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瞎子
窮人沒有葬禮,只有簡單的儀式。
雜亂的小院里,圍著十幾個附近的鄰居,小院中間,一截薄薄的棺木,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個素衣婦人,生活的壓力讓她的臉上多了許多歲月的痕迹,或許就這樣睡著,也是一種解脫吧。
可惜,她還沒有享到一絲福,還沒有等到兒子長大,還沒等到兒子有所成就。
陸敘心裡一陣酸楚,滾燙的眼淚從兩頰流出,曾經這個溫柔的女人為他洗衣做飯,渴了餓了病了,都有人關懷,曾經有一天,陸敘特別想吃肉,這對於貧民窟的窮人孩子來說無疑是一場奢侈,但母親仍然做到了。她剪掉了自己一頭烏黑秀麗長發,換來了一頓肉食。
曾經陸敘也想要一套新衣,母親不聲不響的為人漿洗衣服,換來了新布織成了新衣。
陸敘的心裡很恨,恨這老天不長眼,好人不長命。恨楊威楊家,若不是楊威阻攔若不是他搶走血靈芝,說不定他還來得及給母親吃下,母親就不會走了。
這天道何其不公啊!
「合棺!」
一聲洪亮的聲音將陸敘從思緒里驚醒,他小心的將母親生前的隨身衣物放了進去,母親的遺物極少,一面銅鏡,幾件衣服,還有一個髮釵。
這個髮釵陸敘印象中是自己在十歲時候,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在城內做工換來的送給母親的生辰禮物,也是母親唯一一件比較珍貴的飾品。記得那一次,母親笑得很開心,還一直戴在發間。
陸敘將髮釵包了起來,收進懷裡,棺木一合,生死別離,這是以後唯一的念想了。
三天後,白沙城外,一座低矮的墳包前,簡陋的木碑上寫著「慈母蘇雪柔之墓」
「砰砰砰」
陸敘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望著木碑,喃喃道:「娘,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你的仇我一定要報,你在天之靈保佑孩兒,為你報仇雪恨。」
安葬完畢,附近的鄰居紛紛離開,他們固然悲傷,卻還要為了生活生存下去,陪在陸敘身邊的只有胖子和小猴子。
良久,陸敘站起身,道:「去看看三兒吧,他得了什麼病?」
胖子道:「不知道,忽冷忽熱,肚子疼痛起來都拿頭撞牆!」
「去看看!」
三兒的家就在陸敘家前面,他有個姐姐,在城內王府酒樓做幫工,家是老舊的土石房子,跟陸敘家境差不多,姐弟倆相依為命很多年了。
「三兒!」
胖子喊了幾聲卻沒有人答應,推開門進去,房子里是空的,姐弟兩人都不在。
破舊的廂房裡透著潮氣,藍色棉被發出一股霉味,床邊的地上躺著一隻破碗,碗里倒出來的是一堆湯水合著藥渣。
陸敘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湯水,已經冰涼,說明三兒離開很久了。
忽然,胖子抓起地上的一塊藥包,疑問說道:「咦?這不是芳姐給三兒換的葯嗎?為什麼倒在了地上,三兒他們人呢?」
「葯從哪兒來的?」陸敘轉過頭,看向胖子。
胖子答道:「芳姐昨天去百善堂換來的,好貴的,聽說要好幾十兩銀子,那百善堂掌柜的看芳姐是熟人,只要了十個銅子。」
「壞了!出事了!」陸敘眉頭一皺,說道。
「咋了?出什麼事兒了?」胖子有些發驚。
「三兒要殺百善堂的掌柜!」陸敘沖了出去。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百善堂的掌柜陸敘再清楚不過,白沙城內但凡葯堂十有八九都是楊家開的,吃人不吐骨頭,有錢治病,沒錢滾蛋,怎麼可能因為跟芳姐是熟人就只要十個銅子。當初母親病重,那些葯堂醫師的嘴臉陸敘體會的是再清楚不過了,而其中以百善堂為最。百善堂掌柜楊雄是楊家長老之一,掌管了白沙城大部分葯堂產業,此人生平最是好色,家裡娶了十幾房仍然在外面欺男霸女。城內外不知道多少良家婦女遭了他的毒手。
想必是芳姐為了救三兒,犧牲了自己的身體,而被三兒知道了,三兒的烈性脾氣肯定受不了,打翻那碗葯死因為他感覺那碗葯臟。而後,三兒肯定是去殺人報仇了。
「王叔,求求你,救救我家三兒吧!」
陸敘和胖子剛衝出房子沒走多遠,就看到路邊一個穿著綠衣的女子跪倒在地上,她每遇到一個路過的人就爬上去哭訴著,正是芳姐。
「三兒殺的楊家的人,楊家。。。我們哪裡能得罪的起。」
「是啊,那楊家家大業大的,芳啊,不是我們不幫,是沒辦法呀!」
路人一個個如遇瘟疫,紛紛躲開避讓。
陸敘連忙上前,扶起她,低聲問道:「芳姐,快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三兒。。。三兒殺了人,被楊家的人抓起來了!」芳姐頭髮凌亂,不停的哭喊著道:「啊敘,求求你,救救三兒啊,你們是兄弟啊!」
「三兒殺了楊雄是不是?現在被關在哪兒?慢慢說,別著急。」陸敘輕聲安撫道。
「他昨天葯也不吃,就問我那兒來的葯,我。。。。我說買來的,他不信。後來他就打翻了葯跑了出去,我追不上,等我到了城內,才看到百善堂葯堂里圍滿了人,地上都是血啊。三兒也不見了,他們說三兒被抓進楊家了,明天要在城門口斬頭啦!」芳姐哭哭啼啼的說了一通菜將話說個明白。
