽,從未對他有過一絲一毫的懷疑,她一直覺得,就算是全天下人都背叛她了,木勝陽也絕對不會做出半點傷害她的事情,那恍如信仰一般的信念早已經在心中生根發芽,正是如此,因此那根早已長成參天大樹的信仰被從心裡連根拔起的時候,她的整顆心也都瞬間支離破碎了,甚至口不擇言,想要反過來傷害他們好讓自己好過些,可是沒想到稍稍好過一點點,人便昏了過去,也沒想到,只不過是昏了過去,靈魂便自動自發的又給自己找了個身體寄存……
「冰雪?」
木堯年輕柔的一聲喚將自己拉回現實中,江雨薇連忙點頭:「妾身明白!」
木堯年長舒一口氣似的點頭笑笑,一邊伸手開始解她的衣服:「那我們就寢吧……」
江雨薇愣了下,連忙握住他的手,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她不過是說自己明白他的心情,他怎麼就接上了就寢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么?
「你既然說明白為皇室綿延子嗣的重要性,怎麼又這般的推脫?」木堯年十分不解的看她。
江雨薇:「……」
汗噠噠滴,她只不過是走個神而已,前前後後加起來不到兩分鐘,他的話題怎麼就從自己的心有多麼拔涼拔涼轉到了綿延子嗣上面去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跳躍性思維?!!~~~~(>_<)~~~~
「朕想,應允了你回箏玉城探望親人的請求……」木堯年忽然幽幽然嘆了口氣。
江雨薇一窒:「皇上說的話,可當真?」
「可朕總不能白白的讓你回去一次,再怎麼說,也該帶回去個好消息給你爹爹才是,也不辜負他對你多年的養育之恩,是不是?」木堯年開始循循善誘。
江雨薇連連點頭:「皇上說的是,別說是一個好消息,就是一百個好消息妾身也定當一個不漏的背下來,還請皇上直說……」
「若是城主知道你腹中懷有了朕的骨肉,一定會十分高興的,朕相信,這個孩子,定會給箏玉城所有城民帶去財富跟好運的……」
這也是間接的在承諾,若是她懷了他的孩子,他定會厚待箏玉城的城民。
江雨薇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可是抱歉的很,她並不是什麼城主的小女兒,對箏玉城也沒有什麼好印象了,這個都是其次的,她……再也不打算跟木堯年扯上半點關係了,不論是那個身體的江雨薇,還是這個身體的江雨薇,都不打算再跟他扯上關係了,兩次的教訓,足夠了……
「謝皇上厚愛,可是……可是妾身從小體質便弱,許多大夫都說過,妾身的身體並不適合生育,說不定會把命都給搭上,皇上若是真的心疼妾身,還是不要將綿延皇室子嗣的重要任務交給妾身了,妾身怕會讓皇上失望……」
「哦?」木堯年挑眉,單手覆上她的脈:「朕倒是也通曉一些醫術,就讓朕替冰雪你把下脈,看看到底……唔,冰雪你體質不錯啊,脈搏穩定而有力,毫無半點虛弱的跡象呢……」
江雨薇:「……」~~~~(>_<)~~~~,她把木堯年通曉醫術這事兒給忘了……
「皇上,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妾身……妾身身體看起來很健康,實際上……那什麼,皇上應該聽過一句話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用來描述妾身實在是太適合不過了,妾身的脈搏看齊來跳動的很有力,實際上它……它……好吧,它實際上它也是跳動的很有力,可能不能生育不能光靠脈搏的,要融匯各個方面的原因,妾身的身體,的確不適合生育……」
「難道你試過?」木堯年忽然挑眉。
江雨薇愣了下:「啊?」
木堯年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來,卻更讓人心惶惶然:「既然沒試過,又怎麼知道不適合生育?」
江雨薇:「……」
「來,朕保證,定會讓你平安產子的,而且……」木堯年神情淡淡的,語調卻是突然緩慢了許多:「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便再也不會發生了,母憑子貴,以後在這後宮,斷不會有人再敢為難於你了……」
江雨薇斂眉,既然上天又一次給了她鮮活的生命,那她也決定重新活過一次,就如同真的走過奈何橋,喝過孟婆湯,再世為人一般,她要將木堯年,木清真,木勝陽,木拓人,還有那些個千奇百怪的女子,曾經的歡喜曾經的痛苦曾經的一切都拋棄個乾乾淨淨。
「皇上……」她抬眸,靜靜的看著他:「妾身思鄉心切,現下實在是沒有心思好好服侍皇上,能不能懇求皇上先讓妾身回箏玉城跟爹爹他們見上一面,等妾身回來之後,定會全心全意的為皇上,這樣……好不好?」
