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媚顏嬌娘
房門打開,確是煜文。雲舒因之前自己的胡思亂想,勾畫出一幅幅雲展相約佳人的畫面,臉上不覺泛起了片片緋色,她有點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煜文一手捧著盛著飯食的托盤,一手夾著腰間精巧的盒子。他原本想在門外就將這二物遞於項尋,但此時項尋竟然只是默笑地看著自己,並沒有想要接過物件的動作。
煜文見狀,正色輕問:「夫人,煜文有物想交,可否允許煜文進來?」
雲舒想不到這煜文小童竟被教習地這般有禮有節,反倒是自己一個名義上的大家閨秀,整日無所事事便罷了,尊禮重節竟也不懂,方才的胡思亂想和小脾氣更讓自己有些無地自容了。
如若雲展在側,她定要怒斥他教壞了自家妹子。日前在暮雲庄雖有教習的師傅,但她更多是以雲展為榜樣,雲展說,這些都是虛禮,是長鬍子的老頭子才計較的東西。項尋與雲展就好像兩個同樣紈絝的師傅,一個教出了煜文這般知書達理的徒弟,一個教出了只會胡思亂想的徒弟。
雲舒快步走到門前,笑意滿面地接過食盤,本想轉手直接丟給項尋,但猶豫了下還是自己好生的端著。自己與這主僕二人相識不到一日,對方也確確實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雖說這項尋感覺比自家哥哥的紈絝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因為他倆這相似的紈絝勁,讓雲舒覺得項尋同雲展一樣,是可以讓自己依靠可以讓自己耍賴的人。平日里埋汰自家大哥成了習慣,如今見到這等紈絝,不懟上兩句,總覺得忘了心氣。但是此刻自己若在一位禮節有度的小童面前失了分寸,就多少有些丟了雲家大小姐的身份。
煜文此刻雙手捧著方才夾在腰間的精巧禮盒,拱手托著放在雲舒面前。「公子讓煜文為夫人準備的衣物。煜文本想問這依蘭所的姐姐們拿件新的,但公子再三囑託煜文,一定要自己親自去鬧街挑選,又因方才囑託廚房燒制飯菜,耽擱了過久時辰,請夫人見諒。」
雲舒這下子萬分的不好意思,快步將食盤放在桌上,又快步折回,雙手接過煜文手中小禮盒,滿是愧疚道:「真的不用這麼客氣的,你就當我是你姐姐好了。」說著想拉著煜文進屋,心想喊著他一同進食,儘快掃去少年與自己的隔閡感,增進些感情,這樣大家都熟悉了,日後自己再一時忘形,別人也不會恥笑,自己也不會尷尬。可不想這手還沒伸出去,就見煜文迎面作揖,道:「煜文告退。」說罷轉身離開了。
雲舒端詳著少年離去的背影,這小童禮貌尤佳完美的無從挑剔,但又給人一種疏離感,讓人親近不得。或是自己確實出現得太過唐突,又時不時得暴露脾性,少年並不願與自己相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母性泛濫,她總覺得眼前的少年,並不快樂。
項尋見狀,引雲舒進屋。接過雲舒抱著的小禮盒,隨手放在餐桌旁邊的貴妃榻上。笑道:「煜文自小跟著我,是個極為信得過的人。」
雲舒點頭同意,但又委屈道:「但是他好像並不喜歡我。」
「他對誰都是這樣,習慣就好,他性子就是如此,但從不出錯。」說著拉著雲舒在餐桌旁坐下,道:「你先吃些東西,吃過之後,去內房換身乾淨的衣服。」
這頓飯雲舒是味同嚼蠟,這菜食是真真可以算的上佳肴,但這安靜下來想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混沌異常,胸口煩悶,壓抑得自己喘不上氣來。
再次響起叩門聲,「公子,衣靈姑娘讓我們給屋內的姑娘準備洗澡水。」很嬌俏的聲音。
