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此去山遠，以陵為岸（二）
「沒問題。」
葉浩回答得很乾脆。
無論這些江湖人士想要做什麼，這三百多憑空出現的馬匹都是他們提供的，葉浩沒有理由拒絕。
「感謝將軍。」
不復初遇時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現在的沐清風在葉浩面前，神態中反而充斥著的是尊敬。
「將軍為家國大義，寧死不願與狼牙叛軍為伍，清風佩服不已。」
朝後方拍了拍手，不一會兒遠處逐漸傳來一陣馬嘶之聲。
「不瞞將軍，這三百匹馬，是我們這些江湖人士，為了以防萬一，藏在隱秘之處，以便逃脫之時使用。」
穿著各式各樣門派衣著的江湖人士，牽著馬匹，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向葉浩這邊走來。
「張將軍是否還記得，清風在交給你那張牛皮紙時說的那句話？」
聽到這話，葉浩輕笑一聲：「若是我下令弒殺百姓，生食人肉，這張牛皮紙永遠不會交到我的手中？」
沐清風點頭：「是的，這三百匹馬也是。我等本是江湖閑散人物，山河破碎，只是我等心中存著守衛大唐之心才來到這睢陽城中。
但倘若張將軍你失去了保衛這『大唐江山』的一顆心，那我等自不會再協助將軍。」
王進才冷笑一聲，不屑道：「嘿，你這臭道士，說得好像手無縛雞之力的你，現在就能在戰場上幫到咱家將軍一樣？」
「既然我說了這番協助張將軍，那我等自然有辦法幫到張將軍，王將軍多慮了。」
沐清風斜了王進才一眼，不再理睬他，繼續對葉浩道：「這剩下的兩百多匹馬，我就交給張將軍了。待開城突圍之時，我等自會在張將軍身邊，與張將軍共誅狼牙叛軍。」
葉浩喚過孟威，讓他把兩百多匹馬帶走，並分配給實力最強的騎兵。
待安排好后，他對沐清風笑道：「沐道長，你還有什麼沒有透露給我的信息，你要不就趁這個機會一併說了吧。」
沐清風看著葉浩的眼，目光凝重。
良久，他仍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對葉浩一抱拳，接著下台階，指揮那些江湖散人去了。
望著沐清風離去的背影，葉浩無奈的搖了搖頭。
進入試煉之地后，沐清風這個角色竟然是推動劇情的關鍵npc，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在他對睢陽城的情況一籌莫展之時，是沐清風送來那張一錘定音的牛皮紙。
在他為突圍憂慮之時，是沐清風給他送來了最為關鍵的馬匹。
而這一切的理由，只是因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家國大義。
看沐清風剛才的樣子，他似乎還有什麼話沒有說，依舊有可能對推動試煉劇情起到關鍵作用的信息，還沒有給到葉浩。
「看來，你和這個沐清風沐道長之前的關係，並不是很融洽啊。」葉浩在腦海里，對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調侃道。
「呵……」
張巡冷笑一聲，對葉浩的話不置可否：「如果他站在我的位置，那他就不會這麼想，甚至，他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嘆了口氣，張巡的聲音透露著一絲悲涼：「佔據了我肉身的不知名俠士，突圍自然有生下去的希望。但這希望，太過於渺茫。
狼牙十萬大軍，兵精糧足，蕃外鐵騎更是千里無可匹敵。
這突圍之戰，怕是凶多吉少，又不知會有多少百姓慘死狼牙之手。
巡不懼一戰，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寧願大唐的百姓，死在大唐人的嘴裡，也好過死在狼牙軍的長刀鐵騎之下是嗎？」
「……」
「張將軍，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你這一生的。」
葉浩望著不遠處，正在編排著的唐軍隊伍與百姓們。
「但至少，後世的人們都覺得，你是一個懦夫。」
「怎麼可能會？！」
張巡驚道：「巡為朝廷征戰五年間，逢戰，無一不奮勇當先。在睢陽城，巡與狼牙苦戰近一年載，從不……」
「哦？所以呢。」葉浩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城池內火光攢動，一隻只隊伍正在有序地編排完成。
「所以你覺得，這樣的你，就不算是一個懦夫了嗎？」
那些唐軍家屬，被安排到了各自兵士的隊伍之中。
鏖戰十月，睢陽城中的壯丁早已全被抽送進了城牆防衛軍。
葉浩看到了抱著自己的父親，無慮撒嬌的幼童。
葉浩看到了死去了丈夫，懷沒襁褓中的嬰兒還在大聲哭泣，眼睛里卻充斥著堅毅的女子。
葉浩還看到一些孤獨站著的少年郎，手中拿著不知從哪裡撿到的破損刀甲，苦苦央求著唐軍士官們。
「看到這些人了嗎。當『你』，做出全軍突圍的決定之後，你難道沒有發現，他們眼中的神采，都變得不一樣了嗎？」
「……」
葉浩站起身來，緩緩走上城池號令台。
「真正的睢陽城，不是這破損的高牆，不是高牆后的房屋道路，更不是這方圓幾十里的地界，而是他們才對啊。」
葉浩從地上撿起一條木棒，在火盆中點燃。
「就像你剛才說，你不怕死。但其實，所有人都不怕死。睢陽十月，在這座城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還會怕死。但他們怕什麼？他們害怕自己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
而這意義，並不是成為自己同胞的口糧。只要他們的存在還有意義，只要他們知道還有意義，無論男女，無論老幼，無論生死，這座睢陽城，就會永遠屹立不倒！」
「同胞們！」
葉浩將手中火把朝空中奮力一舉，PT力量加持喉嚨，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大聲向前方道：「我們在這裡浴血奮戰了十個月。這十個月來，我們失去了太多。」
「將士們，這十個月來，我們將十萬狼牙叛軍堵塞在這中原咽喉！為了大唐江山，我們拼盡全力，盡死效忠。」
「至此，我們早已不欠任何人什麼，如今的突圍，我們只為自己而戰！為這座我們的睢陽城而戰！！！」
「朝廷將我們無情拋棄，但我們自己卻不能放棄！南霽雲將軍的接應與補給糧草，早已在南門城外二十里的樹林中等待多日。」
「我不能保證你們所有人都能活下來，但我能向你們保證，在最後一個睢陽百姓逃脫之前，我葉浩，絕對會與狼牙軍血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