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刀俎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刀俎

「噗通!」慌亂中有人跌倒,被-欲-望沖昏了頭的男人趁機撲了上去。

一隻還來不及退走的纖纖玉足落入他的手中,精緻小巧如筍尖的玉足,比他的巴掌大不了多少。雖然裹著軟軟的布條,卻依然能感受到它的柔軟滑膩。

這樣一雙細心呵護過的雙足,在外面那些普通婦人身上可尋不著。男人越發難以抑制的興-奮,居然將臉貼了過去,想要好好把玩一番。冷不防,被他抓住腳的女子,因為驚慌胡亂蹬著,另一隻腳就狠狠踹在他的臉上。

這雙玉足雖然能勾起他滿腔-欲-火,不過踹在臉上依舊不太好受,尤其還踢中他的鼻子。他只覺得鼻子一酸,立即涕淚橫流,手上也是一松,讓這雙玉足的主人掙脫了開去。

男子便宜還沒有沾夠,卻吃了這麼大的虧,心中頓時大怒。於是仗著酒勁解下腰間的馬鞭,沒頭沒腦的胡亂抽了出去。驚叫聲打破了夜間的寂靜,伴隨著凄冷的北風傳出了老遠。

男子越發得了意,嘴裡罵罵咧咧道:「臭娘們,爺爺的臉也是你們能踢的,今日不抽死你們.....」黑暗中,一個輕靈的身影似乎被抽打的昏了頭,居然一頭朝著他懷中撲來。

男人心頭痒痒的,立刻展開雙臂,想要迎接美人入懷。他因為醉酒本就踉踉蹌蹌,被美人一撲,他後退幾步直接貼在牆壁上。男子正想收攏雙臂,身子卻是忽然一僵,被-欲-望沖昏的頭腦終於恢復了片刻的清明。

懷中的美人恰巧抬起頭,黑夜中,他只能看見她那雙熠熠生輝的黑眸,格外的清冷無波,甚至帶著幾分殘忍。她那雙修長軟滑的小手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一絲寒光在她的指縫間閃爍,而更多的寒光已經被深深插進他的胸口。

嗤——

沉悶的,低啞的,讓人牙根發寒,心裡發冷的聲音響起。美人化身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她用力攪動著手中的匕首,似乎想要在他的胸口挖出一個大洞。

「啊!」慧寧郡主依舊縮在一角失措的尖叫,男子的鮮血卻已經染紅了花憐月白皙的手指。

他猛地抬手用力抓住花憐月單薄的肩頭,也不知是想將她推開,還是想將十指插入她的肉中,可惜他的力氣隨著鮮血一起飛快的流逝,終究是什麼都做不了。

花憐月滑膩的手掌用力的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幾乎握不住那小巧的牛皮把柄,只能用全身的力氣死死頂住它。當她感覺不到男人的掙扎后,才緩緩鬆開手,露出沾滿鮮血的匕首。

屋子裡的動靜終究是驚動了外面的人,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從裡面緊鎖的大門被人給用力踹開。進來的是提著燈籠的高爺及幾個手持刀劍的大漢,當他,們看清倒在血泊中的看守后,皆是大吃一驚。

花憐月卻搶先對高爺道:「是他想要對我們無禮,咱們只是不想坐以待斃而已。」

「沒用的廢物!」高爺神色陰沉的咒罵了一句,黑著臉對身後的人呵斥道:「還不將這個廢物抬下去。」

男人的眼睛依舊大睜著,面上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蠟黃。被抬走時,傷處的鮮血還在滴滴答答的往外流著,慧寧郡主嚇得連頭都不敢抬起。花憐月掃了她一眼,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她失措的尖叫聲將人引來,其實殺了這個醉酒的看守后,是她們最好的脫身機會。

屍體被抬走了,卻留下了一屋子濃重的血腥之氣。

見高爺轉身想走,花憐月疾步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道:「喂,能給點吃的還有取暖的火盆嗎?你也不想還沒有拿到贖金,就將金主給餓死凍死吧!」

高爺有些愕然,他沒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女人,剛殺了他的手下,轉眼就敢若無其事的向他討東西。眸光一閃,他抬著下頜,冷聲道:「你不是挺有本事嗎,連看守都給殺了還怕被餓一晚上。」

