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問計(下)

第二章問計(下)

聽完林霰密語的三策,盧光庭就急急走了,林霰這才伸了個懶腰,叫人結賬,結果夥計卻說,盧公子走的時候已往柜上撂了一吊錢,連找頭都沒要。

「算你還有點良心,總沒叫我出了力還要破財。」林霰暗中一笑,慢悠悠起身,剛打開雅閣門要走出去,卻聽外面一片笑語歡聲,原來是隔壁那間雅閣里的客人,這時也正好散了席。

只見一班錦袍玉帶的公子哥兒,正眾星拱月般擁著一位妙齡女子出來,這名女子內穿一件淺綠底子,金線嵌花的抹胸,外罩薄如蟬翼的羅紗背子,底下淺綠色的百褶長裙曳地,體態曼妙無比,烏黑的長發挽成嬌慵的墮馬髻,臉上雖遮了一道白紗,卻也隱隱可見春水明眸,櫻唇皓齒,端的是艷光四射。

林霰一看那些錦袍公子的驕橫樣子,就知道都是大都富少,他才懶得跟這些人擠呢,因此又乾脆坐回去,等人散盡再出門。

正當他低頭喝茶的時候,卻沒發現那位白紗女子路過門口,秀眸有意無意地一轉,向這間雅閣里掃進來,看見了他的側影,眼神中既有驚詫,又有深思,還泛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

從望江樓出來回到廢園,見老田叔正在院子里煎藥,林霰也不進屋,就自顧在院子里的梧桐樹旁坐了下來,老田叔看了他一眼,隨手把煎好的葯倒了一碗給他。

林霰接過來一飲而盡,隨即道:「我讓你找的藥渣找來了嗎?」

「都在那呢,自己看吧。」老田叔一指角落的小木桶,懶得給他搬過來。

林霰只好自己走過去,把桶里的藥渣倒在地上,一邊借月光翻看,一邊還時不時地拈點放進嘴裡咀嚼,口裡自言自語道:「嗯,山振的用量又加重了兩分,葛根卻是減了,可見消渴雖未好轉,泄瀉總算止住了,王釋之倒還是個明醫,這樣看來,一時還不會有大礙……」

正似乎輕輕鬆了口氣,忽聽身後正在那兒收拾葯爐的老田叔聲音冷冷傳來:「與其這麼擔心,還不如回去看看他。」

林霰緩緩直起身,仰望天空,象是在回答老田叔,又象自言自語道:「不,現在還不能回去,回去只會刺激那些人,使矛盾更為激化,到時只怕他連善終都難保了,還是再忍忍吧,忍忍……最後一面總會見到的……」

老田叔聽著那平淡得讓人無由心酸的話聲,不由回頭向那梧桐樹下仰望蒼天的青年望去,那青年寂寥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拖得好長,即使每天朝夕相處,他還是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他的心,這個年輕人倒底是真的天生涼薄,什麼都不在乎呢?還是他深知自己太容易動情,所以不敢在乎任何人?

就在林霰和老田叔在廢園對月無語之時,大都的另一個庭院里,盧光庭和他父親兵部尚書盧曦的對話,也陷入了沉默。

在長時間無語后,盧曦忽然艱難地說了一句:「光庭,這件事你不要再過問,朝中事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盧光庭看著父親清癯的面容,發現兩天時間,竟讓他又消瘦了好些,心頭忽然恍悟,原來自己剛才對父親說了那麼多,包括北齊大亂的不可能,馮權支持出兵的暗中圖謀,父親恐怕早就心中有數了,所以他才會這麼難,難的不是他執掌兵部十幾年,還看不到眼前的戰局該不該出兵,而是難在明知不該出兵,到底是要盡忠明言,獲罪權奸,還是要保全家小,出賣良知。

事到如今,父親顯然已決心捨生取義了,所以才叫自己不要過問此事,仍是竭力不想連累愛子!

明白到這些,盧光庭心內一陣酸楚,忽然撩衣跪倒,說道:「父親,這麼多年,國事家事的擔子都壓在父親肩頭,兒子卻從沒真正體諒到父親的苦衷,外不能對國家效忠,內不能為父親分憂,是兒子不孝!」說話間,所跪的青石之上,灑落了兩滴淚珠。

盧曦神色微震,望著直挺挺跪在面前的兒子,似乎那樣熟悉,但又有點陌生,「孩子長大了!」他老懷安慰之下,不由溫顏說道:「你方才一席話,條理分明,見事清楚,已是長進不少,令為父欣慰。光庭,世事原本艱難,你也不必過於自責,起來吧。」

誰知盧光庭卻搖了搖頭,抹去淚水,咬牙道:「兒子還有幾句話。這兩天兒子反覆琢磨,似有三策,若父親聽從,或可既不禍及家門,又避免害國殃民。請父親聽完,兒子再起來……」

盧曦一怔,這話要是今日之前說,他對這個只擅吟詩弄賦,卻對國事一竅不通的兒子不會有信心,但現在卻抱了姑且一聽的心態,不動聲色道:「嗯,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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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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