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十三章

桌上的酒杯靜靜地放在手邊，老舊的木桌上散發著歲月沉澱的顏色，酒杯乾凈，散發著一抹抹青花瓷的藝術色彩。

監獄四處充滿著一股潮氣，顧楠低頭淺淺的一笑。

「女人你得到了，權利你也得到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我是該羨慕你。」趙義龍靠在椅子上。

顧楠眼神凌厲的看了他一眼。

「楠子，你或許應該告訴我，這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至始至終不過是一個尚佳罷了。」趙義龍冷冷笑了兩聲，微微眯眼將頭往顧楠的方向湊了湊，「知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話？不知道的話我來告訴你。」他敲著桌子，「是因為你顧楠一出生就是平城名門，一出生就有你爹顧大老爺給你撐腰！」

顧楠似笑非笑，「趙家虧待了你。」

「不，趙家從來沒有虧待過我，我是趙家唯一的少爺，誰敢虧待我。」趙義龍自嘲的笑了笑，很快的眼底湧出幾分暮色，「只是我想要的更多罷了，而你卻輕而易舉的在原有的基礎上得到了更多，從你當上旅長的那一刻，我就已經開始思考應該如何讓你躥到天上然後重重的摔上一跤，知不知道莫元帥也調查過你很長一段時間?」趙義龍問道。

顧楠思緒一散，從滂口回來之後，莫元帥的確明著暗著有些在調查他的意思，不過當時他並未過多在意罷了，此刻想起來似乎是自己忽略了當中的一些細節，雖然現在來追究已經沒了什麼用，但有些事，知道還是比不知道要好許多。

就像現在，當他抬頭看向趙義龍的哪一刻，他隱隱覺得許多事都和趙義龍脫不了關係，雖然他並不太清楚趙義龍是什麼時候開始和邵東偉進行合作的。

「滂口事件之後，在平成大肆散播謠言的人，是你？」顧楠面色冷沉，眼中帶著幾分銳利。

「沒錯，是我，明天就要行刑，說不說也沒有多大的關係。」趙義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眼神落在一旁的地面上，「不僅如此，百姿門的軍火也是我放進去的。」他抬頭，「為了讓你和尚佳之間的矛盾激化，為了讓你相信軍火跟尚佳脫不了關係，就這麼簡單。」

「被殺的那個舞女......」

「是我殺的。」趙義龍大大方方的承認「從我開始跟你們一起分析戰況的時候，你們的一舉一動便已經在邵東偉的眼中，這也是田鎮失守的最大原因，如果不是因為尚佳從逃向小隴山，邵東偉不會在平城作戰區突然撤兵，如果當天他未撤兵，我相信今時今日，一定又是另一番光景。」趙義龍仰起了頭，「可惜，從不輕易動情的邵東偉會突然動情。」

趙義龍捫心自問，他最害怕的便是自己感情用事，因為他心裡比誰都要明白，感情用事究竟是有多麼的可怕，成敗在此一舉的時刻，他狠下了這個心，可一向信念屹立不倒的邵東偉，會在那樣關鍵的時刻掉了鏈子。

「平城作戰區一撤兵，我便知道了邵東偉能夠再次拿下平城的幾率不高，但依著莫錦蘭的裡應外合，我始終抱著一絲信念，邵東偉再次召集以往一起抗擊的人形成一個軍隊，讓我信心更大，可沒料到的是，就在被平軍發現邵軍蹤跡的時候，尚佳居然臨盆，我也沒有想到邵東偉會拋掉所有士兵帶著尚佳遠走高飛。」他吸了一口氣，「邵東偉不是個好將領，但如何帶兵如何布局，他遠遠超於你。」趙義龍眼神複雜的看著顧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什麼性子我清楚，邵東偉可以為了情而拋棄一切，而你，卻只會為了義而拋棄所有的情。」

顧楠站了起來，隨即點了點頭，「趙義龍，好樣的。」話里聽不出諷刺還是不快。

趙義龍座在原地，「你想知道的無非就是這些，你可以走了。」趙義龍看著顧楠，「我要告訴你的是，對於投靠邵東偉的事，縱使我付出的代價很大，但我一點也不後悔。」他義正言辭。

「不後悔？」顧楠心裡一堵，隨後笑了笑，帶著幾分懷疑的語氣，他自言自語，「不後悔？」

趙義龍站了起來，斬釘截鐵，「我可以為殺了百姿門那個女人而後悔，也可以為我中途為了得到更多而做出的事而後悔，但投靠邵東偉的事，我從不後悔，沒什麼值得讓我後悔的。」

「是嗎？」顧青雪緩緩地走了進來，早在門口的時候，她準備進來便聽見裡面再說話，索性就靠在門邊聽了一會兒。

趙義龍說自己不後悔的事生生的傳到了顧青雪的耳朵里。

沒有什麼值得他後悔，意思就是說自己與他而言一直以來都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顧青雪淚光閃閃，但臉上始終掛著几絲笑容，再次來這裡看看她曾經依賴但很快便會消失不見的龍哥，沒有人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也沒有人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什麼值得他後悔的，她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死灰，可還是有某種東西悄悄地在牽動著她的心。

心真的會死嗎？她開始有些懷疑這句話，如果心真的已經死了，為什麼在經歷了那樣劇烈的心痛之後，心還是會痛。

趙義龍喉結滾動，猶豫了幾秒，隨後眼神清冽，「我想是我說的不太明白。」

「你的確是說的不太明白。」顧青雪眼淚朦朧，強迫著自己不許哭，可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像是某個孩子不聽母親的話硬是要與之作對似的。

「我的意思是，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值得我為我所做的決定而後悔的。」趙義龍捏緊了拳頭，再沒被人注意到的時候隨即又鬆開。

「那我呢？」顧青雪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難道我對於龍哥來說......」

「你是顧家的三小姐，顧大元帥的妹妹。」話語冷漠，不帶著一絲情緒。

顧青雪冷冷的笑了笑，隨即擦了擦眼淚，「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趙義龍將所有關係撇的一乾二淨，她還有什麼要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