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一條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一條命

風在呼嘯,不知何時風已轉急,崖口的風比任何地方的風都更凄涼。

樓煜文緊緊握著刀,掌心在流冷汗。冷汗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流出來的,而是因為痛苦的折磨。沒有人會想到他此時的出現,更不會想到他還帶著腰間刀。只有他清楚地清楚拿出這把刀已經說明他做好了抉擇。

空氣一時間凝聚住,襯托著風更勁了。

雲舒輕咳了一聲打破這種尷尬的相持,佯作驚喜地衝到樓煜文身側,一把奪過腰間刀,左右隨意瞄了一眼。這把腰間刀自她出嫁那日離開她腰間之後,終於又回到了她的手上。這種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微妙,落凰谷配著腰間刀,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改變他們命運的那場送嫁。她笑道:「這是我們暮雲庄的寶貝,自然是我收著為妙,不過煜文你又是由何處得來?」

樓煜文低頭不語,他不會回答所以他選擇不答,這也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很明顯他此時的神色竟分明是殤憂之色。

雲展亦是走上前來微笑著接過雲舒手中的腰間刀,卻並不做打量,輕聲道:「既然是我們雲家的東西,那自然沒有理由成為對手的兵刃,此時我拿著正是合情合理。我有了兵刃,項公子也來了幫手,如此便是再公平不過了。」

這哪裡是公平?這簡直就是在要「項尋」的命啊!

雲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項尋。項尋石像般站在哪裡,沒有動,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他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別人所有的決定於他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

趙月華雖說依舊站在原地,卻突然咯咯笑道:「說好的單打獨鬥怎麼轉眼卻成了三人混戰?那不如我同雲妹妹也加入得了,那樣豈不是更加熱鬧?只是不知道如此得出的勝負還做不做得了准!不過話說回來,若是由我看來,這腰間刀是暮雲庄的不假,但確是樓煜文帶來的,總不好讓人家樓小哥給自己公子的對手送兵器吧?傳出去樓小哥豈不是平白擔了與主不善之責?所以此刻這把刀不管是給雲公子也好給項公子也罷,都還算說得上道理,但是給誰用對另一方而言都是及其不公平的。」

雲舒眨了眨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趙月華竟好像突然腦子冒了靈光,想出了這麼一套讓人反駁不了的說辭。或許當一個人真正為心愛之人著想的時候,她飆升的不單單是武力,還有突然開竅的智慧。雲舒訥訥地笑道:「既然如此這腰間刀就由我收著便好,他們各打各的。」

趙月華不緊不慢地笑道:「如此本是最好,只是眼前這二人,一位是你的哥哥一位是你的情郎。若真是到了難解勝負之時,只怕小妹妹會忍不住出手,到時候情真意切若真是不小心傷了誰,豈不是讓人傷身又傷心?」

雲舒有些煩躁,她討厭這種智慧被碾壓的感覺,要知道往常這種讓對方跟著自己步奏走的角色都是由她來扮演。此時忽然開竅了的趙月華,竟然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厲聲道:「我既不會功夫何來出手一說?」

「非常情形之下,一切都不好斷言。」

「那你倒是說,如何才是最好?」

趙月華等的就是這麼一句,雲舒出口之時立即便後悔了起來,她已經猜到了對方的想法。果然聽到趙月華笑道:「此處再無他人,若將這腰間刀交給這位煜文小哥,他定然忍不住出手助自家公子,所以交給我這個局外人,不是最合適不過的么?」趙月華眼光一凌,瞅了瞅面無表情的項尋,又馬上收回了眼眸,她簡單地稍作停頓後接著說道:「你們這麼多高手在此,我也不可能帶走腰間刀!」

這個提議聽起來確實無可挑剔,但云舒卻本能的想要反駁,但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不想一直在一旁暗笑著的雲展卻忽然截口道:「月華姑娘所言甚是,處處都是替我著想。」說罷他於雲舒手中迅速接過腰間刀走到了趙月華身側,抬手交給她,轉目望著項尋,笑道:「此處確實唯有月華姑娘稱得上是真正的局外人,由她保管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了,項公子以為如何?」

