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要見屍
「什麼時候的事?」厲佑銘表情森冷,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喉嚨里迸出來。
「上……上午十點半左右!」
韋庭川變了臉,上午十點半,事情過去了十幾個小時,那隻小兔子肯定完了!
擔心的朝厲佑銘看過去,只見他像個雕像一樣站在原地,握著手電筒的胳膊無力垂下,在地上投射出一個慘白的光圈,目光像是寒冰一樣,單是靜靜的注視,就讓趴在地上那人渾身顫抖。
「佑銘?」
韋庭川不知道是不是要同情這位好友,他有心理障礙,不管多麼妖冶性~感的女人,到了最後一步,總是力不從心,而這隻青澀的兔子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能明顯感覺到厲佑銘的好心情,可如今,這份好心情又讓孟悅怡親手給毀了!
厲佑銘默默注視了對方差不多一分鐘,轉身,但只走了一步,又突然回頭,握緊手電筒就往那人頭上砸過去。
還不解氣,他又奪過黑衣人手裡的棍子,劈頭砸下去,沉悶的聲音傳出,砸的那人臉上鮮血四濺,慘號不止。
「大老闆,饒命……是孟大小姐,她說她是大老闆的未婚妻……是潛龍灣的女主人……大老闆……大老闆……」那人求饒的聲音越來越低。
「佑銘,你是要把人活活打死嗎?」韋庭川滿臉驚駭,趕緊上前抱住了發狂的厲佑銘。
「吃裡扒外的東西,活該被打死!」厲佑銘的聲音從胸腹中傳出,悶沉中帶著絕望。
「打死了又怎樣?安薰兒還是回不來!佑銘,你先冷靜一下,也許……也許……」
韋庭川『也許』不出來,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對於一條生命來說,真的太久太久了。
這不是在陸地,而是海里。
空曠的海面上,哪怕就是一瞬間,一兩分鐘,也會要人命。
一切還好像在昨天,那個青澀的小丫頭眼睛亮亮的望著他,嗓門清脆的問他,『那你一定是個好人,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連他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都為那朵小花可惜,何況是厲佑銘呢!
厲佑銘打的累了,把鮮血淋漓的棍子往地上一丟,喘著粗氣掏出了手機。
「佑銘,你要幹什麼?」
「把人叫醒,我有話問!」
韋庭川傻眼了,你把人打的快沒氣了,現在又讓他來把人叫醒?他是醫生沒錯,但不是神醫,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厲佑銘撥了個號碼出去,厲聲吩咐,「我要在海里撈人!半個小時后趕到潛龍灣這邊!」
「你要在海里撈人?大半夜的?」韋庭川被他的決定嚇的心驚膽顫。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你瘋了!」韋庭川怒喝,「需不需要我給講刻舟求劍的故事?你以為這是你家的泳池嗎?我的厲大總裁,這是大海,一望無際的大海,你明不明白?」
厲佑銘沒理韋庭川,又從兜子里摸出香煙,掏出一根含在唇間,不知道是不是碼頭的夜風太大,燃了幾次都沒能把香煙點著。
憤怒的他把金屬外殼的打火機用力的摜在了地上,只含著一根香煙在齒間殘忍的咬著。
「佑銘,你冷靜些,何必為了給自己安慰而做些無用功呢?這麼明顯的事實,難道你看不到?」
夜風輕拂,不解煩躁,反而讓人心頭的怒火更旺。
厲佑銘聽不進去,解開脖領的幾粒衣扣,叉腰走到了碼頭的最外沿。
面前是黑暗深沉的海平面,對面是雲市的萬家燈火,看起來明明那麼近的距離,卻讓他覺得是那麼的遙遠,遠到視線模糊,看不真切。
「佑銘——」
——
安薰兒是被香味熏醒的,鼻腔里縈繞著一股奇異的香,香的很特別,就像有羽毛輕輕劃過心頭,又像有雙手輕柔的撫摸著她,那般的沁人心脾。
迷迷糊糊的睜開一道眼縫,她看到了一處白色的光圈,像是燈光,又像是海底的珍珠散發出來的氤氳光芒。
那一刻,她竟不知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仍舊活著。
或許這是在龍王的水晶宮?
「你醒了?」一個溫雅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安薰兒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可眼前就是一片朦朧,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看不真切,剛一動作就覺得渾身都疼。
「沒事了,好好休息!」一個寬厚的手掌把她的兩隻小手包裹在一起,溫涼的掌心讓她心裡安定不少。
她能感覺到疼和熱,就肯定沒死,確定了這一答案,安薰兒心裡一松,再次沉沉睡去。
異香依舊環繞著她,好香,好舒暢——
再次睜開眼睛是在中午。
陽光隔著厚厚的窗帘透進來,稀薄了不少,溫柔了不少。
這是個陌生的地方,淺咖色的牆面,深咖色的窗帘,還有頭頂簡約的照明燈和密實的地毯。
這裡不是水晶宮,她也沒有死。
掀開被子坐起來,拍了拍腦袋清醒了一會,她站了起來。
身上的衣服不知被誰換成了一件棉布長裙,軟軟輕輕的衣料像是被雲朵包裹住一樣。
拉開窗帘,外面是刺眼的陽光,推開玻璃門,首先進入眼帘的是一個浪漫的法式花園,再往前走,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右手邊,有一處小島,離的有點距離,隱約能看到上面掩映的紅瓦白牆建築。
潛龍灣?
