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怪人

寂靜的房間，一個人，望著窗外，已是深夜。黑夜，永不見底，如同旋渦一般，將人吸入，絞碎。女子起身，赤腳走進衛生間，塞住浴缸，開始放水。

人，是脆弱敏感的，尤其是在深夜，常常會無故想起過往，無論喜悲皆一人獨受。浴缸里的水漸漸地上漲，女子的思緒也越飄越遠……

大學，從不是童寒所嚮往的，對她來說，這不過是她逃避家的一種手段，她不愛說話，也討厭人群，唯一的愛好便是電腦，她可以花一天的時間在電腦前編寫程序，為此她也小賺了一筆。她經常向家裡匯錢，她想還清所有，然後拋棄所有，也許只有這樣自己才會是自由的。

童寒總是踩著點去上課，挑個被人選剩下的座位，一個人坐在那埋頭直至下課。

開學的第一節通識課，童寒跟往常一樣踩著點進去，這節通識課似乎很受歡迎，只有左邊的第一排是空著的，童寒放下書，身子往前傾，幾乎整個人就貼在了桌子上，她並不在意，翻著書便看了起來。

不知何故，教室里開始喧嘩，童寒頭埋得更低，長長的頭髮順勢滑落，蓋住了耳朵。

「同學，這裡有人嗎？」

童寒沒有回應，繼續看著書。佟冬冬第一眼就認出了童寒，一頭四季都覆蓋著臉的頭髮，一身永遠不變的針紗黑毛衣，永遠將書藏在厚厚的頭髮之中，不用猜，這個就是同學們口中的怪人。她偷偷地拉著李向陽的衣袖，示意自己有話要說，李向陽沒有理會，執著於詢問童寒，見童寒沒反應，就動手拍了拍她。

突如其來的觸碰令童寒全身一冷，僵硬地杵在原地，腦海開始變得一片空白，只知道把頭往下埋的更深了，她的雙手緊緊地禁錮在書上。李向陽見狀道歉說：「對不起，我只是……」還沒等李向陽說完話，童寒拿起書就走，低著頭自顧自地往前走，呼吸急促，她覺得窒息，必須儘快逃離這個地方。

李向陽顯得有點窘迫，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任誰都會尷尬吧？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就只是問個問題而已。見童寒離去，佟冬冬便開始抱怨道：「你啊，麻煩大了！」

顯然，李向陽不明白佟冬冬的意思，問：「你究竟想說什麼？」還沒等佟冬冬回答，後面的女生就插進話來，只是為了跟李向陽搭訕。

「李向陽，大一新生？」

「本人比照片還帥！」

「就是就是！」

「能不能跟我合張照，我好發說說炫耀炫耀？」

七嘴八舌的議論，李向陽跟本就插不進去話，但他還是選擇禮貌性地道了謝，也同意了她們提出的要求，公平交易原則，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那個女生在我們這一屆是很出名的，只知道是學計算機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有人看到她經常去學校的後山。」

「沒錯沒錯，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就是說啊，蠻恐怖的！」

這些奇怪的說辭激發了李向陽的好奇心，他問了一旁的佟冬冬，「你知道？」

佟冬冬一臉的傲嬌，答案不言而喻，「什麼都可以是假的，我「消息佟」的外號可假不了！」

李向陽若有所思，「她們說的照片也是你的傑作。」直接的肯定句，看來他早已鎖定犯罪分子。

佟冬冬沒有否認，賊笑一聲，露出奸商的表情，比劃著數錢的動作，「這叫利用有限的資源，創造無限的money！」

佟冬冬此舉令李向陽佩服，「不愧是學會計的。」

得到誇獎的佟冬冬洋洋得意：「繼續誇，我不會驕傲的。」現下，李向陽好奇的事只有一件，那麼，他也應該學習童寒利用有限的資源，創造無限的可能。

「做筆交易，告訴我那個女生的事，對於你侵犯我肖像權的事，我既往不咎。」

「你沒事知道這個幹嗎？」

「所以，你選擇走法律程序？」

佟冬冬白眼相送，說：「你這樣做很容易失去我的！」

同窗三年，這招有用才怪，李向陽開始發放最後通牒。

「三。」

佟冬冬不服地打斷：「你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二。」

就在李向陽要數一時，佟冬冬咬咬牙，雖然不甘心，卻還是鬆了口，「你這個踐踏我勞動成果的資本家！」

李向陽謙虛一笑：「過獎。」

開學的第一堂課，老師走了個形式，就把同學們給解放了，剛好，這多出來的時間可以用來聽聽佟冬冬的小道消息。

在食堂，佟冬冬面對雞腿便不知道淑女形象為何物，大開殺戒，邊往嘴裡塞雞腿，邊狂聊童寒的八卦，李向陽雖然嫌棄，但還是應了佟冬冬的要求，給她追加一個雞腿。

「那個女生比我們大兩屆，有本事，也很威脅，威脅論基本上都是關於她殺人的事情，沒人知道原委，據可靠消息，是被校方給壓了下來，看樣子，她不簡單。當然以上言論皆不是我親眼所見，如有出入，我概不負責。加一句，如果你要招惹這號危險人物，或疑似這號危險人物的，請務必跟我斷了所有聯繫！」

誇大的用詞，模糊的事實讓李向陽陷入了沉思，沒有人知道真面目的女生，確實有趣！

李向陽是學經濟的，大一的課程安排得並不是那麼緊，他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比如在某大街逛逛，聽說這裡是遇到那個女生頻率最高的地方。當然，聽說也只是聽說，一連幾天的蹲點也沒等到李向陽想要的答案。

原本那節通識課是他最後的希望，現實卻狠狠給他澆了一盤冷水，果然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第一次嘗到的挫敗感，竟然是來自一個女生，確實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