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方尊藏神龍 第二十四章 救我娘
金夕瞟一眼冰婉兒,用眼神責怪她多事,隨後低聲弱氣地對董父說道:
「世道奔波,人事長流,金夕想,要是那河水滾滾而來,應當淡然處之,靜靜立在一旁,什麼也不做,一切聽之任之,良禽有命數,長河有奔處……」
董父立即歪頭看一眼金夕,拿捏著鬍鬚,像是忘記了剛才的衝突,突然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妙哉,妙哉……」
金夕一怔,看樣子像是過了這一關,立即示意冰婉兒靠前一些,萬一董父再問個為什麼,他卻答不上來。
董父沒有追問,眼睛中閃爍著凌厲的光芒,緩緩而言,「小兒苦思半年,方才葬送了幾隻良禽的性命,若是換做人,恐怕十年也答不出這等玄機,確屬善心了……」
冰婉兒也是一怔,跟著點點頭。
金夕終於明白董父的心意,不自覺向前走了走,他心裡還在惦記著四方尊。
董父接著一字一句說道:「不過,老身還要勸你一句,河水乃是天象,遠處不知有多少待潤之物,有多少良禽將近乾涸而死,一定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要順應天事,否則便是天地之禍啊……」
「金夕記住了!」
他見董父異常的嚴肅,甚至口氣中帶著乞求,雖然暫時不甚明白其中更多的道理,卻也爽快地答應下來,他只要答應,就一定辦到;正是這一年的折磨,始終令他記憶猶新……
寒冷依舊,藍空未變,他幾乎聞嗅到了遠處松柏散發出的淳香,雖少得可憐,可絲絲入鼻,盪起活生生的快感。
「如果老身沒有猜錯,娃兒的身上應該帶有天神符吧?」董父仰起頭,似是在回憶五百年前與少昊的境遇,天神符可以引領主人及身邊之人進入崑崙虛。
金夕立即取出那塊圓銅片問道:「是這個嗎?」
「終於是來了……」董父瞧見天神符,幽幽說道,「快五百年了,終於是來了!」
金夕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不過隱約感覺到一定有玄機,試探著問道:
「董世祖,聽人說你這裡有四方尊,」他想起了化仙大師的話,「不知道有沒有此事?」
董父側臉瞥一眼金夕,喃喃問道:
「這四方尊事關重大,難道你僅僅取來救你娘嗎?」
「是!」
「那我問你,倘若這四方尊關乎著天下萬民,關乎著世代王朝,動輒江山起更,天地運轉,一念之差就可能乾坤破碎,回歸混沌,你還將它饋贈別人來救你的娘親嗎?」
董父鼓起了胸脯,面帶焦急神色,兩鬢微微滲出少許汗珠。
冰婉兒連忙偷偷扯一下金夕,示意他不要亂說。
「那也救我娘!」
金夕毫不猶豫答道。
「混賬!」董父洪聲怒喝,一閃身飄上岩台,徑自打坐起來,不再理睬金夕。
接下來的日子,冰婉兒很快便與螭龍親近起來。
一日,她試著伸出手去撫摸螭龍頭上的長鬃,螭龍不但沒有躲閃,反而稍稍揚頭。
冰婉兒大悅,很快弄來一小條冰片,將下端打磨出鋸齒狀,權當做一把冰梳,揚起冰條為其梳理其鬃毛,她不敢弄疼螭龍,遇到粘連之處,便用手一根根捏住底部,將上端分離,再輕輕地打理。
螭龍始終靜靜卧在那裡,似在享受著冰婉兒的厚遇,嘴巴也開得大了一些,一縷縷白氣呼呼而出,終於顯示出死寂的絕谷尚有靈氣。
金夕屢次試圖接近董父,可是他絕不開口,又是幾個月過去,金夕終於發現希望渺茫,已經十八歲,可是絲毫沒有出息,心情逐漸黯淡下來。
他想到逃出崑崙虛另想他法救出柔夫人和姬慕菲,可是崑崙虛就像魔咒一樣,無論怎樣走最終還是回到虛內!
