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占婆國
經過阮福氏內部兩天兩夜的商議，這次會議后的第三天，阮福瀾正式知會蘇白衣，他同意了五國聯盟的提議。
其實只是在利弊之間權衡而已，蘇白衣在驛館等著，早知道他會同意的。
因為按照廣南老阮主阮福源的謀划，他們的發展路線是這樣的：先和北方的鄭氏取得和解，然後再利用和解的這段和平時期，爭取武力吞併南方的占婆國與真臘高棉地區。這兩個小國的面積甚至比阮氏如今佔領的面積都要大，如果將這兩個地方納入到廣南的版圖中來的話，那麼他們阮氏的實力會增加一倍，那麼也就有了和北方鄭氏對抗的資本。
進退都有了保證。
可由於大明的插足，蘇白衣殺了鄭氏的使者，讓他們和鄭氏和解的可能降到了最低，顯然這個理想的計劃是無法實現了。
阮氏現在只有繼續和鄭氏接著敵對下去。
擺在阮氏面前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自己和鄭氏敵對，如果輸了就國破家亡，如果贏了就能基本上一統整個安南，到那個時候再圖謀南方的兩個小國的話，就沒有這麼多掣肘了。
第二條路，便是如蘇白衣所說的那般，拉起儘可能多的國家來聯盟，一起攻打鄭氏。
兩個法子各有利弊。
第一個法子的弊處是阮氏短期內根本沒有取得和正式作戰勝利的可能，利處是如果一旦有可能，就可以統一安南。
第二個法子是採用五國聯盟攻打鄭氏，這個法子的利處很明顯，那就是只要運用得到，便能極大可能將鄭氏擊敗，以最快的速度為國家應得利益；弊處么，呵呵，自然也很明顯，這麼多個國家來幫你忙，人家不可能空著手回去的。特別是北面的莫氏，人家還是正統的莫朝後代，到時候不但他阮氏不能一統安南，恐怕安南的局勢會越來越難以統一。
阮氏內部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最終接受了蘇白衣的建議。
阮福瀾命蘇白衣為廣南國使節，寫好了國書送給他，並派了一個五百人衛隊隨行，去交好占婆國與真臘國，聯合儘可能多的力量。
臨行之時，阮福瀾親自送行，拉著蘇白衣的手語重心長，道：「先生為我們阮福氏勞碌奔波，真是無以為報啊。」
蘇白衣揚起那堪比奧斯卡影帝的表情，鄭重之極的道：「所謂士為知己射死，女為悅己者容，且不說咱們兩家有生意往來，就當是小弟視阮兄為知己了，也應當跑這一趟。」
「哈哈哈，好！」阮福瀾拍著蘇白衣的肩膀道：「你這個賢弟，為兄便認下了。不過賢弟啊，為兄還有一句話，你要銘記於心啊。」
「大哥請說！」蘇白衣拱手。
「嗯……」阮福瀾輕咳一聲，說出了讓蘇白衣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往後喊我阮福兄，別喊阮兄，弄錯別人姓氏，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蘇白衣大囧，臉色紅紅的，低頭道：「哎呦，你看小弟我這！對了……」他又抬起頭，憂心忡忡的看著阮福瀾道：「阮福兄，這次廣南立國，加上絕了鄭氏的使者，小弟怕鄭氏老羞成怒，所以北面橫山靈江一線，務必要守好。大哥要謹記小弟之言，無論鄭氏如何挑釁，只可固守，萬萬不要主動出擊。只要等到小弟歸來，那時才是咱們大發神威的時候。」
「賢弟乃金玉良言，為兄定然銘記在心！」阮福瀾喝了一杯送別酒，揮手道：「此去千里，賢弟務必小心。」
「大哥放心，小弟走了！」
……
富春外的海面上，船如密雲。
除了蘇白衣原來帶來的船隊和商隊之外，廣南那邊又加了十幾艘大帆船跟隨，上面載了五百士兵，還有一眾貨物。
蘇白衣並沒有第一時間拔錨起航，而是將侯方域和顧忠二人喊到旗艦上，安排了他們另一項事宜。
因為來廣南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事不是他一個使者能夠做主的，比如交接真臘、占婆國，比如五國聯盟攻打鄭氏等事宜，必須向皇帝一一稟明，否則的話很容易落人口實。要知道朝廷那些大臣也不是吃素的。
「除此之外！」蘇白衣將奏疏放在信封中遞給侯方域，繼續說道：「你們從旗艦上帶走十個水手，十個喇叭，走之前我讓王徵繼續改裝大船，等你們來的時候應該也差不多了，如果還沒弄好，督促他儘快，然後將改裝后的蒸汽大船開過來五艘，我有重要的用途。」
