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事

夜。

靜謐的夜，繁星點點，整個城鎮都疲倦了。

「哇，哥哥，你看，那個星星好亮啊，好漂亮。」

池青拉著七兒的手指去，一連指了幾個。

「你看這個幾顆星星連起來像什麼？」

七兒也指了指了，畫了畫。

「啊，我知道了，像我吃飯時的勺子。」

「對，娘說過，這是北斗七星，若我我們在外面迷了路，只要看到了北斗七星，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七兒你看，那邊的星星連起來又像什麼？」

像什麼？

弓箭？

獅子？

鎖鏈？

巨像？

環？

池青看著天上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此刻內心的寧靜，竟然能發現那些星星似乎與之前看到的不一樣了，以前看到的星星就是星星，或者是各種各樣的形狀，這個形狀是人定下的，人想看到什麼形狀就能看到什麼形狀。

或是勺子，或是獅子，或是弓箭。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在池青的眼中星星排列的更加有規律了，似乎每一顆星星都有既定的軌跡，緊密的軌跡，鏈接成鎖鏈，鏈接成巨像，鏈接成環。

似乎在他的眼中，這一幕星空已經不是星星點綴了。

而是一本劍訣，整個星空就是一本劍訣，而所有的星星就是一招招劍式！

「池師兄，池師兄，對不起，打擾了。」

池青搖了搖頭：「沒事，徐師弟有什麼要問嗎？」

徐明心事重重地問道：「最後，楊師兄最後，死之前他對你說了什麼？」

「沒有什麼，只是問了一個問題，問他做錯了嗎？」

「那楊師兄錯了嗎？」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們劍仙的職責就是斬妖除魔，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只是我認為，這並不是劍仙唯一要執行的，不是劍仙真正要執行的，我們要執行的應該是公正！是正義！我也……不知道答案。」

徐明點了點頭：「池師兄早點休息吧，今天雖然破了鬼城結界，明天也還有很多的事要做。」

還有楊小姐和逃跑的怨嬰，還要進化為魔的柳明珠。

池青回到了房間，氣氛有些尷尬。

「你們怎麼了？」

林晴雪和七兒背對著對方，互不理睬。

「吵架了？」

「沒有。」七兒首先說道。

然後她又很委屈地說道：「明明是她先惹得事，七兒有想和她好好相處的。」

「你還敢告狀！」林晴雪隨即就大吼道。

「晴雪！晴雪。」

林池青走了過去，拉著林晴雪如霧氣一般的手。

「晴雪，對不起，我白天那樣吼你，對不起……但是你要知道，還有七兒，你們都是我的妹妹，我是你們的家人，我沒有更喜歡誰，你們兩個都是我此生最在乎的，沒有誰可以取代你們。為了你們，我可以做到任何事，若是你們任何一人受傷了，我一定會奮不顧身的，你們是我最在乎的。」

「青哥哥。」七兒撲進了池青懷裡。

「七兒，我還要對你說謝謝，之前一直沒有機會，但是我想謝謝你，真心的謝謝你。」

「為什麼啊。」

「因為七兒救了我。」

七兒笑道：「只是七兒抬回來了青哥哥，都是韓爺爺救治的。」

池青摸了摸她的頭：「我說的不是身體上的傷，而是……這裡。」

池青按著胸口，指了指心。

「這裡，我或許，會被自己的心魔所擊倒，可是七兒你出現了，七兒你將我拉回來了，是七兒你拯救了我，是七兒你帶回了我，讓我找回了我的自我。」

「心魔？心魔是什麼？師姐們沒說過。」

林晴雪站在旁邊，又有些吃醋的樣子。

「還有你，晴雪，我也要謝謝你。」

池青也拉過了林晴雪。

「晴雪，謝謝你，謝謝你及時的出現了……因為你們兩個，將我從打擊當中清醒了，因為你們兩個，讓我的人生又有了目標，不再迷茫了。晴雪，真的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歡笑，謝謝你給了我回憶，今後我也會如以前那樣的保護你。」

「哥哥。」林晴雪也靠近了池青懷裡，只是又不做聲色地擠開了一些七兒。

「以後你們兩個不要吵架了，知道嗎？七兒，以後我就是你的大哥，晴雪就是二姐，你是我們最小的妹妹。還有晴雪，七兒以後就是小妹妹了，你不能再和她吵架，不能生她的氣，你也是姐姐了，知道了嗎？」