「芳姐,你那葯真是買。。。。」
胖子問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敘一眼瞪了回去,這才訕訕道:「這個楊雄該死!三兒殺的好。」
陸敘站起身,將芳姐扶到胖子身上,轉頭道:「胖子,你扶芳姐回去休息。」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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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城內看看。」陸敘皺眉道。
「那你等等我,我也要去。」
陸敘點點頭,目送胖子將芳姐扶走後,一轉身直接就沖了出去。
三兒被楊家抓了,這時候去救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自己現在孤家寡人了無牽挂,就算折進去了就算了,胖子還有雙親健在,怎麼能帶上他去冒險。
白沙城,城內城外是兩重天,城內街道繁華,街上行人如織,商鋪琳琅滿目。
楊家的府邸在白沙城的東城最繁華的地帶,陸敘在楊家府邸晃悠了一圈后才不緊不慢的在一家酒館打了兩壺好酒,又買了一些牛肉豬頭肉,才往城西的一所破廟走去。
破廟被廢棄了多年,裡面早已沒有香火,於是成了一些流浪者的棲息地。
破廟沒有大門,陸敘走進去,撲面而來一堆灰塵,瞎子沒在,陸敘也不著急,自顧自的找了個稍微乾淨的角落坐下,酒肉放在破木桌子上。
「人來就行了,還帶什麼酒肉。」
剛坐下沒多久,忽然破廟門口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名穿著灰舊衣服的老者手持這一截拐棍,拐棍在地上指指點點的走進來。老者眼睛看不見,卻彷彿又什麼都看得見一樣。
「前輩,你回來了。」陸敘連忙起身上前,扶著老者坐下。
陸敘不傻,反而很精明,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會不知道這老者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路邊算命瞎子,相反,老者極有可能是一位神通廣大的大人物。
老者緩緩坐下,忽然皺了一下眉頭,道:「嗯?受過傷?」
老者話沒有說清楚,陸敘聽得不明不白,但隨即虛空抱拳道:「是的,前輩,我找到了血靈芝,還要多謝前輩。。。。」
不等陸敘把話說完,老者就接了口,道:「謝我就不必了,也沒救到人。」
想到母親,陸敘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翻湧,沉寂了一下,才如釋重負道:「原來。。。前輩都知道了。」
老者抿了口酒,不緊不慢道:「明明知道是以卵擊石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去做呢?」
為什麼還要去送死?
自己當真不怕死嗎?
不是!只是忍不下心中的一口氣,母親被害,自己受辱,兄弟被抓。一切源自萬惡的楊家,不除掉這股惡源,陸敘心中怒氣難泄。
陸敘轉過身,正色道:「我知道是以卵擊石,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要做,不但為了我的兄弟,也為了我母親。」
「你若要去,無人能擋,唉,相逢即是一場緣分,我總不能眼看著你送死。」
老者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袖子里拿出一顆通紅的丹丸,丹丸十分神異,散發出撲鼻的濃濃香氣。
陸敘驚異道:「這是什麼?」
老者淡淡道:「天靈丹,開拓筋脈。」
拿出天靈丹后,老者說了一句沒有多解釋,陸敘也沒有開口詢問,老者不說,說明他不想說自己又何必去問,至少對方不會害自己。沒有太多猶豫,陸敘捏起丹丸,一口吞了下去。
丹藥聞著香,吃下去卻帶著苦澀,入口很快化為一股液體順著咽喉流了下去,如同一股熱浪飛快的衝擊到身體內,然後在渾身五臟肺腑,四肢百骸遊走。陸敘感覺到全身如同發燒一般滾燙,身體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那藥力拚命的衝擊著體內的靈脈。
第四條靈脈,第五條靈脈,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體內的熱浪才緩緩停息,而陸敘自己渾身氣勁鼓盪,體態輕盈,力量暴漲,陸敘現在感覺自己一拳頭能打死一頭牛,而且一個跳躍就能飛出去十幾米遠。
陸敘他原本是氣脈三重,吃下天靈丹后,整個人一躍達到氣脈五重。
氣脈五重,初有氣感,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氣流,力量霸道。
難怪有錢人個個都實力高強,倘若有這麼好的寶丹靈藥,自己修鍊早就一日千里了。
活動了一下筋骨,陸敘知道自己得到了天大的好處,這才轉頭看向老者,備受感激道:「多謝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