木堯年斂眉,雙手若有似無的掃了掃她的衣襟,聲音平靜無波:「好倒是好,不過朕倒是真怕路上出什麼意外呢,畢竟是回娘家,若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朕平白無故的少了一個心尖兒上的人,那麼到時候,怕真做出些讓慕容城主心寒的事情來……」
江雨薇討好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木堯年卻仍舊是淡淡的,盯著她的一雙桃花眼綻放著幽冷的光芒:「冰雪,朕說你冰雪聰明,你定知道,朕是什麼意思的,對不對?」
江雨薇艱難的吞咽了下,雙手死死握起:「皇上……為什麼要抓著冰雪不放?」
木堯年漫不經心的起身:「朕不妨直接告訴你,你性子雖然被那慕容城主慣的難纏了些,可倒是跟朕曾經喜歡的人相似的很,朕……」
他驀地轉身,盯著她的視線冰冷凜冽:「要你做她的替——身!!!」
「……」
「朕給你一晚的時間考慮,要不要做替身,箏玉城是福是禍,全在你一念之間,你想好了,再來跟朕說!」
「皇上——」江雨薇忽然站起身來拉住他:「皇上臨走之前,能否先聽妾身講一個故事?」
木堯年不置可否的看著她。
江雨薇深吸一口氣,拉著他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又幫他倒了杯茶:「妾身在箏玉城時,爹爹曾經命人教妾些許詩詞,妾身記得有一首,是這麼說的,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皇上,這首詩中,說的都是真人真事,的的確確是有那麼一個皇上,曾經為了一個女人負了天下,而天下也最終負了他,而且,歷史上,叱吒風雲的一代君王臨了卻栽在一個女人手中的事情屢見不鮮,妾身不想做其中的一個,也希望皇上能不要做其中的一個……」
木堯年靜靜的聽她說完,而後淡聲道:「朕不會是那詩中的男人,冰雪你也不會是詩中的女人,朕不會為了你荒廢了天下,也不會為了天下捨棄了你!這一點,朕可以用暮聖皇朝君主的名義,向冰雪你保證!」
「妾身相信皇上的話,可皇上既然身在皇位,應該比妾身更清楚皇位意味著什麼,不但意味著位高權重,更意味著忍讓,割捨,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並不是你說怎樣就怎樣的,就如同這後宮中的女子,並不是按照皇上的意願進來的,皇上要跟哪國交好,便會寵幸哪國送來的女子,要依仗哪個臣子,便要處處留心,將那臣子的親信女眷納入後宮好生討好,不是么?再深濃的情誼,終究還是敵不過天下眾人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皇上若是想做個好皇上,首先要做的,便是斷絕七情六慾,權衡利弊,安撫好後宮,管理好前朝……」
木堯年斂眉,她終究還是最在意這些……
「妾身無權無勢,娘家又是戰敗之國,若是在這後宮之中地位過高,豈不是要天天活在死亡的陰影之中?樹大招風,皇上若真心希望妾身好,便放了妾身,若是要替身,妾身再幫你找一個便是了……」
木堯年一手支額,眸光怔怔的看著她,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冰雪,你生在箏玉國,可知道你們箏玉國,有一種果子,名喚紫果?」
江雨薇愣了下,用力的攥了攥手:「妾身……知道……」
「那你可曾知道,朕將箏玉城納入暮聖皇朝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人將箏玉城所有的……所有的紫果樹都砍掉了?一顆不剩!!!」
江雨薇噎了下,驚疑不定的看著他:「皇上……」
「朕恨透了那東西,若不是它,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木堯年定定的看著她,眸光有些失神:「冰雪,你說,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不是若不是它,一切都不會發生,該發生的終歸還是會發生,紫果本身並沒有錯,當初那個相思,既然有心要害她,沒有紫果,同樣會害了,他只不過是實在找不到發泄的出口而已,便將全部的怨恨都放到那紫果上面去了。
江雨薇斂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搖頭:「妾身並不知曉皇上跟她之間的事情,實在不好說……」
木堯年眸光瞬間黯淡了下去,聲音苦澀:「朕這些日子,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裡,有一株開的滿枝椏雪白的花樹,女子站在窗子里,目光比那天上的月亮還要明亮,她說,誰願意為了她放棄皇位,夢裡,她一遍遍的問,誰願意為了她放棄皇位……誰願意為了她放棄皇位……」
許久,他忽然抬頭,怔怔的看著她:「你知道,朕在夢中是怎麼回答她的么?」