那她現在是在雲市?
「餓了沒有?」身後有聲音傳來。
安薰兒愕然回頭,看到穿著白色POLO衫的黎瑞宏一手端著一個盤子,走到了花園裡的藤椅邊。
他衣著休閑,笑意懶散,就連髮絲都透著一絲溫柔。
「過來用餐,頭一回做,不知道手藝如何!」他把盤子放下,又拎來一壺鮮紅的果汁,倒了兩杯。
安薰兒走過去,怔怔的望著他。
「看著賣相不錯,聞起來也香!」
黎瑞宏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先自我點評一番,然後切下了一塊,喂進嘴裡細細品嘗,「口感稍次了些,但也能下咽!」
吃了兩口,黎瑞宏放下了胳膊,「你不來嘗嘗?還是海水喝多了,傷到腦袋了?」
安薰兒小臉一紅,坐在了黎瑞宏的對面,總結了一會語言,才道:「宏哥,是你……救了我?」
「對,總不能是大鯊魚把你馱到我家門口的!」
「那……」
「我正好碰到,看到有東西在海里浮浮沉沉,以為這片水域又有鯊魚來犯,誰曾想,竟把你撈起來了!看來你命不該絕,也是你運氣,恰好碰到我,再晚些時候估計就不行了!」
黎瑞宏切著牛排,姿態隨意,就像聊著普通家常,比如誰誰家孩子調皮被打,剛好他碰到了,順手撿了回來。
安薰兒低著腦袋努力回想,可是最後的記憶只停留在她拚命喊救命的畫面,餘下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如果真是黎瑞宏救了她,那這個恩大了,就連之前對黎瑞宏的恨都減少了幾分。
沒經歷過死亡逼來的絕望,就體會不到生的幸福!
「謝謝你,宏哥!」
「先吃東西吧!」
「嗯!」
相較於黎瑞宏的細嚼慢咽,安薰兒的每一口都很用力,肉質有些彈牙,一刀切下去還有血絲冒出來,若是以前,安薰兒是絕對吃不下去的,然而此刻的她卻吃的異常過癮,這是她有記憶以來吃過的最美味的牛排。
一滴淚從眼眶滑落,滴在牛排上,安薰兒吸了吸鼻子,連眼淚帶肉一起吞進了肚子里。
黎瑞宏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感動了?」
安薰兒搖搖頭,埋頭繼續吃牛排,一直把那塊牛排吃的一乾二淨。
果汁很甜,也很新鮮,安薰兒也是一口喝完,一滴都不剩。
吃完之後,主動收拾乾淨,然後才又重新走回到黎瑞宏的面前。
「宏哥,謝謝你救了我,你……有什麼條件?」
黎瑞宏忍不住笑出聲來,手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彈,「小丫頭在想什麼,救你是意外,不管是誰落水,我看到了都會救,哪怕是一隻小狗!」
安薰兒不可思議的望著他,沒有條件?
當初為了替父親還債,他說一千多萬不能輕易抹去,讓她答應他一個條件,就是去陪厲佑銘一晚。
如今,他救了她,反而沒有條件?
何時,讓父親聞風喪膽的宏哥竟這般好說話了?
黎瑞宏目光定定的望著她,突然伸手朝她臉摸過來。
安薰兒下意識的就想躲,可一想到對方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忍住了。
溫涼的手指碰到她的臉,帶著一種陌生的觸感,還有些疼。
嘶的一聲,安薰兒沒能忍住,還是避開了他的觸碰。
「誰打的?」
安薰兒搖頭,不肯說。
黎瑞宏也沒逼她,「你身上傷不少,先留下來養好身體再說!其它的,不用去管!」
——
羅雲哲拿到潛龍灣的鑰匙后就約同學們上島了。
半路中,他看到小舅舅的遊艇停在那裡,周邊還很熱鬧,似乎那些人在尋找著什麼。
心下好奇,便讓同學們先上岸。
跳上白鯊號,他一眼就看到了小舅舅厲佑銘,若非對人太熟悉,羅雲哲絕對不會相信那就是他從小到大的偶像厲佑銘。
小舅舅垂頭坐在甲板上,短髮凌亂,面前丟了一堆的煙頭,腳邊還丟著一個黑色的書包。
看到那個背包,羅雲哲烏黑的眼球猛的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