花憐月笑了笑,厚著臉皮的道:「一碼歸一碼,是你用人不當,才會讓我們陷入險境。如今我們只是自保,順便幫你解決了不聽話的手下而已。」

高爺不怒反笑,狹長的眼睛卻死死盯在花憐月臉上,眸光如刀子般在她面上剔過。半響后,卻噗嗤一笑,懶洋洋的道:「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

花憐月絕對沒有表面上那麼輕鬆,她也在賭。因為她曾經聽紀煌提起過清風寨的大概情形。知道寨子里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主,他們是被利益綁在一起,互相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情意可言。

當高爺這句帶著調侃的話說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還是比那個倒霉的看守重要的多。

是呀!百萬兩紋銀呢,就算是銀票也是厚厚的一疊,足可以將他給淹沒了。花憐月憤憤的想著,面上卻不露聲色,只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極其厚顏無恥的道:「謝就不用了,只希望高爺能滿足我先前提出的那兩個小小要求。」

高爺緊緊盯著面前女子的眼睛,搖曳的燭火下,折射著清冷如秋水的冷芒,華光璀璨中帶著一絲不服輸的倔強與煞氣。

她精緻小巧的下頜處,還濺了兩滴刺目的血滴。奇怪的是,他非但不覺得礙眼,反而心中一動,有種想要伸手幫她抹去的衝動。

這一刻,他心頭原本湧起的憤怒盡皆消散,腦海中卻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這樣一個鮮活肆意,美麗狡詐的女人,不應該被關在深宅大院中,日復一日的消磨掉她的稜角。

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沒有繼續深想,卻打消了拿到銀票后立刻撕票的念頭。

花憐月哪裡知道他心中已經是百轉千回,見他面色陰晴不定,生怕他會拂袖而去。於是搶先又道:「也不用什麼好飯好菜,給幾個冷饅頭,能將肚子填飽就行。」

高爺聽她說得可憐,不由揚眉輕笑。忽而眸光掃過地上那攤還未乾透的血跡,他又擰了眉頭道:「你用什麼殺了他?」

花憐月此刻十分慶幸方才黑暗中的混亂,就算是同室而居,她相信慧寧郡主也沒有瞧見自己藏起來的匕首。眼珠一轉,她嗤笑道:「我是閣下的階下囚,還能用什麼傷人?不過是他先拔刀相向,被我僥倖奪了而已。」

高爺皺皺眉,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很快將這個話題拋開,只道:「饅頭我這裡是沒有的,不過先前我正在獨自享用一桌燕翅席,你若是不嫌棄,就陪我一同喝杯酒。」

「喝酒?」花憐月愕然。

高爺大笑,帶著挑釁的道:「不過一杯酒,夫人不會不敢去吧?」

激將法都用上了!花憐月心中不由一動,與其被鎖住坐以待斃,還不如出去尋找脫身的機會。想到這裡,她勾起唇角莞爾一笑,道:「高爺盛情相邀,哪有不賞臉的道理!」

「哈哈哈,夫人倒是好膽識!」高爺打量著花憐月,頗有深意的一笑,眸中不化的陰冷似乎消散了不少:「茫茫人海中能與夫人相識,也是一種緣分,我也不想委屈了夫人,來人......」

「高爺有何吩咐?」

高爺微笑道:「去重新置辦一桌燕翅席。」

「是」他的手下雖然覺得愕然,卻還是乖乖下去置辦酒席。

花憐月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一個男人對女人透露出的興趣,她能夠感覺出來。尤其是面前之人根本不加掩飾,狂野的眸光中帶著強烈的侵略意味,讓她心中的惱怒越盛。

一旁的慧寧郡主忽然抓住了花憐月的衣袖,她惶恐的搖頭,小聲哀求道:「求求你,我害怕,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想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何曾見過血濺當場的慘烈,當然會嚇得不輕。

花憐月還未開口,高爺已經大方的一揮手,道:「郡主也同去!」

.......

正房內,地龍燒得旺旺的,溫暖的氣息夾雜著酒氣撲面而來,被凍得嘴唇青紫渾身發抖的倆人,才算是徹底活了過來。

花憐月一邊搓著冰冷的指尖,眸子卻飛快的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極普通的擺設,緊閉的窗戶下是一條長炕,長炕一邊的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另一邊是疊起的兩隻大紅木箱。紅木箱顏色黯沉,鎖扣位置有些脫漆,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玩意。

另一邊牆上立著一隻同樣陳舊的紅木衣櫃,櫃面描著繁複的百子千孫圖,一看就知道它們曾是伴隨了女主人半輩子的嫁妝,而另一邊的牆面上掛著一些用舊了的簸箕,篾筐,篩子等物件,下面還有一溜大大小小的腌菜罈子。

想想先前進來時,還曾看見牆根底下堆著一溜整齊的大白菜,花憐月心頭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這個院子生活氣息如此濃厚,絕對不是清風寨長久的據點,那麼原先的主人去了哪裡?