江雨薇用力的閉了閉眼,她不知道他夢中是怎樣回答她的,可她清楚的記得當初他是怎麼回答她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葯可賣,更沒有後悔葯可買,他當初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木堯年,玉碎了,就算是讓手工再好的工匠幫忙修補好,終究還是有裂痕的,何況她的心,到現在,已經是千瘡百孔了,他們兄弟實在太過複雜,而她頭腦又實在太過簡單,這樣兩極化的落差,終究讓她遍體鱗傷……
見她不說話,木堯年失望的斂眉:「冰雪你不想知道朕是怎麼回答她的么?……不……想知道么?」
江雨薇有些無力的嘆氣:「皇上,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早朝呢……」
木堯年卻像是著了魔似的,非要聽到她的回答才肯罷休:「你先告訴朕,你究竟……想不想知道?想不想知道朕是怎麼回答的?」
江雨薇俯身跪在他跟前,將他手中的茶杯拿了出來放到桌上:「夢中怎樣回答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現實中是怎樣回答的,夜深了,外面還下著雪,皇上回去的時候,小心些……」
木堯年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江雨薇垂首:「妾身恭送皇上……」
木堯年悄無聲息的坐在那裡半晌,才緩緩起身,腳步有些踉蹌的走出門去,江雨薇連忙跟著走出去幾步,見陌深已經伸手扶著他了,才停了腳步:「皇上累了,有勞陌護衛好好伺候皇上回寢殿吧……」
陌深面無表情:「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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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堯年的葯果然不錯,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臉上的腫已經消掉了,只留下輕微的紅痕,稍稍鋪了些粉便看不出來了,鑒於昨天的教訓,她準備先在這翠竹苑蟄伏一段時間,等風平浪靜了再想辦法,可天不如人願,那個昨天還叫囂著要挖了她眼珠子的男人,竟然尋到了這裡。
江雨薇想到昨天那通話估計把他氣得不輕,也已經做好了被他報復的準備了,碧淳陰他進來后,她也只不過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連起身行禮都不曾:「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木勝陽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一把紙牌上,聲音平淡的聽不出絲毫情緒來:「昨天是本王不好,衝撞了慕容才人,還望才人不要記恨本王才是……」
江雨薇冷笑:「豈敢豈敢,王爺身為皇上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妾身怎敢記恨王爺……」
頓了頓,視線掃過他身後,才挑眉道:「王爺怎麼沒帶人過來?是打算自己動手么?」
「自己動手?」木勝陽疑惑。
江雨薇唇角的冷笑愈發明顯:「王爺專程過來,不是來取妾身眼珠子的么?九王爺還真是愛子心切,為了小王爺,肯下這般功夫,嘖嘖,真是感天動地啊……」
木勝陽窒了窒,才歉意道:「葯的事情,是本王的錯,本王沒料到給艾韋開藥的太醫竟然是個不入流的江湖術士,為了謀取財富,才故意下藥導致小王爺生病,再親自為他診斷開藥,以此謀取真銀珠寶,沒能提前徹查清楚,是本王的錯……」
江雨薇描繪紙牌的動作頓了下,抬眸看他:「艾……韋?」
「小王爺的名諱,木艾韋……」木勝陽淺淺的笑,言語間無形中露出濃濃的寵溺。
木……艾韋……艾韋……
江雨薇斂眉,收斂了所有的思緒,繼續垂首描繪紙牌:「既然這樣,不知道王爺今日過來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木勝陽笑,態度友好親昵:「不請本王坐一坐么?」
江雨薇頓了頓,啪的一聲放了手中的毛筆,緩緩站起身來,眸光冰冷:「王爺說笑了,這翠竹苑實在容不下王爺這般尊貴的身體,若有什麼事情,這樣說便是了,若是沒有……」
她俯身行禮:「妾身恭送王爺……」
碧淳驚詫不已,不知道小姐大清早的,怎麼會發神經,不然怎麼會不知道在這暮聖皇朝內,皇上最為寵愛他這個弟弟,得罪了他,跟得罪了皇上有什麼兩樣?昨天他能問都不過問木堯年就處罰她們,已然看出那無形中的權利了,她怎麼還敢跟他這樣說話?是覺得昨日受到的處罰還太少了么?
