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宅有「鬼」

第5章 老宅有「鬼」

吃過晚飯,看著母親坐在沙發上拿著嶄新的宅基地使用證,高興得合不攏嘴兒的樣子,溫朔搖搖頭,心裡不但沒有激動和興奮,還有些懊喪和自責:「好歹也是在仙人橋上混跡過多年的老油條,竟然出現了如此低級的失誤。

實在是社會經驗和閱歷不足啊。」

這件事發生的本就突然,而且又過於詭異,若非溫朔以前在仙人橋聽多了老韓頭講述的靈異故事,早已被無形地熏陶得對鬼怪沒有了太多的恐懼,再有和死去老韓頭對話的那場「噩夢」打底,也許他已然驚恐得手足無措了。

而看到劉茂和印堂上的青痕之後,他一直都在琢磨回憶著以往老韓頭教過的玄法知識,從中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還擔心萬一玄法使出來不管用的話,又該怎樣在劉茂和這號人的面前圓謊。所以,溫朔疏忽了至關重要的一點——正所謂無利不起早,老韓頭生前作法布陣,勞心勞力給劉茂和設下了套,而自己,卻無償幫助劉茂和解決了這麼大的麻煩……應該收錢的!

怎麼挽回損失呢?

第二天早上,劉茂和如約而至,滿面紅光比之昨日精神百倍。見到溫朔和李琴母子之後,更是熱情中帶了些恭敬之色,被溫朔及時用眼神警告提醒,才強忍住沒有說出感謝溫朔作法大顯神通,昨晚上家裡面果然一切平安。

於是李琴幾次由衷的感謝,讓劉茂和渾身都不舒坦,時不時就尷尬歉疚地看一眼溫朔。

劉茂和開摩托車帶著溫朔,把舊的戶口頁送到雲台街派出所,又到沿河鄉派出所拍照辦理新的身份證,回到小區時,李琴正站在單元門外等著他們,身旁的三輪車后斗中,放著掃帚、笤帚、鏟子、水盆、拖布等一應清潔用具。

「媽,你沒上班去?」溫朔一臉詫異。

「我請了半天假。」李琴笑眯眯地拍了拍三輪車的車把,道:「走,你騎著三輪,帶娘去宅子那裡看看,老韓頭走了這麼多天,家裡可得好好打掃打掃。」

看著三輪車后斗里的工具,溫朔哭笑不得:「媽,咱們又不住,有什麼好打掃的?」

「傻孩子,那可是你的宅院啦,就算是不住也得經常拾掇。」李琴不由分說地坐到了三輪車后斗的邊上,一邊看向劉茂和,道:「劉村長,以後俺家小朔就是劉家營的人了,你可得多多照顧,平時俺們不在那邊住,老宅還得您多操心。」

騎在摩托車上沒下來的劉茂和當即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換個地方我不敢保證,但在劉家營,只要我說句話,小孩兒都不敢往你家的院門上扔一顆小石子!」

「那感情好,謝謝劉村長了!」李琴笑眯眯的,又催促溫朔:「還愣著幹啥,走啊!」

溫朔無奈,搖搖頭騎上了三輪。

老宅位於劉家營村西北,與雲台大街之間,還有一道窄巷和一排簡易的民房,這也是九十年代末縣城高速發展過程中的亂象——村民拿錢賄賂村幹部,在沒有申請到宅基地使用證或租賃農村土地建設使用證的情況下,挨著大路違法施工建房,簡單蓋起幾間,就能做飯店、修車之類的門市,也可以搞出租。

其實,如今的劉家營村委大院,建國前是老韓頭的家,他的祖上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地主,只是在戰爭年代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建國后,只有老韓頭孤苦伶仃地回了家,可惜因為家中長期無人,而且經歷了戰爭時期的土改,偌大的宅院早已被收歸村集體所有。老韓頭因為成分和家庭背景問題,又多年未歸,具體在外面幹了些什麼沒人知道,他自己也不說,所以村大隊沒有給他分划宅基地和住房,但也可憐他無處居住,就讓他暫住在了村委大院內挨著馬棚的兩間破屋裡。

改革開放后,韓克虎出了幾次遠門,說是做生意,然後還真賺了不少錢。

那時候,由於各項法規還不健全,而韓克虎手裡又有了錢,就在村外購置了全村最大的一塊宅基地,並蓋起了三間大瓦房。可惜瓦房剛剛蓋好,院牆還未挖地基呢,有一天,幾個警察突然來到劉家營,把韓克虎給抓走了。村民們這才知道,忽然暴富起來的韓克虎,在南方做的生意,其實是搞封建迷信,據說,他還幾次偷偷出境到香江港,給一些豪門看外災虛病……

接下來,韓克虎的存款被罰沒。

還好,沒把他的宅基地和蓋起的房子查抄沒收。

韓克虎無可奈何,他已經上了年紀,而且改革開放前遭受到太多的批鬥和迫害,身體本就很差,這次蓋房不順還被罰沒了收入,身心遭受打擊的他,便懶得再出遠門,也沒了那份心力,乾脆選擇到仙人橋上長期擺攤,一點點攢錢得過且過,倒也勉強給宅院壘砌起了一圈只有一米五高的土坯牆,朝南開的院門,是用廢木頭簡單拼接釘起來的柵欄門,這些年風風雨雨過去,土坯院牆早已斑駁不堪,柵欄門更是經過幾次拆卸更換,歪歪扭扭的一腳就能踹爛。