花憐月不敢再繼續深想下去!

熱氣騰騰的燕翅席已經擺好,高爺毫不客氣的佔了主位坐下,一指下首的位置,含笑對花憐月道:「夫人,請坐!」

花憐月眼角抽了抽,忽然覺得他這一聲一聲的夫人聽著十分刺耳,於是道:「高爺客氣,還是喚我一聲賢王夫人吧!」

高爺眸光一閃,笑道:「夫人無需見外!」

花憐月無聲的哀嘆:你還是見外吧!你這樣不見外,我實在是承受不起。不過他看似帶笑,實則固執堅定的眸光,在提醒她,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是小心些,別將人激怒為好!

花憐月深吸了一口氣,在高爺指定的位置上坐下,一直保持緘默的慧寧郡主也小心翼翼的在她對面坐下,不過她卻是僵硬著,不敢去碰眼前的碗碟。

花憐月肚子早就餓得不行,自然也無所顧忌,直接上手將眼前一隻煮的噴香撲鼻,肥爛軟滑的鴨腿給撕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吃上了。

她的吃相實在與優雅沾不上邊,甚至可以說是面目猙獰形象全無,偶爾還能聽見她絞軟骨時的咯吱聲。讓對面的慧寧郡主目瞪口呆,也讓上首的高爺微微蹙眉。手中端著的一杯杜康酒,似乎也忘記往嘴邊送。

一隻鴨腿自然填不飽她的肚子,她將手中白森森的骨頭一扔,索性將整隻鴨子從湯汁里撈了出來,咧嘴笑道:「想必你們也不在乎一隻鴨子,就讓我一人包圓了,你們吃別的菜啊!」

高爺錯愕片刻,立刻恢復了平靜,他甚至親手倒了二杯酒,移到花憐月與慧寧郡主面前,溫和的道:「還是喝杯酒暖暖身子.......」

深夜的普通小院,屋檐下掛著一盞昏暗的牛皮紙燈籠,被一陣陣的北風吹得晃動不已。兩個縮著脖子,裹著棉袍的男子正躲在避風處喝酒。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扯絮般的雪花靜靜的飄落在他們的肩頭,本就陰冷的天氣越發森冷刺骨。

其中一個瞧了一眼對面正房窗欞上影影綽綽的窈窕影子,滿眼艷羨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服氣的嘟囔道:「呸,都是從刀口下討生活的,人家吃的是二十兩一桌的燕翅席,還有什麼郡主夫人相伴。咱們就冒著風雪,躲在這裡喝二個大錢一角的高粱酒,真是同人不同命。」

另一個仰頭將粗瓷碗中渾濁的酒液喝盡,隨即用手掌抹了下巴上殘留的酒水,呵呵笑道:「我也不想要什麼郡主夫人陪酒,只想著這一趟下來,能賺上幾千兩銀子。回去后就能將采春閣的映紅姑娘贖回去,咱們也過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老哥,你說那賢王爺正能拿出百萬兩銀子嗎?」

「不知道?不過既然大當家說了能有,想必也差不離。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為了這麼一個兇巴巴的女人將銀子拿出來。」

倆人似乎都想到了那個死不冪目的同伴,皆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其中一個還回頭看了看院門口的柴棚,先前還與他們一起喝酒的同伴,此刻就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被胡亂塞在那柴棚底下。

倆人不由想起十幾日前,為了十萬兩銀票而折損在袞州的三船弟兄。清風寨做事雖然不說無往不利,不過很少出現這樣巨大慘烈的傷亡。

而今日的虜獲行動雖然一切順利,沒有出現什麼大的問題。可偏偏在自家老巢中,還讓本該待宰的肥羊解決掉一個弟兄不說。身為主事的二當家,居然還用燕翅宴來招待這些染了兄弟血液的兇手。

真不知是世道變了,還是他們久居在清風寨,跟不上二當家的想法了。不過,他們的心頭總是縈繞著一團烏雲,這百萬兩銀子,只怕不是那麼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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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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