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宗主聖穹

四長老和大長老不和，看到大長老帶了沐兮染回來，忍不住出言譏諷，「大長老是不是有些太異想天開了，以為隨便找個人來，就會是安岳的對手了？」

蕭涯冷哼，「是不是異想天開，看看就知道了。」

四長老輕蔑的將沐兮染打量一遭，轉身上船，「那我就拭目以待。」

安岳環胸立在圍欄后，看向她的眸光詭譎莫名。

半夜悄悄的離開，這真是聖靈宗有史以來最低調的一回了。

「兮染，你好好休息。」

「好的，蕭涯長老。」

對於她的乖巧，蕭涯受用極了，「你放心，我定會將你推到少宗主的位置上。」

沐兮染朝他抱拳一禮，「那就有勞蕭涯長老了。」

親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蕭涯道，「以後我們就是自己人了，無須客氣。」

沐兮染眸光幽深，與海浪翻滾的波光交相輝映。

聖靈宗，曾是坐落於聖靈山上最璀璨的明珠，如今外表依然光鮮亮麗，內里卻是一片污垢不堪。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沐兮染隨著蕭涯去聖元殿面見宗主，一路上，有不少弟子聚堆圍觀。

攻打神府無功而返，僅剩的四位長老又折在了九曲陣兩位，聖靈宗的這些人似乎還沒意識到他們當下的處境。

「這少年是誰啊，怎麼由大長老親自領著？」

「肯定是從東大陸帶回的天才啊。」

「說起來，怎麼只有大長老，四長老還有安岳師兄回來了，其他人呢？」

「許是在後邊吧。」

其中一人看著沐兮染有些面熟，「我見過這少年。」

「是嗎，在哪兒見過？他是誰啊？」

「我想想啊。」

過了一會兒，已經走出老遠的沐兮染，突然聽得後面的那道提高了八度的聲音，「沐兮染！他是京城沐家的少主，沐兮染！」

聖元殿中，除了上位的聖穹外，還有一人。

沐兮染彈跳著躲到了蕭涯身後，一副見鬼的表情，「沈老家主，你怎麼還活著呢？」

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的沈坤，看到躲在蕭涯身後的沐兮染，雙目沁血，恨不得立刻把他撥皮抽骨，「沐兮染！」

沐兮染躲在蕭涯身後，畏畏縮縮的探出個頭來，「你真的是沈老家主，莫不是詐屍了？」

知道她真面目的安岳，淡漠的瞥過了頭。

沈坤被她氣的胸膛劇烈起伏，掌心攢起一團淺黃玄氣就朝她掠了過來。

「坤老息怒，兮染也是有口無心的，坤老何必與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很顯然，蕭涯以為沈坤如此怨恨沐兮染，是被他進門時的幾句話氣的。

蕭涯一攔，倒讓沈坤反應過來，「你帶他來這裡做什麼？」

「坤老先息怒，此事，正要跟宗主交代。」

上首的聖穹也勸道，「師叔莫急，先聽聽師弟說些什麼。」

蕭涯轉過身來，對聖穹道，「此前，我和宗主說過，在飄渺神府埋了一個暗線，就是兮染，本來在學院比賽完之後就要將她帶來的，可考慮到神府的那東西，便讓他暫時留在神府了，後來那東西被上面的人取走，這才直接從東大陸將他帶了回來。」

蕭涯一口氣說完，又道，「雲嵐山莊和東楚已經覆滅了。」

「什麼？」聖穹大驚，「雲嵐山莊也？」

蕭涯罵道，「雲朗那個老匹夫，心思歹毒，過河拆橋，竟存了也將我們一網打盡的心思，這次跟著安岳進山脈比賽的弟子，全折在裡面了。」

「你說什麼？」沈坤心慌意亂，那嫣兒也…先是失了兒子，如今又失了孫女，他如今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坤老節哀。」聖穹先是安慰了沈坤一句，又轉向蕭涯，「雲嵐山莊是如何覆滅的，他們不是有雲中天的老祖宗？」

「兮染。」蕭涯示意她上前，「給宗主說說是怎麼回事？」

「藍非翎和慕述年都有契約獸，我和夏茉兒也在山脈收了兩頭聖獸。」沐兮染攤開手掌，上面爬著一個縮小版的撼地蟲，「說起來，還多虧了慕述年謹慎，不然，我們也得著了雲長恭的道，後來，慕述年從他口中誘出了雲嵐山莊的計劃，藍非翎又是個炮仗脾氣，當即就說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殺了雲長恭就直奔雲嵐山去了。攻打雲嵐山莊，還是這四頭聖獸的功勞，並沒有看見宗主說的老祖宗。」

