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28 意識體的悲哀
事實也正如張耀揚所預料的那樣，自從那天警察上門后便再沒了動靜，張耀揚還暗示劉洋去向他的表哥劉海打聽情況，劉海雖然沒有告訴他監獄被滅門的事情，但卻也寬慰劉洋不用擔心，不會有事。
然後，張耀揚又開始了一如既往的大學生活——每天上午上課，下午去圖書館翻書，直至深夜返回，然後收集幻造值，偶爾給哪個看不順眼的學生來一場平凡的噩夢，生活算是過得平平淡淡。
就這樣，大二的第一個學期，終於在迎來2018年的時候徹底結束了。
……
期末考試的考場上，張耀揚看著手中的試卷撇了撇嘴，乾脆迅速將試卷翻了一遍，然後自然而然的趴在了桌子上。
很快，他便再次來到存在於潛意識當中的幻造界。
此時，幻造界依然還是那座被潛意識海洋包圍的孤島模樣，不過曾經放置在島嶼上的書架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大片綠茵茵的草地，偶爾有幾棵高大的棕櫚樹，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島嶼中央一座通往地下的入口。
在這個學期中，張耀揚一共收集了三百萬幻造值，除了留下五十萬急用外，剩下的全部被他用在了蜂巢上，此時整個蜂巢已經具現了大半，前十五層都已經開放開來。
而且，因為十比一的時間流速，對於幻造界來說，時間也過去了三年，許多意識體已經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課程，開始專攻自己感興趣的領域。
這群意識體或許還比不上現實中那些各大領域的頂尖科學家，但是在勤奮和天賦方面，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人。
從島嶼中央的入口處進入，張耀揚來到一座全部由合金製造的走廊，而走廊的盡頭，還有一面寒光閃閃，充滿高科技風格的金屬大門。
只見他走到大門前，將手掌貼在一面掌紋採集器上，頓時，採集器便閃過『身份確認』的字眼，然後又彈出了一隻虹膜採集器，張耀揚將右眼對到上面，經過確認后，一個電子合成的冰冷女聲便響了起來。
「身份確認，尊敬的指揮官閣下，歡迎您回來，您擁有蜂巢基地唯一最高許可權，可以隨意進出任何地段，請選擇您要去的樓層。」
說著，合金大門轟然開啟，露出裡面巨大的電梯間，至少能容納二三十人。
「去第二層。」張耀揚走進電梯，頓時電梯的大門轟然關閉，然後便是一陣輕微的失重感傳來，大約二十秒后，電梯的大門再次開啟。
張耀揚走出電梯，朝前方望去，只見一座小型城市般的廣場出現在他的眼前。
蜂巢的第一層直徑是三百米，越往下，直徑越小，就像一隻圓錐，而地下第二層的娛樂區，按照設計直徑是二百九十米，也就是說整個第二層共有六萬六千平米的活動面積，大約等於九個足球場的大小。
再加上第二層三十米的高度，此時看去，整個娛樂區就像是一座空曠的小型城市一般，天花板被塗成了藍色，隨著特殊的霓虹燈照射到房頂，令人彷彿置身於空曠的城市中一樣。
而且，這些霓虹燈還能調整明暗，等到夜晚降臨，霓虹燈還會變成特殊的靛青色，並且灑出像是星星和月亮般的光芒。
而第二層中，張耀揚參照現實，建造了數十座小洋樓，這些小洋樓有的是KTV，有的是中西餐廳，還有的是酒吧，不過都沒有開業，張耀揚還不想把珍貴的幻造值耗費在這方面。
而第二層的最中央，則是一座巨大的圓柱形建築，佔地面積至少六千平米，這便是蜂巢內最為重要的圖書館，所有意識體的學習都在此處。
自這個學期以來，張耀揚已經看光了大學圖書館的所有書籍，並且將其全部搬運到了幻造界的圖書館中。光這座圖書館的價值，就超過了整座蜂巢。
此時，張耀揚走出第二層，只見娛樂區空空蕩蕩，沒有絲毫人跡。直至他走進圖書館，這才看到了來來往往的眾多意識體，只見數十個意識體們在圖書館的大廳來回走動，尋找著自己所需的資料，還有更多人坐在圖書館提供的座椅上，安靜的翻看著手中的知識。
這些人都穿著簡易的白大褂，一副學者的打扮，除此之外，許多人的嘴上還叼著一根青草，一邊翻著書一邊咀嚼著。
看到張耀揚進來，一名腦袋光溜溜彷彿鴨蛋般的中性人立即起身行禮，神情莊重道，「主上。」
「哦，原來是亞歷山大·尼古拉·阿列克謝耶維奇·奧斯特洛夫斯基。」張耀揚點點頭，沒有客套，只是略一揮手，考試的試卷便出現在手中，「以你最快的速度寫出答案，我有急用。」