項尋冷笑一聲,道:「我沒意見。」

雲舒耷拉著眉目,很是不耐煩,冷聲道:「你們到底還打不打了?這眼瞅著就要到日上三竿了,日頭起來之後我可就沒心情看了。此番比試,不管你們擅長什麼,我都不管,此刻我們只作拳腳比劃,只需分個高下即可,何須這般嚴肅!莫不是你們是要以命相搏?」

雲展笑了笑,道:「你別著急呀。」說罷回身立於項尋正面,拱手作揖一派颯然風範,悠悠道:「還請項公子手下留情。」

項尋還了一禮,笑道:「請。」

項尋心中很清楚,如果眼前之人確是雲展,那麼他只是腳下輕功了得而已。但是輕功並不代表武功,即使他身輕如燕腳踏祥雲,可真比起拳腳,自己是定不會輸的。但是如果眼前之人是自己想到的人,此時比試便是高下難斷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項尋輕抖衣袖,人向左側崖口轉去,右手衣袖突從身後猛然拂過雲展肩膀。雲展腳下微微一驚,俯身前竄,已從項尋袖底鑽過。項尋早就料到雲展這般反應,方才故意將後背靠近崖口之處,雲展鑽過其衣袖之時幸虧腳下停步及時,要不然便定然是一頭栽下這落凰谷,豈不是僅僅一招便敗下陣來了。

雲展嘴角微笑,心中瞭然了項尋的心思。他連忙右手借勢迴旋,轉面便向項尋迎面撲來。項尋本欲將雲展逼近崖口,自然不想就此後退,卻不成想此刻竟因自己的這份野心過大,已被雲展雙手夾擊,無從躲避。且說雲展當即一招是右腳尖於地面輕微一點,身子旋轉如離弦之箭,倏地於項尋肩頭躍身而過。這一變招借力使力,卻讓項尋迎面撲向了山崖。說時遲那時快,項尋也是急救變招,身手敏捷地立即旋身拽住了雲展衣袖,正是再借他之力將自己拉扯了回來。

二人相互之間想的都是以己之功皆對手之力。不得不說果然是出自一個師門的。

項尋已經接力脫離崖口卻不待雲展雙腳落地,便迅速踏步進招,每一腳都阻止雲展落足。雲展於空中微旋身子,右腳迅速出擊,直直地便是踢向對方鼻樑。項尋迅速側身躲避,雲展這招正是借攻為守,如此方才落了地。

二人這短短三招都是求一個「快」字,誰都想迅速解決對方,沒有人真能耐下性子去過招拆招。不過這二人皆是閃避靈活,未曾傷到對方分毫。二人眼下互相瞅了瞅對方,心中都暗生了一層佩服。

對方的身份心中也是明白和確定了。這場數月前的比武之約,終於在計劃重重的「意外」后開始了。

項尋繼續出招,欲將雲展繼續逼到崖口。雲展眼急不敵,迅速旋身,不得不向身後遊走。

雲舒於一旁看得眼急心急,眼見這雲展雖能每每化險為夷,但處處都是下風。一場沒有進攻的對決,當該如何取勝?她當即大聲呼道:「你們兩個別太扭捏了,這般親近交手,是要比武招親不成?」

話音剛落,項尋進攻的右手稍有停滯,雲展借勢本欲同他撤開些距離,卻不想項尋迅速回神,轉由左手迅速抓住了雲展的衣袖,因這雲展本就欲向後撤離,此刻一拉一拽兩奪之下,只聽「刺啦」一聲,雲展的衣袖被生生扯下了半截。