這一番瞎話說的天衣無縫，連安岳都忍不住側目。

「這麼說，雲戰天沒有在雲嵐山莊？」

「沒有，如果在的話，雲嵐山莊都被滅了，都不見他出來。」

聖穹斂下眸中的深意，緊緊的盯著她，「你可知神府門前的陣法是什麼？」

沐兮染回憶道，「我聽慕述年說過，好像是一個上古陣法，叫九曲連環陣，若陣眼活了，可阻十萬大軍。」

聖穹追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這個他沒說過，想來只要將那激活陣眼的寶物取下即可。」

沈坤道，「他們那陣眼處填的，定是我沈家祠堂的寶物。」說完，眸光犀利的射向沐兮染，嚇得她又躲到蕭涯身後去了。

「師弟，此事你做的魯莽了。」

既然早已埋下了暗樁，怎麼能不讓他發揮作用就拔出來呢。

「此事確實是我魯莽了。」他只顧著和四長老爭權，卻沒有想到聖靈宗突襲，為何會久攻不下。

「但是，事成定局，我們還是要另想他法才好。」

聖穹饒有興趣的問道，「師弟可是有主意了？」

蕭涯把沐兮染從身後拉出來，「師兄看看他的實力。」

早在沐兮染進門的那一刻，聖穹就發現了，一年前才能修鍊的沐兮染，這就竄上了八階靈聖，實在是駭人聽聞，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相信。

八階靈宗！

十六歲的八階靈宗已經是匪夷所思了，可他是從十五歲才能修鍊的，一年多的時間？

這樣的修鍊速度，即便是突破靈王也指日可待。

由不得他們不相信，事實就擺在眼前。

這是一個比安岳更為天才的少年。

四長老面上閃過一絲猙獰，這小子的確是安岳的一大威脅。

而現在最應該著急的人，卻是一臉淡漠，仍舊是那副不在意的姿態。

安岳斂目，掩住眸中的情緒，八階靈聖？

沈坤面露殺機，他兒子孫女皆喪，沐兮染卻順風順水，一躍成了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少年天才。

「坤老，還請您為大局著想。」

沈坤的殺意，蕭涯如何看不出來，但沐兮染是顆百年難遇的好苗子，他日後的權勢地位，還都指著他呢，待他突破靈王就是攻打飄渺神府之時。

就像蕭涯自己說的，他們是自己人了，就算沈坤想要殺她，蕭涯也會儘力阻攔。

雖然沈坤是師叔，但蕭涯是聖靈宗唯一的聖藥師，聖穹要做什麼決定，不可能忽略蕭涯的意見。

如此，她就算靠上了聖靈宗中，除宗主聖穹外，最粗的一棵大樹。

沈坤怒極，這個蕭涯平日與他作對就算了，如今就連他要報仇都要攔著，什麼為大局著想，還不是為了他的一己私慾，卻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這樣下去，聖靈宗哪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為了不威脅到安岳，也為了給他沈家滿門報仇，他今日定要將這小畜生誅殺在此。

蕭涯早就防著他突然出手，所以及時的將他攔下，「坤老，兮染是我們一統大陸的希望，為了聖靈宗的千秋萬代，還請坤老能放下之前的恩怨。」

看著擋在身前的蕭涯，沈坤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這個小畜生狡猾的很，你確定你能將他完全掌控，別是常年玩鷹，最後卻被鷹捉了眼睛。」

「這事不勞坤老操心，我自有主張。」

見二人馬上就要打起來，聖穹出聲打著圓場，「坤老消消氣，師弟也別衝動，不如你們二人各退一步。」目光流轉，落到可沐兮染身上，「沐少主。」

沐兮染躬身抱拳，「是。」

「你想入我聖靈宗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通過三項測試，本宗就認你是聖靈宗的人了。」

