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燕子樓中
葉苑苑沉聲說:「我姓葉,名苑苑。」
沈玉露呆了呆,一般女子到了這種地方,根本不可能想讓他人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的。她剛才也就隨便問問啊。「叫我沈娘就可以了。聽我說啊,沈娘重新給你取個名字……」
「我,我就叫葉苑苑.」葉苑苑堅持著自己,看著沈玉露。
沈玉露呆了呆,摸不著頭腦,但她想,人長得漂亮雖好,若是脾氣倔強,那可不好辦了!她想著一定要先降伏了這小妮子,便大聲說:「老娘說的你敢不從?叫什麼葉苑苑,都跟以前一刀兩斷了去……老娘立刻就給你娶個新名字……」
葉苑苑冷著臉說:「琴棋書畫,唱歌舞蹈,我什麼都會。我可以賣藝,但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說我叫就葉苑苑,就叫葉苑苑。否則沈娘你可以試試看。我反正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死人堆里爬起來的,我不在乎再死一次。」
沈玉露又呆了呆,這眼神冷得就像從地獄過來的似的,她心中打了一個寒戰。「行行行,你若是有你說的那樣厲害,會唱歌,會跳舞,會作詩,那就依你,依你。」
沈玉露退了出去,跟隨的丫環有些不解:「沈娘,你瞧這個女人剛被賣進來的時候多麼落魄,身上臭得啊,比賣魚街還臭,手上腳上還全是凍瘡。這破爛衣服,街上隨便哪個乞丐都比她強。能得沈娘收留是她莫大的福氣!身在福中不行福,脾氣還這麼大,沈娘何必這麼捧著她。不如兩三棒子打下去,看她敢不聽話?」
沈玉露輕笑:「若不是看在她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上,老娘才懶得瞧她。等也養幾天再說吧,琴棋書畫歌舞無一不通?語氣倒是不小的,如果她若是個草包,看老娘不弄死她。」
沈玉露說得解氣,然而過幾日葉苑苑的表現就讓她徹底服氣了。莫說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自帶高雅,舞蹈水平連她這個舞蹈老師都望塵莫及。唱歌略差了一點,想是嗓音不舒服,又或者平時開口唱得少的緣故。這可是頭牌的料啊,她不敢不捧著,還派了幾個丫環侍候著。
葉苑苑的名聲就這樣響了起來。文人才子,她應付得體。達官貴人,她也毫不怯場。成天的文人名士,排著隊的來捧她的場,想要聽聽她的曲,看看她的舞,聽聽她作的詩。
葉苑苑自然是端著架子的,從不肯為了什麼而放低身架。她知道,燕子樓只是一個中轉之地,她終究不可能在這裡久呆的。因此,為何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呢?
到了後來,更是到了她不高興就不接客的境界,反而結交的那些達官貴人還巴巴地疼著她,沈玉露要是敢當著他們的面罵兩句葉苑苑端架子,他們可是不依的。這下沈玉露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沈玉露心裡是有些犯嘀咕的,這葉苑苑看起來做派優雅,很多奢侈的東西連她都未曾見過,這丫頭卻能一眼看來,使用自如,看起來來頭不小,不似小家小戶出來的,為何又是被人販子捏在手中賣給自己呢?
難不成是別的青樓培養的,剛培養好這葉苑苑就逃了?這也不像啊,哪個青樓能比燕子樓還財大氣粗?沈玉露知道這是自我安慰,但眼看著葉苑苑為燕子樓帶來了這麼多銀子,她對一些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的想法視而不見。
在丫環小語的眼中,葉苑苑是冷冰冰的。她所有的微笑言語都像是計劃好的,有客人時該笑就笑,笑得傾國傾城。她不想接客的時候,就一個人呆坐在房裡,猶如一個大冰塊。小語連接近都覺得寒從心生。
葉苑苑已經連續五六天沒有出房門了,沈娘那個著急啊。客人們點著要見葉苑苑的已經排成一條長龍的,更是有客人已經連續五六天來候著,就是為了見她舞一曲。
「姑娘,多少吃點東西吧。」小語端起一碗粥,好歹她侍候著的,要是不盡心儘力點沈娘就要把自己調開了。「眼看著姑娘越來越瘦了,小語看著心疼。姑娘雖然現如今是獨自一人,但也要學會自個兒疼自個兒才是啊。」
這個「獨自一人」戳中了葉苑苑的心扉,她的淚珠兒就滾了下來。「你出去吧。粥放著我自己會喝的。」
她輕輕地說著,手帕兒拿起拭去淚水。
小語放下粥,卻不敢出去。「沈娘說……」
「出去吧。」葉苑苑知道沈玉露必是逼著自己去接客,她對沈玉露避而不見,小語只是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