心魔如同毀滅的裝置，隨時都會爆炸。

可是池青清楚，只要今後身邊有晴雪和七兒陪伴，他就不會讓心魔趁虛而入，並最後戰勝心魔，成為天人！

林晴雪道：「哥哥，我睡不著，我們出去看星星吧。」

「你是鬼，本來就不用睡啊，不過我剛才又記起了以前我們看星星的樣子，你會記得嗎？走吧，我們出去看星星，以前我對你說的那些，或許你會記得……七兒，一起來吧。」

此時外面稍稍有些夜風了，偶爾有一兩個家丁走來走去，在巡邏著。

他們又住進了柳府，說明了柳明珠的原因，或許是期待柳明珠還會回來，七兒是這樣期待的。

「七兒，冷嗎？」

池青解下了衣服，為七兒披上了。

「謝謝青哥哥。」

「我也冷。」林晴雪叫道。

「你是鬼，你冷什麼冷啊，都說了要照顧妹妹，七兒受了傷還沒有好，要照顧妹妹知道嗎？」

「哦。」林晴雪眼珠子一轉，然後道，「七兒妹妹，你看已經這麼晚了，風也大了，你還受了傷，要不你先回屋休息吧，我和哥哥在外面看星星就是了。」

「啊，哦。」七兒不明白是什麼意思，轉身就要走。

池青拉著七兒，對林晴雪道：「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卻越來越狡猾了呢，果然不愧是女鬼啊，越來越狡猾了，再這樣下去，你會變得跟那個白衣女鬼一樣哦。」

林晴雪一聽到白衣女鬼，氣就不打一處來：「哼，那個可惡的白衣女鬼，下次要是再碰到她，非要打的她滿地找牙不可！」

「你打的過嗎，別又被騙了啊。」

「哥哥你還不是被騙了，還說我呢，當時一定很咬牙切齒吧。」

「是，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七兒也笑著，很開懷，只覺得很溫暖，很溫暖，家人一般的感覺。

池青問道：「對了，七兒，你也是走過了死神森林吧，那個叫紅葯的女鬼說是你讓他等我們的。」

「嗯嗯，就是這樣。」七兒也接著話題，「紅葯姐姐是個好女鬼，雖然一開始也有嚇到我，可是還好啦，紅葯姐姐跟明珠姐姐一樣，都是好鬼……哦，還有死神，死神也是好的。」

「哈？」林晴雪就不敢認同了，「七兒妹妹，你說這話我就不敢苟同了啊，你憑什麼說死神是好的啊？明明壞死了，還想抓我！」

「可是死神就是好的啊，死神沒有在抓我，而且，而且死神都還告訴了我的姓氏，真的很好呢，只是不肯多說，不肯告訴我的名字。」

池青立即問道：「死神告訴了你的姓氏？是什麼？」

傳言死神掌管著生死簿，所以知道人的姓名也不是難事，畢竟連林晴雪這個名字不是池七七的名字都知道。

「死神說我的姓氏是荊紅。」

「荊紅？」池青笑了笑，「還挺好聽的啊，那你以後就是荊紅七兒了吧，不要著急，你的名字也一定可以找回來的。」

池青突然又記起七兒刻下的壁畫，說出的那些話，七兒似乎是某個國家的遺孤，是一個王國的公主，荊紅這個姓氏一定就是皇室了，既然是皇室，那麼要查到就肯定更容易了。

「荊紅，好聽是好聽，死神也告訴了我的名字呢，我叫池七七，是哥哥的妹妹，親妹妹！」

「哦。」

池青道：「你又炫耀了是吧。」

「哪裡有炫耀了啊，但是這也不能改變死神是壞的事實，他還想抓我走！」

「那是因為你是死人啊，死神就抓死人的，天職。」

七兒也固執了起來：「死神是好的，是善良的，跟明珠姐姐一樣。」

「那個柳明珠不是一樣變成魔了嗎？」

毫無徵兆，七兒突然就哭了出來。

林晴雪倒手足無措：「你……你……你哭什麼啊？我沒有欺負你啊，哥哥，我沒有欺負她呀。」

「好了，好了，晴雪，你先進貝殼裡面休息吧。」

「哦。」看到七兒哭了，林晴雪也不敢說什麼了，立即消失了。

「七兒。」池青抱著七兒，也不該知道說些什麼好。

「青哥哥。」七兒聳泣著問道，「青哥哥，明珠姐姐，明珠姐姐也會變成楊師兄那樣嗎？」

「她已經是那樣了。」

「明天，明天你們就要去殺了明珠姐姐嗎？明珠姐姐真的是好人，是好鬼，只是……只是……明珠姐姐她，明珠姐姐她真的不能再回頭了嗎，也會像楊師兄那樣嗎？」

「七兒，你想聽實話嗎？」

「嗯。」

「跟你分開后，我和晴雪也經歷了很多很多，在那個死神森林裡還有一座城，叫做光之城。光之城因為光明神聖巨龍而照亮，可是神聖的光明巨龍變了，因為人們的負面情緒而變了，變成了魔之巨龍……我之前本來也是去討伐它的，可是也有一位公主竭力阻止，而我最後也沒有斬殺它，而是將它變成了以前的神聖的光明的巨龍。」

七兒抬頭問道：「這麼說，明珠姐姐真的可以變回來？」

池青點了點頭：「一般來說十分難，十分十分困難，但是其實也並不是沒有任何希望。你知道，妖雖然的確是有眼淚，可是鬼和魔卻是完全沒有的了，若是鬼和魔能夠流下眼淚，她們就會摒棄掉一切的邪念，變成如人一樣的善良，會被我們這個世界的世界法則所接引。」

「那樣明珠姐姐就可以回頭了？」

「可以，但是也只是一剎那，如同花開頃刻，之後她就會消失，變成一顆鬼之淚。」

一顆鬼之淚，就是鬼魔悔過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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