蘇白衣說大明願意給阮福瀾提供十萬人馬攻打鄭氏，那是吹牛逼的，別說明朝根本就抽不出十萬人，就算抽得出，兵部也不會同意，皇帝也不會同意。
到時候最多用用廣西和海南的衛所兵罷了，能湊齊一萬便謝天謝地了。
一萬人想要攻打鄭氏，那是以卵擊石。
可若是憑著大船的機動性騷擾，那肯定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滅了鄭氏？
哼，見鬼去吧。
老子為什麼要滅鄭氏？
蘇白衣要的是安南的亂，還有平衡。
亂指的是勢力越多越好，平衡指的是，不能有一家獨大的場面出現。如今的安南，亂是夠亂了，可遠遠不夠平衡，因為鄭氏太強大，已經打破了這種平衡。
「是，弟子定然完成任務！」侯方域拱手。
蘇白衣道：「去吧，這一趟沒有兩三個月是不成的，你們也不用著急，我這次去真臘和占婆不會像在廣南一樣一觸即走，本督要恐怕要在哪裡休整一段時間，順便享受下熱帶風情。」
大明朝冬天太冷，真臘和占婆卻肯定是一派夏季的景象。
送走了侯方域和顧忠，蘇白衣便拔錨起航，帶著龐大的船隊順著中南半島的海岸線一路南下，雖然沒有當初鄭公公的船隊龐大，可一路所過，也蔚為壯觀。
因為跟著大隊帆船的緣故，蘇白衣的旗艦不能跑的太快，速度保持在五節左右，一路晝行夜休，每日只行二百里左右。
「占婆國，以前也是個大國啊！」蘇白衣坐在甲板前頭，看著蔚藍色的大海，和頭頂偶爾飄過了的白雲，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
秦始皇滅六國而一統天下，當時的版圖並不包括現在的兩廣之地，後來才派大將進入五嶺以南，征服百越，並將大量的內地人遷到嶺南，在此設置了三個郡，即是：南海郡、桂林郡和象郡。
南海郡即是後來的廣東，桂林郡即是後來的廣西，而象郡的治所就在後世的河內，如今鄭氏所控制的東京。
所以從道理上來說，越南靈江以北，就是現在莫氏和鄭氏兩家的地盤，在秦朝的時候就是咱們中國的。
從秦朝一統中國之後，一直到後世的唐末五代之亂，一千多年間，靈江以北從來都是中國的領土，只不過有的時候叫做象郡，有的時候改稱為交趾郡而已。
約莫是在宋初的時候，交趾郡越人脫離了中原的統治，成為了一個du立的國家，這便是越南的前身，當時貌似叫做丁朝。
而也是在這個時期，交趾郡占族人在現在阮主的地盤，也就是廣南富春城（此城以前叫做順化，以後也叫順化，就此時叫富春）建立了一個國家，名為「占婆」，國家名字一個字來自於占族人的占，另一個字來自於其信仰的大神「濕婆」。
占人在廣南富春附近建國，然後依靠山川魚鹽之利，迅速發展壯大，成為南方一個不弱於丁朝的大國，這個國家的全盛時期都城在富春，而土地卻延綿到將近一千公裡外的真臘之北。
可惜的是，占婆人文化屬於印度文化，丁朝人秉承的是中華文化。
兩個本來實力相當，甚至於占婆國還要強一些的大國互相碰撞的過程中，兩種文化彰顯出來的東西截然不同，然後，優勢的一放開始慢慢吞併弱勢的一方。
縱觀整個中南半島越南的疆域發展歷史，就是一部壓榨占婆人最終滅亡占婆人的滑稽史。
「大越國」丁朝剛剛建立的時候，占婆國王為了宣示武力，展示一下大哥的手段，便帶兵突襲了丁朝的首都華閭，結果不但沒能攻下華閭，還損失慘重的失敗而歸；五十年後，前黎朝篡了丁朝，派使者去占婆友好訪問，結果被占婆國扣押為人質，黎皇帝一怒之下，率軍攻打占婆並且佔領了他的都城，在城裡燒殺搶掠一番后揚長而去。
然後呢，占婆就認慫了。
打不過，我還跑不過么？
於是乎，國王帶著老婆孩子大臣一起往南跑，一口氣跑到了四百公里以南的毗闍耶，白白將北方千里沃土送給了黎朝。
但安南人似乎並未打算放過占婆。
時光輪轉，光陰似箭，四十四年後，滄海桑田的「大越國」再次發生政權更替，原來的前黎朝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李朝，李朝皇帝李太宗親自帶領軍隊，再一次殺來。這一次比上次更過分，不但攻陷了新都毗闍耶，還一連弄死了兩個國王。
後來安南沒事就對占婆打兩下，占婆國王敵不過就一直往南跑，跑著跑著，一個偌大的王國在六百年後就變成了如今安南的藩屬國，首都也從富春到毗闍耶，又從毗闍耶到如今的賓童龍，不巧，又是四百公里。
如今的占婆國已經是極小，和真臘國的高棉地區差不多大小，長約二百公里，寬度差不多一百多公里，基本上和後世北京+天津面積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