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山間流螢過，墳前風蕭索

?王掌柜凝視著楊軒。

楊軒緊盯著王掌柜。

良久，王掌柜嘆了口氣，說：「你知道的已經很多了。」

「我想過來證實。」

「你猜得不錯。」

楊軒一言不發地看著掌柜的，片刻，轉身而去，說：「謝謝。」

……

出了門，夏下霜用胳膊肘捅了捅楊軒，饒有興趣地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啊，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額……」楊軒略微尷尬地咳嗽一聲，「咳咳……我只是不想破壞那個裝逼的氛圍，實際上我猜的一點價值也沒有。喂喂你別這樣看我啊，我會慌的……」

夏下霜的眼神明顯在表達「媽的智障」。

被盯得無處躲閃的楊軒最終只能選擇求饒：「好好好，你饒了我吧……我是這樣猜的，那個玉容很明顯跟六指是兩情相悅，但是由於某種原因不得不嫁給李達，從李達的反應看來，他也是知道這件事的，然而六指男或者玉容用了某種方法讓李達對此事坐視不管。綠帽王李達沒得反抗，於是只能安安靜靜做一個縮頭烏龜。後來又發生了某種意外，玉容和六指男殉情在山洞中，臨死前讓李達立下重誓不再踏入山裡一步……大概就是這樣。」

「……」

夏下霜定定地凝視著楊軒，很想向對方說這點事瞎子都看得出來，最終還是忍住了，換了個方式問：「那是哪種原因不得不嫁給李達，他們又用了什麼辦法，後來發生了什麼意外，為什麼要讓李達立下重誓呢？」

「我輕描淡寫繞過的這幾個點你給我原封不動地丟回來，姐姐你故意的吧……」

「嘿嘿嘿，你說啊，猜的也好，就當講故事咯。」夏下霜繞到楊軒面前，銀鈴般的笑聲讓楊軒為之一振。

沉吟一聲，楊軒說道：「那麼邊走邊說吧……第一個問題總覺得無關緊要，你知道古代人都是很守禮節的，摸個手都追著要人負責，所以我想會不會像牛郎織女那樣，李達跑去偷看人家洗澡順便拐了個老婆。」

「……」

「第二點嘛……你說會不會是武力脅迫，或者拿到什麼把柄，就跟閻婆惜那樣，抓個把柄還愁對方不乖乖帶帽？」

「為什麼總感覺雙方都不是好人了……」

「發生意外這個好猜，仇家嘛，或者說有人看不過眼提刀要為李達討回公道呢？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呢……」雖然很不想聽到這種無聊甚至有些讓人火大的分析，但作為一個稍稍有點強迫症的人，夏下霜還是表示讓楊軒收個尾。

楊軒思考了一下，聳聳肩：「我編不下去了……」

「鄙視你……」

於是兩人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並肩走著，很快到小鎮門口。

楊軒突然右手一拳錘向左掌，開口打破沉默：「我突然有個猜想……會不會是，李達很愛他的老婆，所以才對這件事情置若罔聞，希望等她回心轉意。而之所以不讓他上山，應該是六指男他們已經做好在山裡跟仇家周旋的準備，不讓樵夫上去送死。」

「這個猜想暖心多了……」夏下霜表示鼓勵。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你還真是毫不謙虛。」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呢？」

「自然是不要臉地纏上去。」

夏下霜扶額：「這個我也知道，我是說你想用什麼方法繼續下去。」

「總結一下剛才的待遇，至少我們知道一點，那就是不能明著把這事說出來。」楊軒敲了敲太陽穴，「北堂家族的接引人這個時候又還沒到，如果到了就好了，我們可以直接找他……」說到這兒，楊軒想起來先找別人的餿主意也是他提出來，頓時老臉一紅。

「嘛，那我們就等一等好了。」夏下霜倒是爽朗地一擺手，「趁這段時間練練輕功什麼的。哎對了，還要找點錢還給你……」

「這個無所謂。」楊軒連忙表示自己很大方。

「我們去抓兔子吧，現在的武功應該能抓到了吧。」

「我想，會不會我們沒有表現出充分的善意讓掌柜的對我們冷眼相對。」

「你還在想啊……直接等交任務也一樣嘛。而且現在時間也不夠，你想過一些任務刷好感度什麼的根本來不及，哈哈，要不咱們去把他們埋了吧，說不定好感度就蹭蹭蹭上來了呢？」

楊軒恍然大悟：「對啊，這未嘗不是一條路。」

「……」夏下霜無言以對，「為什麼會突然覺得你好不靠譜……」

「你這樣說，作為一個男人我會很心酸的。」楊軒表示很受傷，「等我一下，我去買點傢伙……」

兩個時辰后……

坐在樹下，不停揮著大葉子扇風的夏下霜十分服氣地看著正在往木頭上刻字的楊軒，嘆為觀止：「你真是個奇怪的人……這是連墓碑都要刻的節奏嗎？別告訴我你還打算燒三炷香，祭兩碗酒來緬懷先烈……」

楊軒用生鏽匕首刻著字，頭也不回道：「我只買了袋香，順便向老闆討了幾張紙錢，怎麼說呢，我也是一窮二白的窮光蛋，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儘力了。」

「到時我們一起交任務不就行了嗎？你做這些有什麼意義嗎？」

楊軒放下木頭，抬頭思考了一下，有所明悟：「似乎真沒有……」

「嘛，這不是浪費時間嗎？與其做這些無所謂的事，還不如賺點小錢來得實在。」

楊軒回過頭，一臉疑惑：「玩遊戲不就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為什麼要用虛擬貨幣去衡量某個行為值當與否？那樣不就跟現實沒區別了嗎？」

