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埋首在她溫柔的世界里
數日後的某天晚上孟凡冰單獨來找李牧野,說了一番肺腑之言。她首先請求李牧野不要記恨她,又說,不是你不夠好,而是這社會太現實。李牧野說,沒關係,我這個人命賤,已經被人甩習慣了。連我爹媽都沒慣著我,何況是你?
孟凡冰說,你不要這麼說,我知道你心裡頭從來沒把我當回事,可我卻是真的很喜歡你,作為男人,那個人比你差多了,可是沒辦法,誰讓他有一個好爸爸,好前程,而你只有一個好兄弟呢?
這句話說的非常曖昧,但卻是她的心裡話。這個女人天賦異稟,韶華正盛,在某些方面需求非常大。李牧野的家族遺傳基因不錯,除了相貌英挺俊朗外,還身輕體健,很有本錢。實彈射擊一年多,手段越發老道。對於孟凡冰來說著實是個大誘惑。所以,今晚她過來是想最後再享受一次的。
王紅軍是個不學無術的無賴,除了家裡有點糟錢兒,為人稍有幾分義氣外,其他可謂百嘛不是。但他有一句話說的卻很讓李牧野欣賞。他說年輕女人喜歡一個男人是從上往下開始喜歡。先看臉,再看衣服或口袋,最後看下三路的貨。年紀大些了才先看口袋,最後到了一定年紀,什麼都看開了的時候最看重的只有下三路。
所謂日久生情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可惜女有情,郎卻無意。
那天晚上,李牧野斷然拒絕了孟凡冰最後的渴求。理由是老子雖然無恥,但規矩還是要講的。既然收了你老爹的分手費,自然要跟你斷的乾乾淨淨。孟凡冰恨恨的丟下一句,李牧野我恨你!就跑了。
男人恨上一個人可以隱忍很久,女人卻往往相反,報仇往往等不到隔夜去,而且經常是不顧後果的報復。
孟凡冰當晚就去找了魏禮節,後果就是第二天李牧野的小飯館就被衛生和稅務部門光顧了。檢查結果很不理想,衛生抽查發現了腐敗變質食物,稅務部門則用化妝釣魚的方法抓住了李牧野偷稅漏稅的證據。
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遇到過,通常走走門路想想辦法也就搞定了。李牧野恪守民不與官斗的原則,通過多方渠道試圖與人家溝通協商。卻沒想到對方目標明確,煙酒糖茶一律不收,公事公辦,擺明了要讓你關張大吉。
小飯館無限期關張整頓,李牧野迫於無奈,只好把經營良好的小飯館低價轉讓出去。
這一年,李牧野十九歲,見識到了女人好,也認識到了女人的狠。但沖著那三萬塊錢,他沒有試圖用將孟凡冰名聲搞臭的方式報復。只是通過其他人傳話給孟凡冰,此事就此終結,再找老子麻煩,就別怪我把小事弄成大事。
一九九九年的夏天格外的熱,李牧野的家裡整潔已極,因為東西實在是太少,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柜子。單身漢的生活固然簡單,而他本可以不必生活的這麼簡單的。雖然買賣被迫轉讓,但畢竟也算完成了一個階段的原始積累,賬戶里二十幾萬的存款可以做很多事。
街面上出現第一家網吧,王紅軍等人迷上了一款雪樂山公司推出的叫半條命的遊戲。每日里都泡在網吧里,就跟不要錢似的,四塊錢一小時的網費根本不能阻止他們參與的熱情。
當然,這個時候的王紅軍在這條街上吃喝玩樂已經很少給錢了。但其他人還是要給錢的,那種幾十人排隊等待一台機器的盛況著實很誘人。李牧野對遊戲沒多大興趣,卻對網吧來了興趣。
看到以前開小磨香油的孫老四開網吧賺到了錢,李牧野就也想開一家。年輕人沒什麼後顧之憂,做事情全憑感覺,說干就干,場地就選在自己家裡。李牧野家是一樓,進出非常方便。
跑工商,辦資質,老馬識途,輕車熟路。唯獨到買機器這個環節犯了難。王紅軍這廝牛皮吹的震天響,拍胸脯說包在他身上,結果他嗎的找了好幾個所謂懂行的朋友,都只是略通皮毛,什麼機器好,怎麼調試,甚至怎麼連線都只是一知半解,根本不夠看的。
這個時候幸虧趕上張娜放寒假,一聽說野哥要弄網吧,在大學里剛好學到了計算機相關課程的她立即跑來實習。每日里忙前忙后的幫著張羅,從機器選配,到安裝調試,整天忙的昏天黑地的。幾乎是吃住全在李牧野家了。
十九歲的張娜要比四年前出息了很多,經過這半年的京城求學生活,她身上多了一股子大城市人特有的范兒。她的五官一直不算很精緻的類型,但非常耐看。身材健美出眾,性格開朗陽光,可以說是個很有魅力的女孩子。對李牧野來說,她就是天使,永遠也看不夠。
家裡只有一張床,從小兄妹相稱的兩個人,張娜在這之前面對李牧野從來不設防。偶爾留宿的時候,和衣而卧,還會招呼李牧野不要擺弄沙發,可以過去跟她一起睡。李牧野怕自己睡迷糊了立場不堅定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儘管心裡頭一萬個願意,卻接連錯過了許多機會。