溫朔拿出鑰匙開鎖,用手搬起只有象徵性作用的柵欄門,挪開一米多寬的空檔。

李琴在後面推著三輪車進了院。

偌大的院子里,一條用廢磚鋪就,不足一米寬的窄路直通堂屋門口,窄路中間又向西南伸出一條同樣寬度的窄路,直達西南牆角處,用廢磚壘砌起的露天茅房。

院內長著十幾棵榆樹、棗樹、石榴樹,如今正是枝葉繁茂的時候,把院子里遮出了一片片濃郁的綠蔭。

坐南朝北,當年可以稱之為「大」的三間瓦房,如今比之周邊的房屋,顯得低矮破舊,還不如路邊那些非法建起的門市房高大。因為韓克虎這塊宅基地當年蓋房時,位置還處在村外,而附近的房屋宅院,都是這幾年才蓋起來的。

開著摩托車最先到達的劉茂和,一直等在院門口,直到溫朔和李琴進了院,這才跟著走進院落,頗有些送佛送到西的態度,熱情說道:「你們娘倆先別急著打掃,屋內屋外四處看看,熟悉一下,再想想還有啥需要的,儘管說……」

溫朔的眉毛不易被察覺地挑了挑,卻故意讓劉茂和看到。

劉茂和心生一絲疑惑。

走到屋門口,開鎖推門,溫朔前腳剛邁進去,隨即就退了出來,抬手擋住母親,神情嚴肅地皺眉說道:「媽,別進去……那個,您還是先回去吧,這裡我來打掃就行……」

「幹嗎?」李琴有些詫異,又有點兒不滿地說道。

站在後面的劉茂和,更是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這老韓頭的家裡,肯定有什麼古怪。

於是劉茂和很想掉頭就走。

他對這種邪行的事兒心有餘悸,生怕再沾染上什麼髒東西。

溫朔苦笑著對母親說道:「媽,我知道您不迷信,可老話不是說嘛,信則有不信則無,以前老韓頭教過我一些老輩人的講究,他如今剛過了頭七,又常年是孤苦伶仃一個人居住,所以家裡難免還留有他的氣息,這時候您一個外人,又是女人,女性屬陰,一是容易沾染陰氣,二是,登門進屋的話對死去的人也有不敬的意思,所以我覺得,您進屋不合適,最好迴避一下……」

話是這麼說,但溫朔心裡明白,其實母親一直以來就像很多女性一樣,對這些東西半信半疑。

果然,李琴露出一抹驚懼之色,道:「那,那咱們過幾天再來。」

「我和劉大伯是男人,沒事兒的。」溫朔笑了笑,道:「再說了,老韓頭過了頭七,這家裡也不能總是不沾生氣,有人經常來往進出,陽氣足了,髒東西才不會進來住。」

「哎呀,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是些封建迷信……我先回去了,耽誤上班!」李琴嘴上不滿地嘮叨著匆匆離開。

看著李琴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溫朔扭頭若有深意地看了眼一臉疑惑和餘悸之色的劉茂和,然後轉身走進了光線昏暗的屋內,將小小的窗戶打開通風透氣,一邊打量著屋裡的環境——堂屋正對著房門的北牆上,掛著一副老舊的,一米五左右高,寬八十公分的畫,畫中的遠方有雲霧繚繞,山巒起伏,朝陽初升,山巒下小河蜿蜒流淌;一位頗有古風的老者,著青色長衫,長發盤髻裹青巾,幾縷長髯和衣袂在風中飄飄,右手持一卷書,左手拿一面巴掌大的陰陽八卦鏡,更顯得仙風道骨,在山間小路上神色從容地緩步慢行,身旁是怪石嶙峋,片片郁蔥植被間有星點野花,有彩蝶翩翩,身後路彎處一株挺拔老松探身懸空,有仙鶴停落松下,有仙鶴正遨遊而來……

整幅畫,透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通幽意境。

掛畫的下方,貼牆置放了石質長條幾,一張正方形老舊堂桌,長條几上有一個小香爐和兩座小燭台,堂桌兩側擺放著老舊的太師椅。

除此之外,堂屋裡沒有別的傢具。

地上鋪著紅磚,年久的緣故,紅磚地面已經發黑髮亮。

堂屋和西屋、東屋,都有門相通,所以三間房屋沒有偏門,只有堂屋對外開著正門。

劉茂和在門口猶豫了許久,才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一進屋就覺得涼意侵體,他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問道:「朔,你剛才和你媽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溫朔扭頭看著劉茂和,幾秒鐘后,才苦笑著搖搖頭,答非所問地說道:「你以前,到底和老韓頭有多大的仇怨?」

「什麼?」劉茂和一臉困惑。

「或者,你們以前有什麼過節?」溫朔嘆了口氣,百思不得其解般嘟噥道:「人鬼殊途,鬼和人不一樣啊,生前再怎麼大度的人,化做了鬼都會小肚雞腸,他怎麼就……唉。」

劉茂和戰戰兢兢地說道:「朔,你,你別說半截話啊,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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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地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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