按理來說,這場約定好點到為止的決鬥應該已經有了結果。項尋眉目轉笑,輕輕於身側旋身落足,微做停滯后將那半截袖子拋還給了雲展。

二人皆是定足,項尋拱手輕笑道:「雲公子,得罪了。」

如今勝負已分。雲展苦笑著把玩著手中那半截衣袖,若說心服口服自然不是,但他也找不到對方一絲毛病。不服但也無怨,只得轉頭走向雲舒,笑道:「輸了輸了,真倒霉。」

不想項尋卻臉色一沉,轉而迅速輕笑道:「雲公子過謙了!若不是方才我假裝分心用了點小計謀,項某也不會白白撿了便宜。」

雲展聞言,一陣輕笑,慢步上前颳了下雲舒的鼻尖,故作埋怨之色,道:「看吧看吧,都賴你!剛才瞎叫喚什麼?為了情郎竟真是讓自家哥哥這般丟了臉面。」

雲舒長舒了一口氣,笑道:「自己本事不濟,打輸了還賴旁人!方才的對招之中你處處都是下風,如今僅僅只是斷了半截袖子,已經不算丟人了。怪只能怪你你平時功夫就是粗糙,如今輸了卻要跑賴我,難不成我方才不出口多加那幾句言語你便能贏?那既然如此,你們二人重新比過,我自是閉口不語。」

雲舒口氣和話語都是玩笑之意,雲展只是側著頭聽她的數落,也是淡笑不語。卻不想卻是已然取勝的項尋快語而出,道:「重新比過?在下也正有此意。」

話音未落,如果這就算一種邀約似乎也未嘗不可!雲展但覺身後呼呼拉拉一陣掌風,他迅速回身抬手一擋,正是抵住了項尋這凌空劈下的一掌。不得不驚嘆,這一掌才是真真的硬功夫,這剛勁的掌風竟將雲舒耳間額發吹起。雲展心中不由一驚,暗嘆:「往日看似最光明正大之人,竟不但這般陰狠暗算且功夫還這般毒辣歹毒。」

這一掌一出,項尋意思已經徹底明了,他定然已經不準備有絲毫謙讓。雲展見勢迅速大力將雲舒推開。

項尋呼呼的掌風,招招直直劈向雲展,掌法奇妙,雲展只能完全依靠腳下的速度避讓。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明明數月之前二人還是不相上下,此時的陣仗明顯是一邊倒的架勢。

二人強弱之勢早已明了,而項尋此刻更是出招陰毒,招招都是欲取雲展的性命。雲舒心中急切,連忙驚叫道:「項尋,你已經打贏了!還不快快停手?」

項尋自是不答,雲舒剛要再次開口,卻驚見雲展似是沖她微微地搖了搖頭。

「我不會輸的。」這幾個字突然又環繞於她的耳邊,雲舒忙是雙手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言語。

生怕此時自己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對雲展造成不必要的干擾。

他既已對她允諾,她便信他便好。

項尋掌掌橫劈,雲展都是只躲不接。來回交斗之中,項尋已經基本了悟到了雲展腳下的速度,他心中暗諷江湖傳言這般虛假,這般速度若在此刻保命已經基本不可能了。思至此處,項尋便止不住的有些心急,忽是用了十二般力道,掌刀速度之快迅如閃電。他心中暗喜,雲展的性命或許就在這一秒中便可戛然而止了。

雲展眯著眼,沒有躲閃,這一幕看在項尋眼中竟是像急了迎面求死。可萬不得想的正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雲展忽得右手由掌化勾,不但抵住了項尋這凌空一掌,更是生生地勾住了他的手腕。雲展立即又是借勢一勾,順勢輕送,項尋已經腳步不穩,直面就是跌倒之勢。項尋眼見自己躲閃不及,為避免會面目著地,他迅速欲借力旋身,卻不想正中了雲展心思。雲展等的就是他的這一個旋身,當即便是腳下一勾,飛腳已出,直向項尋太陽穴踢去。

二人心中都明白此刻對於這場對決而言已是勝敗互轉。雲展腳下的力道與速度,如果真是擊中了項尋的太陽穴,那麼他定然是必死無疑。可笑的是雲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順著項尋出招的勢頭而出手的,借的都是項尋自己的力道。

換言之若項尋此時斃命,那他只能說是死在了自己手中。

又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二人身旁忽是一道白光閃來,但聽樓煜文驚呼一聲:「小心。」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身影迎風而倒,鮮血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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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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