有時候被她逗急了,就半真半假的說當心你野哥立場不夠堅定,拿你來做老婆。張娜總是笑嘻嘻說,哥你是有賊心沒賊膽。我跟我媽說要在外面留宿,去閨蜜家都不允許,只准我留在你這裡。好多人都傳說你不是好人,王紅軍那些人乾的壞事,背後都是你在出謀劃策。但對我而言,你就是我親哥,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保護我的哥哥。
這種關係直到有一天早上一個偶然事件后才出現了變化。
在之前的一天晚上,張娜留在網吧安裝系統調試機器弄到了很晚,李牧野說送她回家,她卻累的不想走回去。就往家裡打了個電話說要留宿。乾媽一口應承了。她就簡單洗漱后睡在了家裡唯一的床上。李牧野則依照老規矩並了幾張沙發和衣而眠。睡到後半夜的時候張娜有點咳嗽,李牧野聽到動靜,怕她感冒,便出去買了點葯回來。
張娜吃了葯以後,睡的挺踏實,一覺到天亮卻發現李牧野沒像往天那樣準備好了香噴噴的早餐,擠好了牙膏等著她。昨晚出去買葯的時候,李牧野的大衣正蓋在張娜身上,他就直接穿著毛衣走了一公里的路去到市場那邊的二十四小時藥店買的葯,回來后伺候張娜吃了葯他就睡了,沒想到反而把自己折騰發燒了。
李牧野有個壞習慣,發燒后愛說胡話。這種毛病在心思特別重,平日里話比較少的人身上往往比較常見。壓抑的太久,才會在這種不經意的時刻流露出來。
張娜發現李牧野發高燒,當時就有些慌神兒,她向來笨手笨腳不太會照顧人,於是立刻給老媽史珍珍打了個電話說我哥發燒了。史珍珍沒當回事,大小夥子發個燒算什麼大事兒,你給他吃幾片葯喂點熱水就行了。
掛斷電話,張娜便找了幾片李牧野昨晚買給她的葯,來到沙發前準備餵給李牧野吃。就在這時候,半昏半醒的李牧野嗅到了身邊熟悉的少女味道,忽然暴起一把將她摟在懷中,不顧一切的吻了上去。
張娜一下子都嚇傻了,又羞又惱之餘奮力掙扎。李牧野夢囈似的叨咕,叫著她的小名,直抒胸臆訴說著對她的思念和綺戀之心。就好像被雷擊中了天靈,張娜剎那間傻了眼,她從沒想過野哥會對她用情這麼深。往日種種溫情細節湧上心頭,讓她甚至忘記了掙扎和推拒。
但就在她也有些意亂情迷的時候,李牧野卻忽然聽到了她的嚶嚀呼喚,一下子清醒過來,猛然將她推出懷抱。
「娜娜,對不起,我他嗎不是人。」李牧野跪在地上,看著衣衫凌亂,泫然哭泣的張娜,恨不得一刀把自己捅了,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別,野哥,你別自責。」張娜低著頭,手伸到保暖襯衣里去整理著被李牧野扯掉的內衣,道:「我知道你是燒糊塗了,而且你還沒把我怎樣。」她最後又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其實就算你真做了什麼壞事,我也不怪你。」
李牧野有點傻眼,一屁股坐在那裡,道:「娜娜,你不生我氣?」
張娜道:「我就是太習慣於你的寵愛了,完全沒想過你並不是把我當做親妹妹。」
李牧野慚愧的臊紅了臉,遲疑的問道:「那,那,那你呢?你現在……」
「我也不想再把你當成親哥哥了。」張娜斷然說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從來都是乾脆的人。」
「那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呀。」李牧野被她繞糊塗了,急的一腦門子汗問道。
張娜痴然看著他,輕聲道:「哥,我很笨的,連一壺熱水都不會燒。」
「我會!」
張娜又道:「從小到大,除了讀書外,我什麼都不會。」
「我什麼都會!」李牧野道:「跟我在一起,你就該一直做你的小公主。」
張娜抿嘴問道:「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野哥稀罕你呀。」李牧野興奮的說道:「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只是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一直在努力做一個配得上你的男人,可惜卻發現咱們的差距反而越來越大。」
張娜忽然不說話了,臉兒通紅轉過身去。李牧野以為她生氣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傻瓜笨蛋,你把人家的胸衣弄亂了。」
「明白了!」
李牧野一下子躍上沙發,卻有些興奮過度,用力過猛反而把張娜壓倒了。他趕忙掙扎著起身,就像一個不小心碰倒了元青花的古董商。結果張娜卻突然一回身,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
哪有少女不懷春?