「是，請跟我來。」奧斯特洛夫斯基沒有任何錶情的接過試卷，朝著一旁的辦公室走去。
這個人，便是當時張耀揚殺死的三百九十多人中其中一人的意識體了，他在給這些意識體分配工作的時候，並沒有將其全部分成科學家，只是分出了三百人的科研工作者，而這三百人根據自己的選擇，去著重專攻物理學、化學、生物學、電子工程學、醫學以及數學這六大領域。
幸好，幻造界作為現實世界在夢境中的投影，物理法則和現實完全一致，沒有什麼物理法則不相符的情形發生。
不過很遺憾，天文學和地球學這兩大學科則因為沒有條件，因此沒有成立。
而剩下的一百人，張耀揚則給他們安排了文職，例如文員、策劃、美工、會計、人力資源以及各種後勤人員等等。
而奧斯特洛夫斯基，便屬於後勤人員之一，他的任務便是負責著整個圖書館的借閱和歸還，而且因為身處這樣一個環境，他在文學造詣方面，算是蜂巢內最為頂尖的那一批人了。
很快，張耀揚便跟著對方來到了辦公室，奧斯特洛夫斯基拿著試卷看了一遍，隨手找了一根筆便開始寫起答案來，不僅如此，寫著寫著，他還從桌子上拿起一根青草咀嚼起來。
張耀揚有些好奇，他朝桌子上看了看，只見桌子上還放著兩根青草，都被精心的包在一個紙包當中。
「寫好了，主上。」不過十幾分鐘，對方便抬起頭來，同時將試卷恭恭敬敬的遞給張耀揚。
「BBDCBABADCBCBCAAD……」張耀揚點點頭，記住選擇題的答案，剛準備回到現實，可是似乎想到了什麼，再次轉過頭問道，「奧斯特洛夫斯基，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麼要叼著一根草？」
「是因為無聊吧。」奧斯特洛夫斯基一愣，心思純凈的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經常感覺嘴巴很淡，總是想要吃點什麼，而且體內總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要發泄出來，可是始終找不到發泄的渠道。」說著他撓了撓腦袋，「可能是生活太無聊了。」
張耀揚這才一怔。
他眯起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意識體。
可是，他卻只看到對方的眼神一片純凈，就像是初生的嬰兒般沒有絲毫雜質。
看到這一幕，張耀揚的神色漸漸柔和下來，他默默低下頭，從桌上拿起一根青草，學著對方的模樣放在嘴裡，頓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傳進了味蕾，傳進了大腦。
如此苦澀的事物，卻是這座世界唯一的消遣了嗎？
張耀揚不禁有些感慨，他抬起頭，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便轉身離開。
這一次，張耀揚並沒有立即回到現實，而是重新來到了幻造界小島的地表上。
「是我疏忽了……」
看著不遠處翻滾的潛意識海洋，張耀揚不禁若有所思。
幻造界的確是一方神奇的世界，這裡不屬於夢境，也不屬於現實，可是它卻又的的確確的存在於自己的識海之中。
就是這樣一個奇異的地方，這些意識體，卻可以像人類一樣正常的生活——他們有視覺，觸覺，聽覺甚至是味覺，也會感覺到寂寞，也會產生出七情六慾。
「即使失去了一切性格和記憶，甚至失去了身體，可是這些意識體，畢竟還是一個人。」
張耀揚搖搖頭，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壓榨他們，即使他們生前都是十惡不赦的罪犯，可是在自己的識海沖刷掉他們的記憶性格以及一切的時候，這些意識體，就已經成為了一名新生兒，他們開始漸漸獲得新的性格，新的記憶，新的感情……
過去的一切和他們再無干係。
想到這裡，張耀揚彷彿下定了決心，突然抬起手來。
頓時，整個島嶼開始分化出一片片金黃的稻田，玉米、小麥、乃至是各種水果和蔬菜，都開始雨後春筍般生長起來！
同時，位於二樓的KTV、酒吧、餐廳等等營業場所，也第一次亮起了燈火，酒吧里憑空出現了美酒，餐廳中出現了各色各樣的美食……
看著瞬間改變的幻造界，張耀揚那冰冷的面孔終於露出一抹柔和，既然自己需要這些人，那麼唯有以誠待之，想來，對方也會誠心回饋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