夏下霜對這個怪人的想法表示吃了一驚……仔細想想卻是不無道理，嘛，這個觀點倒是出乎意料地無可反駁呢，就算有，也捨不得擊碎這麼一個單純傢伙的心呢……

支支吾吾了一下，夏下霜終於表態：「隨你啦，你愛怎樣就怎樣。」

「唔……」楊軒又拿起另一塊木板用力地刻劃，不久抬起頭問道，「你會不會……感覺很無聊啊……其實你可以不用強迫自己在這裡呆著的，我們分頭行動吧，等到目標出現了再聚集起來也可以的。」

「我不無聊啊，」夏下霜說道，「這裡風景這麼好，隨意靠在樹下看風景也是難得的體驗呢，現實里靠上去還得擔心小蟲子什麼的，哪有這裡來得自在！阿呀……」突然，夏下霜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還是說你嫌我在這兒礙事要趕走我？」

「不不不不，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完全不可能的嘛，我還要謝謝你呢，一個人很冷清的。」楊軒連忙否認並安慰道。

「那就好。」夏下霜說完，頭枕雙掌恢復靠在樹下的姿勢，「你繼續刻，需要我幫手的時候不要客氣。」

楊軒「恩」一聲作為回應。

這種一廂情願的疑似任務流程八成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但夏下霜還能耐著性子陪楊軒在這兒瞎搞，作為初見面的朋友，倒是極難得。

果然，立碑，祭奠……直到少得可憐的那幾張紙錢都化作飛灰，這山還是一樣地寂靜。

由於選了一個相對僻靜荒蕪但視野佳的地方，在這種實力亟待金錢帶飛的黃金時期，很少有玩家會特意爬上來，就算有，與楊軒他們見面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

掏出手機刷新了一下自己的沾滿泥土的衣服，楊軒仰面就躺，頓時四肢百骸傳來一種解放的快感，舒服得完全不想動彈。回頭看看夏下霜，那個挖了幾鏟子悠閑一下午的傢伙竟然在遊戲裡邊睡著了……

真是隨性啊！

楊軒感嘆一句，看著天空，享受這勞動過後的放鬆。清風時來，野草清香偶爾撩撥嗅覺。真是舒適呢，好想就待在這裡不想離開了呢……

鬼使神差地，突然就想再看看夏下霜一眼。於是楊軒調了個角度以便自己能不動聲色地偷看目標，等到視線觸碰到劉海下清秀的臉蛋之後，楊軒又連忙像犯罪被發現一般把視線開。突然間就產生了一個想法：她有沒有男朋友呢……

……

等到涼意襲身，睡意稍退，楊軒稍稍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璀璨星空。

「我去！」驚叫著坐起身，楊軒確認了一下自己所處的位置，果然剛才太累睡著了啊！

「叮~檢測到玩家已退出睡眠狀態，10秒后將退出環境渲染模式，再次進入遊戲……」

還有這種功能……楊軒饒有興趣地望望天，真是人性化的設定，這種隨時隨地想換個地方睡覺就換個地方睡覺的模式還真是讓人討厭不起來啊。揣著意外之喜的楊軒興緻勃勃觀賞了好一會兒，然後漂移的視線落在了……

旁邊的墓碑！

「啊啊啊忘了我在別人的墓碑旁啊！」

「剛睡醒就這麼吵啊，一堆數據而已，你還怕它爬出只二進位代碼組成的鬼嗎？」夏下霜合著雙手走近，一邊嘲笑道。

楊軒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夏下霜，瞬間老臉一紅，連忙乾笑一聲：「啊哈哈……說的是呢，我並不是怕鬼，我只是有些不喜歡而已……」將失態之尷尬輕輕掩飾過了。

「哈哈，你吹牛。其實你怕得要命吧。」

「你……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楊軒用起了某個句式，「討厭不是怕……討厭……一堆數據的事，能叫怕嗎？」

夏下霜兀自一臉笑意：「好啦不鬧你了，你看我抓到了什麼？」

「什麼？」

夏下霜緩緩攤開雙手，一點綠光在掌心幽幽亮起，然後爬到素手指尖，振翅而去。

「這裡居然有螢火蟲啊。」楊軒笑道。

「不，這是鬼火。」夏下霜存心道。

楊軒和善的目光。

「話說我們居然在一個半睡眠的遊戲里睡覺……」夏下霜沉吟一下，決定換個話題。

楊軒表示這是一個有趣的事情然而……

這種事說出來也沒什麼值得吐槽之類的……

於是兩個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是啊哈哈……」楊軒附和著話題，「而且一睡睡了這麼久，少說也有……嗯……」說著拿起手機查了查時間，「11點13分……額，也就一小時左右……」

「我們可是在遊戲中，三倍流速呢，這樣算我們是睡了三小時。」夏下霜糾正。

楊軒想了想：「從結果來說是這樣吧……但是又好像哪裡不對……我們認知里是睡了三小時，但實際上身體機能什麼的應該也就認可我們睡了一小時而已吧。」

「應該是這樣，不然大家都買一個遊戲登錄進來，不就能把睡眠時間減少了。」

「要是這樣就好了，玩遊戲什麼的多盡興……」

「要盡興也不是不可能嘛，」夏下霜說道，「似乎最近的確有在研究利用潛意識連接虛擬世界的可行性，如果成功，以後就真的是睡覺也能玩遊戲了。」

「哈哈，希望能成功。」楊軒緊了緊衣領，「遊戲的半夜還真有點冷呢。」

「運功嘛，」夏下霜說道，「內功包治百病。對了，我們去最高的地方看日出怎麼樣？」

「烏漆嘛黑的你不怕失足掉下山崖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