深深的一吻,讓所有甜言蜜語都變的蒼白空泛。
「乾爹會打死我的。」李牧野一臉虛虛的樣子,甚至有些不敢看張娜春風撲面的臉蛋兒。
「那就先不告訴他好了。」張娜道:「反正我們也沒做什麼壞事。」
「我還是覺著跟做夢似的,雖然明知道自己不配,但還是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過來。」
「我卻好像是一個剛剛被人從夢中喚醒的傻公主。」張娜的小手輕輕撫過李牧野的下巴,道:「不知不覺,你都開始刮鬍子了,而我還傻兮兮的把你當成那個撒尿和泥的玩伴。」
「你才不傻呢,你懂的東西比我多多了,那些電腦程序我估計自己這輩子都搞不明白。」
「可你這個不懂電腦的人卻懂得開網吧賺錢。」張娜道:「哥,你一直都是非常優秀又有志氣的男人,我只是從來沒想到你心中的志氣還有我一份功勞。」
李牧野抓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當胸,肉麻兮兮道:「感覺一下,這裡的東西一直都是在為你跳動。」
張娜溫柔的一笑,反手又抓住李牧野的手,拉到自己胸前,顫聲道:「哥,今後我這裡也開始為你跳動。」
李牧野的手在顫抖,八分激動,兩分羞愧。
「喜歡嗎?」張娜輕輕問了一句。
李牧野強行克制住衝動的慾望,抽回手,道:「喜歡的想哭,這輩子就今天最不孤單。」
「傻孩子。」張娜張開了懷抱,主動將李牧野的頭攬入胸懷,道:「哥,今後我就是你的家,你的伴侶,再也不會讓你孤單了。」
李牧野埋首在她的溫柔世界里,有一種擁有了全世界的感覺,感動的淚水如泉水般湧出,打濕了她的衣服,也滌盪了內心深處的寒冷和孤獨。
「哥,你想要我嗎?」張娜柔聲問道。
「想,但不是現在。」李牧野認真的說:「有一天我要給你最美好的婚姻生活,現在我只要這樣抱著你就心滿意足了。」
「那我想要你怎麼辦?」她低下頭,臉兒貼上來,咬著李牧野的耳朵說道:「學校里都有TT自動販售機了,我寢室的兩個姐妹都已經和男朋友試過了,我忽然好想也試試呢。」
「那就選個特殊的日子吧。」李牧野有些震驚於她的主動和熱情,心跳如鼓,生理反應劇烈,但還是強忍下把她就地正法的衝動。遲疑道:「我會不會有點裝了?你知道的,我其實就是太珍惜你了,甚至都覺得只要這樣一輩子便心滿意足了。」
張娜嘻嘻一笑:「傻哥哥,你能這麼尊重我,我心裡頭老高興了呢,不過你不可以再這麼寵著我了,會把我寵出毛病的,到時候就只有賴上你一輩子啦。」
「好,那我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李牧野忽然翻身壓了過去。張娜卻嘻嘻哈哈的掙脫掉,道:「還有四台機器要調試,待會兒你那些狐朋狗友就要過來啦。」
「你不喜歡他們,我讓他們全滾犢子。」李牧野起身說道。
張娜笑道:「我相信你自有分寸,以前我爸媽就討論過你跟那些人的關係,我媽就特別擔心你學壞,然後我爸就說讓她不要瞎操心,一個人有一個人在社會立足的方式,你是個心裡頭有數的人,做事情非常有分寸。」
「哎。」李牧野嘆了口氣,道:「這次我卻終於沒分寸了一次,估計乾爹要是知道咱倆的事情,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話音剛落,就聽大門口傳來用鑰匙開門的動靜,人剛進門廳,聲音就先到了:「倆死孩子幹什麼呢?不是說病了嗎?怎麼樣了?大清早就打電話,害得老娘連功友會都耽擱了。」聲到人到,史珍珍繞過滿屋子機器和椅子,幾步來到小卧室,推門一看,頓時勃然大怒:「兩個小兔崽子,你們倆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