「哪三項測試？」沐兮染問道。

「你今日且好好休息，測試的事，明日在說。安岳，你帶沐少主去你旁邊的院子住下。」

聞言，安岳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頭都沒有點一下，轉身就走。

沐兮染看了看上首的聖穹，又看了看已經快走到殿門口的安岳，匆匆告辭追了上去。

這些人，似乎對安岳的冷漠，習以為常。

沐兮染和安岳走後，殿中只剩下大長老，四長老，沈坤和聖穹四人。

聖穹靠在椅子上，雙手攏進袖中，半闔著眼睛問道，「坤老為何如此仇視沐兮染？」

沈家的傾覆，分明是上面那些人所為。

沈坤壓抑著怒氣解釋道，「宗主有所不知，早在一年前，這沐兮染就和藍非翎偷偷溜進過沈家，目的就是為了偷祠堂中的寶物，而沈越，的確是因沐家而死。」

蕭涯問道，「坤老親眼所見，確是沐兮染和藍非翎？」

「當時那兩個小賊穿著沈家護衛的衣服，我看的不真切，但老夫敢斷言，定是他們二人。」

「這麼說來，坤老憑的僅是自己的猜測，況沈越之死，前因後果，我們都清楚，是他托賴沐家不成，這才招惹了災禍。」

四長老道，「既然坤老如此斷言，不管真假與否，這個沐兮染決不能留，引狼入室，宗主三思而後行。」

「那師弟可還有更妥當能攻破九曲陣的辦法？」蕭涯譏笑道，「不過一個小小八階靈聖，何來引狼入室之說。」

殿中只有四長老還是八階靈聖，這話便是連他也罵進去了。

「你！」

蕭涯不再與他爭執，而是轉頭看向上首的聖穹，「我曾多次試探，沐兮染此人膽小怕事，只要許以薄利誘之，就會心甘情願的為我們所用，最重要的是還有些小聰明，比明澤不知強了多少倍。」

「宗主！」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聖穹擺手道，「容我想想。」

安岳的天賦自不用說，只是這性子…沐兮染若當真如蕭涯所言，那般好掌控，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只是實力還有待考證。

沐兮染覺得，安岳和聖穹的相處模式太奇怪了，明明是師徒，見了面卻一句話都不說，而聖穹也不問，為何數十名聖靈宗弟子中只有安岳回來了。

「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何會來聖靈宗？」

「與我無關。」

沐兮染轉頭看向前方，「如此，再好不過了。」

安岳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想與他為敵的。

沐兮染雙手枕在腦後，如今最要緊的是先取得他們的信任，才有機會探知堇青石的具體位置。

而取得信任，對於沐兮染來說，並不困難，儘管那測試里會有沈坤和四長老的圈套。

要成為聖靈宗的弟子，需分別挑戰低一階，同階和高一階的弟子，三場勝兩場則為過關，而只有三場全勝者，才有可能被宗主或者長老收為親傳弟子。

沐兮染的實力，要找低階的好找，同階的唯安岳一人，高階的就只有那些長老們了，所以，她只需戰兩場。

第二日一早，比武場就被聖靈宗的弟子圍的水泄不通，他們也想看看，這傳說中的天蒼大陸第一天才，與他們聖靈宗的第一天才相比，誰更厲害。

「我棄權。」

一道淡涼如水的聲音，在嘈雜的比武場上響起，偌大的比武場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棄權？安岳師兄棄權？

他們沒有聽錯吧？

聖穹也微微側目，他的這個弟子，他最了解。

讓他棄權的唯一原因，就只能是他已經和沐兮染比試過，而且輸了。

四長老焦急的道，「安岳，你在說什麼？」

這可是打壓大長老一派的絕好機會，原來的八位長老先後隕落，宗主又重新提拔上來了幾位來填補空缺，雖然他們的實力不濟，但長老的名號在那裡，也是值得拉攏的對象。

當然，在四長老的認知里，安岳是不會輸的，因為連他都不是安岳的對手。

聖穹想到的，蕭涯也想到了，瞥過一旁焦急的四長老，眸中快速的閃過一道精光，「既然安岳棄權了，不如就師弟和兮染比一場如何？」

安岳棄權，四長老也沒有往深處想，只當他那彆扭脾氣又上來了。

蕭涯的提議，正中他下懷，他正好在比武台上「失手」廢了沐兮染。

四長老脾氣暴躁，遇事也考慮不周全，蕭涯正是抓住他的這一弱點，誘他上鉤，屆時敗在沐兮染手下，看他還有沒有顏面出來見人。

四長老正要起身，旁邊一人卻當先比他出聲，「老夫來。」

「坤老？」四長老詫異的轉頭。

蕭涯面容帶笑，「坤老，這不合適吧。」

沈坤比他們還要高出一輩，怎麼能和弟子比試呢。

「本宗覺得坤老正合適。」

聖穹那詭譎的目光似乎能透過表象看到人心裡，「點到為止。」

最起碼，沈坤就被他看的心底發毛，但又一想，他身為長輩，就算錯手殺了沐兮染，他們又能將他如何。

沈坤的想法，四長老心有所感，所以極力的贊成他去，最好能讓沐兮染命喪比武台。

「宗主都說了點到為止，坤老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師兄放寬心就是。」

宗主？蕭涯抬頭看向聖穹，卻見他又攏著手，半眯著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事成定局，蕭涯也不再抵抗了，復又坐了回去，緊緊盯著沈坤的一舉一動，他好不容易尋來了比安岳更優秀的苗子，可不能讓這個一腳踏進棺材的老頭毀了。

雖然已經接受了沈坤還活著的事實，沐兮染再近距離看到他時，還是有些「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