「王爺恕罪,小姐……小姐她是昨日受驚了,才會說話混亂,還望王爺責罰……」
江雨薇皺眉看著趴在地上的她,頓了頓才低笑:「碧淳,昨夜怕是你自己受驚了吧?昨夜妾身可是睡的比誰都香甜,妾身沒什麼學問,不過爹爹自小便教育妾身,不能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妾身一直謹記於心。」
「小姐——」碧淳啞著嗓音小小聲的叫了她一聲,又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木勝陽,嚇得連忙垂下頭去:「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小姐她……她……不是有意冒犯王爺的,她……」
不是有意冒犯?如果連這樣都不算有意冒犯了,那他倒是真不知道真正的有意冒犯是什麼樣子的了……
木勝陽微微蹙眉看著她:「慕容才人這是在怪本王,昨日讓人對才人用刑么?」
江雨薇斂眉,聲音懶洋洋的:「不敢,不過若是王爺執意覺得是如此,那就那麼認為吧,妾身身體微恙,就不送王爺了,碧淳,替我好生送王爺回去,別怠慢了……」
木勝陽頓了頓,忽然上前走了幾步,索性坐在她剛剛坐的椅子的對面,伸了手拿起她剛剛寫好的正在晾著的紙牌道:「本王走的有些累了,打算歇歇腳,在慕容才人這裡討杯茶喝,慕容才人……不會那麼小氣,連杯茶都不肯給本王喝吧?」
江雨薇表情有些僵硬:「茶倒是有,可都是去年的老茶了,妾身怕王爺喝不習慣,若是再喝出個什麼不舒服來,又是妾身的不是了,還請回勝合殿或者是聽雨閣喝吧,若是累了,妾身叫人抬轎子來將王爺抬回去便是了——」
木勝陽一手拿著紙牌看著,一手在桌面上點著,一下一下,很有節奏,似乎在想什麼似的,不說話,也不動。
江雨薇轉身看著碧淳:「碧淳,王爺累了,去找人抬轎子來——」
「小姐……」碧淳不敢置信的仰頭看著她,聲音壓得低低的:「你這是做什麼?你就不怕……」
「怕什麼怕,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是了,難道要我親自去叫人?!」
碧淳窒了窒,連忙叩首:「是,奴婢這就去……」
眼看她出去,江雨薇才緩步向外走:「孤男寡女的不好相處一室,妾身怕惹出什麼謠言來,還是先去外面……」
一腳剛剛跨過門檻,就被人用力的抓住,江雨薇一轉頭,就看到木勝陽那雙略帶怒氣的眸子:「你還敢說你不是七哥的人?!」
從走路形態到說話的樣子,無一不像是失去記憶之前的江雨薇的樣子,木清真第一次在宮裡出現,第一次便是在她的這翠竹苑,還給了她一刀,刀上卻半點毒藥都不帶,刺中的部位也不是要害部位,想來應該是想要為她洗除細作的嫌疑吧?知道現在的江雨薇失去記憶,變了不少,才會故意找一個跟她說話走路都很相似的女人,想要迷惑住他跟三哥,然後再伺機報復……
怪不得他一開始就覺得她有問題,現在想起來,他第一次見她,竟然是在聽雨閣門外,她當時想要進去做什麼?刺殺薇薇么?還是想看看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驚疑不定之時,江雨薇已經面無表情的甩開了他的手:「王爺在說什麼妾身聽不懂,還是……」
「聽說皇兄昨夜過來這邊了?怕是一被你的表象給迷惑了吧?」木勝陽唇角的冷笑勾的越發深刻,向前走了兩步直直逼近她:「本王昨日,的確是有片刻被你迷惑了,可學習的再像,也終究不是真的,三哥也不會將你當做她的……」
江雨薇一臉迷茫的樣子:「不會將妾身當做她?倒是不知道王爺口中的這個她,指誰?」
木勝陽冷哼:「是誰你自己心裡清楚的很!」
說完冷冷的甩了甩衣袖:「轉告七哥,本王當初既然敢給他一掌,現在便也有能力承受這個代價!要是真想復仇,便來找本王,本王倒要看看,他現在的功力……還剩下幾成!竟然淪落到要偷偷摸摸出來的地步!」
江雨薇猛地拉住他,下一瞬,手已經被用力的甩開了,木勝陽似乎是正在生很大的氣,連聲音都瞬間拔高了不少:「放肆——,本王的身子也是你能碰的!!!」
江雨薇凝眉,聲音輕的甚至連自己都聽不到:「你剛剛說……什麼?」
木勝陽冷眉冷眼的笑:「本王還不知道,慕容才人的演技如此精湛,你既然是來替七哥辦事的,還會不知道本王當初做的事情么?七哥他怕是早就告訴你了吧?本王在他同赫連夜打鬥險勝之時,順手幫了赫連夜一把……」
本王在他痛赫連夜打鬥險勝之時,順手幫了赫連夜一把……
本王在他痛赫連夜打鬥險勝之時,順手幫了赫連夜一把……
本王在他痛赫連夜打鬥險勝之時,順手幫了赫連夜一把……
本王在他痛赫連夜打鬥險、勝之時,順手幫了赫連夜一把!!!!!!!!!
