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愿
花憐月低垂著小腦袋疾步出了縣衙大門,外面看熱鬧的人群早已漸漸散去。此刻天色已晚,縣衙大門前高高的挑起了兩盞大燈籠。燭光本就昏黃,被那晚風輕輕一吹,照的那青石台階忽明忽暗。
大雙,小雙早就在衙門口翹首等待,見花憐月出來忙迎了上去。
「小姐,肚子餓了吧,我還給你留個兩個包子!」心思單純的小雙率先說道。
心思細膩的大雙見花憐月低垂著頭,顯然情緒有些低落,她忙問道;「小姐,可是那位霍大人難為你了?」
「別說了,咱們快走吧!」
花憐月始終意興闌珊的半垂著頭,腳下卻步履匆匆。她原本就身形瘦弱,晚風輕輕吹起她的裳服下擺,越發顯得腰肢纖細,不盈一握。那背影瞧著真有些幽怨輕愁的意味。
這夜,花憐月思潮起伏難安,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卻久久不能入眠,她索性坐了起來。
還好有極好的月亮,花憐月靠在客棧的木窗旁,窗欞上糊的高麗紙又黃又脆,她拿小手指輕輕一劃,銀色的月光順著縫隙傾斜而入。
花憐月閉著一隻眼睛湊了過去。就見暗灰的天幕上一輪彎彎的月牙兒,昏黃散發著隱隱暗紅的光芒。就像是被指甲掐出的紅印,淡淡的,讓人覺得莫名憂傷......
好吧!花憐月承認自己是覺得憂傷了。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男子吸引,她強忍著羞澀剛剛伸出稚嫩的爪牙......呃!這樣形容好像不對。
她收回了目光,一手脫著香腮,攤開另一隻手掌沐浴在淡淡的月色中。原本清冷高傲的月光此刻就像她的掌中之物,可惜輕輕一握,卻是一片虛無。
肩頭忽然落下了一件溫暖的披肩,大雙打著哈欠點燃了桌上的油燈。豆大的火焰瞬間驅散了本就清淡的月光。
「小姐,這夜深露重的,小心受涼。」大雙取了桌上的粗瓷杯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的手心裡。
花憐月的手心永遠都是冷冰冰的,就像握著一塊永不融化的寒冰。小心的吸取著杯壁上透出的絲絲暖意,花憐月忽然開口問道:「我們離開百花谷有多長時間了?」
大雙想了想,道:「差一個月就一年!」
「原來快一年了。」花憐月幽幽一嘆,道:「難怪我想爹爹及哥哥們了......」
「想家就回去唄!雖然咱們是偷跑出來的,只要乖乖回去,谷主高興還來不及,定然不會重罰咱們的。」
「我倒是不怕責罰,就是有些不甘心而已......」花憐月搖頭道:「還有一年我就十八歲了,可是出谷前許下的那些心愿,卻還沒有全部實現。」
「心愿?」大雙蹙著眉尖細細的回想著,忽然,她神色一動,結結巴巴的道:「莫非是那句非最快的馬不騎,非最醇的酒不喝,非最美的男人不......睡?」
大雙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驚恐的道:「小,小,小姐,你,你,你想睡男人啦!」
「要死了你,小點聲!」花憐月又羞又惱。她瞥了一眼依然躺在榻上呼呼大睡的小雙,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壓低了聲音道:「別胡說,你家小姐我只是想喝酒而已!」
「還好,還好!只要不是想睡男人,做什麼都好!」大雙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喃喃道:「小姐今天看著霍大人的神情很不對勁,害我還擔心了許久。」
有那麼明顯嗎?花憐月撇撇嘴。
少女情懷總是詩,花憐月今年快十七了。要擱在平常姑娘身上,早就嫁人生子。她卻是生平第一次對男人動心,當然會有些失態。
花憐月心虛的拍了拍自己隱隱發燙的面頰,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今夜月朗星稀,如此好的夜色可不能辜負了,咱們出去喝酒賞月吧!」
「這個時候?」大雙面露難色。此刻不知打哪裡隱隱傳來打更的聲音:「已經二更天了,哪裡還有酒肆賣酒呀?」
「我倒有個極好的去處!」花憐月幽黑清亮的眸子笑得彎彎的,儼然就是一隻滿肚子壞水的小狐狸。
西街
銀白的月光照亮了西街的青石板路,隱隱還能聽到蟋蟀在草叢裡呼朋喚友,一枝掛滿青棗的枝椏沉甸甸的從李府那高高的牆頭探出頭來。
花憐月趴在牆根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股淡淡的,幾乎不被察覺的酒香伴著清冽的氣息被她吸入肺腑。
「哇,好香,十六年的女兒紅果然夠醇。」
「大人,這群小丫頭怎麼來了,莫非她們與那盜匪是一夥的?」李府對面是一座三層高的客棧,遠遠望著寂靜漆黑,似被濃墨籠罩。實則裡面刀光劍影,布滿了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