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火

此刻下半場剛開始，兩隊主力都在場上，桃園高中與三峰一中兩隊的硬實力差距還在，所以等到三峰隊的球員們晃過神來，進攻的注意力和防守的強度都提上來了，哪怕桃園隊的犯規戰術還在繼續，想要起到剛才那樣的效果卻不可能了，而且犯規戰術也不可能無休止下去。

要知道現在場上的除了張飛之外，其他四個人本來就是桃園隊的絕對主力，也就是說在各自位置上他們已經是桃園隊中最好的那一號，桃園隊這種球隊可沒有「奢侈」到可以將一個首發實力的球員放到替補席上的地步，畢竟他們首發陣容裡面都缺少真正的得分點呢。

這種情況下，讓主力們身背太多犯規，比賽會更加沒有懸念，現在場上的五名球員基本上每個人身上都有兩到三次的犯規，這還在接受範圍內，倒是張飛有了四次犯規有些危險，但也沒有辦法，其他人還好說，他如果不用犯規的話，根本就阻止不了爆發的任夔。

在場邊，王道這時候便站起來提醒大家注意控制犯規，他準備等一下死球或者官方暫停的時候，先換上一兩個炮灰上去，人選都已經想好了，一個當然就是原本的首發小前鋒、「15」號郭熙，另一個則是夏青，一個跟張飛原本一樣的重要輪換球員，司職中鋒。

對於桃園隊來說還好，下半場進行到現在，何靖一分未得，這倒不是他沒有機會，至少桃園隊在他身上付出了三次犯規的代價，可惜六次罰球他無一中的，而王道看到這一幕立刻便想到，這恐怕就是所謂的「天賦」所帶來的副作用。

除了後續影響之外，在場上比賽的時候，「天賦」同樣伴隨著一些代價，而像是何靖這樣的「怪力」的天賦，因為是單方面素質的極大增強，必然伴隨著許多連鎖影響，就比如他這本就不怎麼準的罰球，哪怕他不是第一次釋放自己的「天賦」，也能習慣那種力量暴漲的感覺，但要從中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投籃方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何靖這一段的啞火，雖然任夔的肆虐在繼續，雖然桃園隊剛才最好的追分機會錯失，但現在場上局面卻慢慢穩定下來，比分差距也始終拉不開。

但是這種情況，最先沉不住氣的多半是落後者，王道在場邊還能氣定神閑觀賞比賽，場上的球員們或許是因為身在局中，也或許是因為少年意氣，一個個都成為火藥桶一樣一點就著。

就像是這一次，對方那個除了灌籃就沒有更有效得分能力的藍領大前鋒籃下撿漏又準備來一次虐框，桃園隊的中鋒王旭見此紅了眼，上來從背後一把推開了對方，令得他在籃下一個趔趄，若非是前面就是籃架正好擋著，而且他還沒真正跳起來，這一下就是一個跟上半場最後張飛那次惡犯一般的惡劣了。

但就是這樣，裁判也是立刻鳴哨，並給了王旭一個二級惡意犯規。

但是現場觀眾並不滿意，場上地三峰隊球員也不滿意，若非是何靖及時理智的制止，恐怕一場衝突就在替補大前鋒伸向王旭的那隻手抵達的時候就要引爆了。

王道看得更是無奈，且不說觀眾席上人聲鼎沸的聲討，就是王旭本身現在這樣的心態，也不適合再待在場上了，他原本預定的換人，現在看來是要提前了。

時間進入到下半場開場四分鐘后，場上比分55:29，主隊在前。

……

張飛從未有一刻感到這樣的無力，面對著肆虐的任夔，他根本就無力阻攔，最有效制止對方的手段或許就只剩下犯規了，可是他已經四犯了，況且這種手段的效果還在兩說，任夔之前打成的「2+1」就像是對自己無聲的嘲笑，也告訴自己這種手段再也行不通了。

隨後場邊那個年輕的代理教練也提醒他注意自己的犯規，張飛終於停手，可是如果不這樣，自己就更加阻攔不了任夔，甚至到最後只能祈禱他的手感不好，或者對方那個控衛不再傳球給他，或者乾脆他就被他們的教練換下場去了……

心裡抱著這樣的念頭，卻還是看著任夔好端端待在場上，對面那個控衛也好像故意要和他作對一樣，依然頻頻傳球給任夔，而任夔延續著一貫的打法，卻是屢試不爽，張飛感覺自己此刻十分痛苦，都快要被逼瘋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了，為什麼自己一直渴望打首發，前主教練卻一直不認可，哪怕他在訓練中表現得再是刻苦，哪怕他曾經替補登場卻砍下過全隊最高分，可是在場上，在防守端他就是一個漏勺，一個任人予取予奪的對象。

張飛不甘心，他想著防守端被爆沒關係，只要自己在進攻端能有貢獻，那就能夠彌補過來，可是任夔對他的碾壓不只體現在進攻上，在防守上除非他打完完全全的無球跑動，那樣任夔限於身形哪怕速度能追上他，但在掩護的時候還是會產生疏漏，而那就是他的機會，但僅有的兩次似乎是因為心理問題，他也沒有能夠把握住，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畢竟孫乾的性子不可能信任他這個還沒有完全證明自己就突然「上位」的替補。

得不到隊友的幫助，自己的實力又的確不足，張飛心中無奈又無力，不禁又想到了剛剛何靖的話：「的確很不公平，但這就是現實，擁有天賦的我只要一站上這個球場，就等於獲得了勝利。」

真的是這樣么，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又有什麼意義？

張飛發現自己茫然了，然後他還有些恐懼，因為他注意到場邊那個給予自己希望的代教練正在跟郭熙和夏青交談，顯然是準備要換人，夏青是對位換無疑，畢竟王旭現在的確不適合再待在場上了，而郭熙是來換下自己的么？

哪怕被任夔打爆，張飛也不想在這個時候下場，他寧願自己站著死，也絕對不要跪著生，可是他很清楚球場上從來就不是以他的意志為轉移地，更何況他剛才的表現的確是慘不忍睹，換人才是教練最正確的選擇。

心中黯然的張飛沒有發現場邊的王道往他這個方向看了看，皺了皺眉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才只是指著夏青上場，然後讓郭熙暫且回到原位，郭熙這廝看著居然還挺高興，

等到三峰隊大前鋒罰球完畢，又準備發球，張飛才有些驚愕地發現，夏青已經上場替下了王旭，可是郭熙並沒有上來，也就是說……自己還在場上？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看自己隊的板凳席那邊，那個挺直腰桿端坐著的青年，明明姿態顯得那樣的做作刻意，在此時的他眼中卻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特彆氣質。

三峰隊前場發球，控衛接球不停球立刻傳給了任夔，任夔再次對上張飛，臉上帶著輕鬆自如的笑意。

張飛卻不苟言笑與之形成了鮮明對比，緊繃著臉如臨大敵。

他感覺自己心裡憋著一團火，如果再不釋放的話，可能就要把自己都燒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