腦袋轟鳴作響,江雨薇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依舊是那張臉,依舊是那副身材,怎麼會那樣陌生?
「為什麼會這麼吃驚?」木勝陽挑眉,緩步上前,眯眼看著她:「你不是告誡本王,要本王好生看管好薇薇跟小王爺么?怕本王累?」
江雨薇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唇角噙著一抹冰冷的笑容,緩緩俯身,在她耳邊一字一頓:「本王告訴你,本王一點都不累!他木清真如今功力只剩幾成,本王清楚的很,想威脅本王?本王倒要看看他……」
低緩的聲音驀地頓住,江雨薇手高高的揚在空中,雖然被人牢牢控制住,卻仍舊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睜著一雙不敢置信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瞪著他:「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嗯?」
陌深緩緩放下手,聲音淡淡的:「屬下見過王爺,見過慕容貴妃……」
木勝陽眯了眯眼,轉頭看他:「你剛剛叫她……什麼?」
「皇上昨晚寵幸了慕容才人,今早已經冊封慕容才人為……慕容貴妃!移至鳳羽宮,賜的宮女太監侍衛,還有諸多金銀珠寶,首飾布帛還有珍貴物產也已經送到!」
江雨薇用力的閉了閉眼,只覺得一陣頭重腳輕,一伸手便下意識的扶了扶陌深,木勝陽則是完全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才冷聲道:「三哥現在在哪裡?!!」
陌深垂首:「回王爺,皇上現在正在棲龍殿內……」
木勝陽深吸一口氣,用力的瞪了江雨薇一眼,才飛身離去。
江雨薇陡然間失去了全部力氣一般,勉強撐著的身子緩緩滑了下去,陌深連忙扶住她:「貴妃……」
「小……小姐……」碧淳端著一盞茶走過來,結結巴巴的開口,半晌反應不過來似的:「小姐,你聽到了沒有?皇上封你做貴妃了啊,貴妃啊,僅在皇後跟皇貴妃之下啊小姐——」
江雨薇垂首,勉強撐住額頭:「我……我有點不舒服,就先不過去了,等會兒……給我點時間……」
陌深頓了頓,才道:「慕容貴人,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的好,為了你好,也為了……你身邊的人好……」
江雨薇抬頭看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陌深抿唇,半晌,只簡單的吐出四個字來:「謹言慎行!」
江雨薇緩了緩,才若有似無的笑了聲:「多謝陌護衛提醒,我會牢記於心的……」
陌深斂眉垂首:「屬下告退。」
江雨薇身形踉蹌了一下,碧淳連忙扶住她,看她臉色蒼白,不由得擔心:「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高興的么?」
木勝陽,你究竟還有多少讓我心寒的事情,沒有告訴我?
江雨薇怔怔的看著他遠離的方向,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眼眶中直直墜落下去,當初,她是怎樣心急如焚的盼著他回來,日復一日,天天眼巴巴的等著他回來,猶自記得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胸口那恍如煙花綻放般的幸福開心,可是……
他怎麼可以這樣?!!那樣溫柔和順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殘忍?……還是,他一直便是如此的?
哈——
真是可笑,虧他剛剛還誇獎她的演技好,要論演技,她江雨薇怎麼能敢不甘拜下風!!!!
木清真他的身體,很差了么?有多差?他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