眼見太陽一日日升起落下,終有一天,董父按捺不住,幾近失望地哀嘆連連,不得不喚來金夕與姬慕菲,道出了五百年的心結:
「你二人聽著,老身在這崑崙虛內馬上就要達到五百年,到時也許會魂飛魄散,也許這都是天命,從今日起,老身傳授爾等御龍之術……」
董父將舜帝之時偶遇少昊的事情向二人陳明,接著說道:「天帝別後,我連忙趕往舜帝身前稟報,哀求得到懲罰,可是舜帝坦然一笑,毫無責怪之意,很快便讓出了王位,英明的舜帝沒有傳給兒子,而是將王位傳給了禹帝,舜帝陟時,還不斷囑咐禹帝厚遇於我,那時我已年邁,何德何能得到兩代帝王的厚遇啊。」
金夕與冰婉兒對視一眼,發現董父兩眼淚潤,雙雙低下頭。
「你們口口聲聲要得那四方尊,可是四方尊確實不在這裡。我年老之時,突然遇到了一個人,此人自稱江成雷,甚是年輕有為,心懷抱負,很是得我喜歡,我便說出四方尊的淵源,可是我們二人均無法開啟四方尊,便想把寶尊獻給禹帝,這時我才發現江成雷心懷不軌,而且修行極高……」
董父痛苦地撫摸著螭龍,螭龍似是感應到主人的悲傷,巨頭微低,呼吸漸輕。
「我急忙將四方尊藏匿起來,對外宣稱四方尊已經藏入昆崙山,五百年後自然出現,意在提醒啟尊者,只待有緣人獲取;後來江成雷牲畜不如突施惡手,逼迫我交出四方尊,我鬥不過他,一路逃到昆崙山,萬念俱灰之下跳崖尋死,不想進入這崑崙虛,一等就是將近五百年,好在有天帝的囑託,否則我早已坐化了……」
「那四方尊呢?」金夕聽得神不自守,脫口而出。
冰婉兒忙扯扯金夕的后衣角。
金夕終於感覺到不妥,小聲道:「對不起,世祖!」
董父卻無了心情埋怨,自怨自艾般嘆道:「都怪我有眼無珠,結交了惡人江成雷,好在四方尊沒有落入賊人之手,那時候,恩德通天的禹帝已經專門為我籌謀,耗盡天下能人才華、極盡土木建造墓宮,只是我無緣受用,不過我早已將四方尊藏入墓棺之中,防止江成雷加難禹帝,想必那四方尊仍在墓穴內,只是天下人都認為藏在昆崙山,五百年後重現;現在想想,也許禹帝心有他意……」
「江成雷……江成雷!」金夕義憤填膺,拳頭捏在一起。
董父瞧出金夕的變化,搖搖頭說道:「江成雷五百年前便已出神入化,此時說不定早已達道無尚真界,你喪失金氣根,絕無可能勝過他,還是遠遠躲開,即使取得四方尊,也千萬不能讓他知曉……」
「我要是能夠走出崑崙虛,能不能去墓穴內取出四方尊?」金夕滿腦子裡儘是四方尊。
「哪有那麼簡單,雖然是我的墳墓,但我卻沒有進去過,裡面機關重重,險境叢生,而且,應禹帝要求,最終的墓門需要豢龍族的四樣信物才能開啟!」
「為什麼?哪些信物?」
「我當時也不知道為何如此興師動眾,後來想起,應當是天帝少昊對舜帝囑託了什麼,也許早已料到我有此劫數,會將四方尊存在墓穴中,才建造了奇墓;至於那四件信物,便是豢龍氏麾下御龍令,藏龍令,護龍令和天木劍……」
董父見開啟墓穴需要自身的四樣寶物,為了防止萬一,便將豢龍術一分為四,分別授予一個徒弟,而且只教一人,這四個徒兒同不能結交,異不得婚配。
豢龍之術的四個分支不斷演化,逐漸成為天下的隱秘。
御龍術有雲,豢龍有四從,御藏護弒龍,無御不後者,祥龍卧御宮。御龍起龍身,高低任御宗,藏龍化無形,遁入天脈中,護龍拿真穴,假位掩真龍;弒龍莫言詭,惡骸落蒼穹,四門不可逆,豢龍天事通。
一是御龍,驅使龍行,聽喚命令,持有御龍令;二是藏龍,引龍歸主,遁化無形,持有藏龍令;三是護龍,守其宮位,護其穴氣,持有護龍令;這第四就是弒龍,一旦發現孽龍,斬龍無形,空留遺骸,持有天木劍……
御龍者,在豢龍一族中擁有至關重要的地位,集結太陽之意念,以光碟機熱,就是金夕目前修鍊的納陽之術,沒有足夠的陽氣,無法驅動至剛之龍,掌握御龍術的人,施展意念與口訣,引龍高低,隨意管控,或趨之,或喚之,隨心所欲。
藏龍者,主察天地之精氣良穴,擇取風水寶地,必是上依天蔭,下集地氣,前有水澤,後有靠背,左為扶榻之臂,右為仗劍之源,既能龍吟百載,又能後續連綿,引龍至此,藏入其中化為無形,主宰塵世風雲;而藏水之螭,早已被少昊布藏,只剩下山脈之龍。
護龍者,乃是身布龍周,仗劍護須,藏龍以後成為守護之士,探查龍氣起伏,感應人世之舉,但凡發現有人試圖踐踏龍穴干擾龍脈者,立即挺身而出,或出手制止,或暗移龍穴,護龍睛,守龍鬚,固龍身,擺龍尾,免除龍脈踐踏。
至於弒龍,非常簡單,只要持天賜黃木之劍,斬斷龍鬚即可,孽龍立即化為殘骸……
「世祖,你可知道現在這四支豢龍都是誰?」金夕聲音有些激動,瞪大眼睛。
「都已經過去五百年,我哪能知道四個徒兒是誰?」董父驚訝地瞥一眼金夕。
「對啊!」金夕若有所悟。
冰婉兒偷偷一笑,歪過頭捂住嘴。
「不過,他們都無法開啟四方尊,所以也無法御龍……」董父皺著眉頭說道。
「究竟誰能開啟四方尊?」金夕迫不及待問道。
「你!」
「我?!」
金夕著實嚇出一跳,根本不相信這是事實,連忙擺手甚至發出鄙夷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