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冷情 (四更)
待錦書走後,齊王妃臉上的笑容漸漸黯淡了。
「脈案的事有下落呢?」
秦勉搖頭道:「暫時沒有。」
「我還以為你是來和我彙報此事的。那是有別的事?」
秦勉怔怔的看著這位撫養他長大的嫡母,雖然身上沒有流淌著她的骨血,但從小到大對自己卻充滿的維護,對他甚至比對大哥還要疼愛,反而與生母卻是一直疏遠,沒多少母子情分。對於母妃這些年的真心維護,秦勉有感於心,只怕再有幾世也償還不了母妃對他的恩情。
「傻子,你發什麼愣呢?」齊王妃見秦勉半晌沒有說話,不免笑了一句。
秦勉這才回過神來,解釋說:「昨晚一宿沒大合眼,在母妃跟前失態了。」
「哦?到底出什麼事呢?」
「母妃,您是一早就知道長安有危險在等著我的,是不是?」
齊王妃見兒子問得奇怪,心道莫非他在懷疑什麼,忙道:「怎麼這樣想呢?當初我提醒你,是希望你引起重視啊。好再有驚無險。」
「母妃,控鶴監的人大概是沖著我來,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您一直瞞著我。」
「控鶴監!?」齊王妃猛的吃了一驚,那控鶴監盯上二郎呢?她神情微亂:「是控鶴監的人偷走脈案的?」
「目前還沒查清楚,但我的確是被盯上了。」秦勉便將幾件蹊蹺的事悉數告訴了齊王妃,齊王妃聽完,驚訝得合不攏嘴,同時擱在桌上的手也不住的顫抖,她心中大駭,莫非上面真的查出了什麼?這一天馬上就要來臨了?這些年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護著當初的秘密,沒想到當真會變成王府最大的隱患?
齊王妃三緘其口,最終還是沒有向秦勉道出那件最隱秘的事,這些年來她坐鎮王府,管著王府大大小小的事,也練就了遇事不慌的本領,很快的她已有了主意:「也不知控鶴監的人要做什麼,但被盯上了只怕沒什麼好事。要不你和媳婦出去躲一陣子,等過了這陣風頭再說?」
「母妃,控鶴監無孔不入,我們能躲到哪裡去。難道您真的不知道些什麼?」
齊王妃苦笑道:「我知道什麼啊,你別瞎想。」
是他瞎想嗎?但願是瞎想吧。秦勉暗暗自嘲。
「母妃要是知道什麼情況的話一定要和我商量,父王他打定了主意要出家,世子又還小。您身邊也沒個商量的人。」
「會的會的。」齊王妃努力的笑了笑。
秦勉看著自己的母妃,依著這些年的母子情分,秦勉自是了解他母妃。母妃她心裡不可能沒事,但他從來都不願意去逼迫母妃。或許還沒到時機,等到那一刻來臨時,母妃肯定都會告訴他。
兒子、媳婦剛走,齊王妃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先叫來了張側妃叮囑:「二郎他可能要遇到麻煩了,這些日子你出入什麼地方一定要萬分小心,見到什麼人也要警惕,不該說的話千萬別說。」
張側妃心中驚詫,但還是鎮定的點頭答應。
吩咐好賬側妃,齊王妃便讓甘嬤嬤卻幫她張羅車子,她要出門去一趟上清宮。
齊王妃出門並沒多大的動靜,甚至沒有帶丫鬟,只讓心腹甘嬤嬤跟隨,帶了兩個護院而已。從王府到上清宮一路也不算遠。
她下車后,先去老君殿前施過禮。清靈道長是上清宮的宮主,陪著齊王妃說了一會兒話,清靈道長還只當是王妃來勸齊王斷了出家的念頭。
「王妃,靈虛道長心意已決,只怕是不會回頭了,所以您還是回去吧,別打擾靈虛的修行了。」
齊王妃正眼也不瞧清靈道長,她只想問問丈夫接下來該怎麼辦。她有些不悅的說:「他出不出家我不想管,只是有另一件關係到王府存亡的事來請教他,你把他叫出來我來問他到底要不要管?」
清靈道長見齊王妃面有慍色,只好陪著小心道:「那麻煩王妃稍待片刻,貧道這就去清他過來。」
甘嬤嬤在下面小心伺候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眼見著香爐里的一枝線香卻只剩下了半截。齊王妃正是等得不耐煩時才聽得一陣低沉的腳步聲漸漸的近了。齊王妃也終於舉目向門口看去,果然齊王秦長寧出現了。
一成不變的道士髻,半舊的灰藍色棉佈道袍。下巴上的鬍鬚似乎又長長了一些,人還是那般的清瘦。飽滿的額頭,兩道濃眉,瑞鳳眼。這樣看來二郎還真和他有幾分的相似。
齊王妃給甘嬤嬤使了個眼色,甘嬤嬤便知趣的退了下去,還順便帶上了房門。
「王爺,二郎怕有危險,請您救救他。」
秦長寧卻是一臉淡漠的說道:「我已是世外人,不管塵俗之事。」
「可他是您的兒子啊,難道真的忍心對他不聞不問。他自小在我身邊長大,乖巧、懂事,又體貼人。即便不是我生的,我也從來沒有因此而怠慢他。他是個惹人疼的孩子。我們的勤兒沒了,身邊還有個二郎寬慰我,我不忍心看他陷入泥沼中,所以請王爺幫幫忙。」
「我幫他,你說我還能幫上什麼忙。福禍相依,這也是他命中的劫數,我不是神仙,干預不了。」秦長寧依舊那樣的清冷。
「王爺,算我求您了。」齊王妃說著便對秦長寧跪了下來,苦苦哀求道:「王爺,二十一年前是您把他帶回來的,是您親手把他交到我手上的。您選擇了他做您的兒子,給了他再活一次的機會,為什麼不願意再幫幫他。我現在就只有這樣一個兒子了,我不想他被人奪走,所以求您了。」齊王妃說著竟對秦長寧磕頭。
然而秦長寧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也不伸手去拉地上的妻子,他異常冷漠的說了句:「你回去吧。」
面對丈夫的冷酷,齊王妃心如死灰。她自己起了身,擦了擦眼角,轉過身去,終是不再看丈夫。
「克彥,你真是一個無情的人啊。」
秦長寧卻已走到了門口,他拉開了房門,邁過了門檻。陽光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塵俗里的羈絆再也絆不住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