項尋應聲后,進來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芳齡豆蔻,面容姣好。令雲舒意外的是,看似柔弱的的小姑娘,竟然都可以單手提著兩個裝滿熱水的木桶,這一個個看似只能被人伺候的小身板,竟然臂力如此之大。兩個小丫鬟在內室擺置片刻后就退了出去。
對比之下,自己真是文不通禮,武不縛雞。
隨意吃了兩口,雲舒便起身,拿起貴妃榻上的禮盒,道:「那我先去洗洗。」
項尋點頭。
見雲舒進了內室,項尋竟還聽到了在房內栓門的聲音,他笑著放下碗筷,走至窗前,輕輕地敲了下窗框,片刻后謝客閣的門被人輕輕推開。項尋轉身,迎上進門的女子,含笑道:「衣靈。」
這被叫做「衣靈」的女子不是他人,正是剛才大廳內的嫵媚女子,只是從方才的一身鵝黃色的長裙換成了現在的綠衣長裙。身形嫵媚不變,神情卻更多是寒色。
貝衣靈走到項尋面前,確定了廳內只有項尋一人,緩緩走近,面不露笑。項尋見狀也迅速斂去了笑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確實,你可知萬岳峰上的暮雲庄,昨日突發大火,蹊蹺的是庄內無一人蹤跡,且無一具屍首,也就是說,萬岳峰暮雲莊上上下下幾十口一日之內憑空消失了。」
「空無一人?憑空消失?」
「鬼奴的消息。「
鬼奴,項尋只聽其名未見過其人,誰都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相貌年齡身份武功,他就是個迷,誰都不知道。但誰又都知道,在這江湖上除了是鬼奴不想探聽的,沒有他探聽不到的,但他又是個特別不愛運用自己技能的人,鮮少追問江湖事,除了貝衣靈的要求,鬼奴是這世間的鬼,卻是貝衣靈一個人的奴。
「什麼時候衣靈姑娘對暮雲庄感興趣了?竟然捨得讓鬼奴去打探消息?「
「女子內心是很難窺探的,就是突然感興趣了,而鬼奴都不知道的事情,小女子就更感興趣了,這個興趣讓我欲罷不能。「
「所以你告訴我的目的是讓我調查?「
「都說項公子聰明絕頂,果然名不虛傳。「
「連你的鬼奴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更何況我也並不是個聽話人,而這件事情我未必感興趣。「
「原本我也是一試,但是現在我確定你感興趣了。「
「哦?「
貝衣靈抬手故意繞過項尋眼角,指了指內室的門,笑道:「你未必對暮雲庄感興趣,但是你一定會給裡面的雲大小姐一個交待。這腰間刀真是漂亮,只看一眼我就喜歡上了。是嗎?項大公子?「
項尋避開貝衣靈的手指,轉身歪坐在貴妃榻上,道:「你說的事情,可是發生在昨日夜間?」
貝衣靈嫵媚一笑,「正是,是不是很有趣?」
內室的門此時被「嘩」地打開了,雲舒還穿著那髒兮兮的嫁衣,看著眼前這曖昧異常的男女,而這女子竟還是方才在大廳挑逗項尋之人。尋花問柳,名副其實,雲舒怒得轉身進屋背手又關上了房門。
項尋無奈,對貝衣靈聳聳肩,轉身推門進了內室。
床前暗黃色的幽幽燭光,為座前女子增添了絲縷的柔情。項尋站在門前並未上前,語調中沒有情緒,道:「怎麼這麼久了也不曾洗漱更衣?」
雲舒越發委屈了,本心想項尋進來多少會解釋下剛才的女子,如今的意思定是根本沒這個想法,自己空頂著所謂的夫人的名頭,也只是個名頭而已。想到此處,雲舒倒挺了挺背,站起身來,雙手一攤,無奈道:「這個衣服脫不下來。」
「你的意思,需要我幫忙?」項尋聞言,笑意迎面,說罷要走上前來。
「不是,我是想出去找把剪刀。」雲舒慌忙後退,諾諾道。
「這嫁衣理應最容易脫才對,要不然豈不是急死新郎官了?」
雲舒聽聞,氣不過,不想理他,轉身坐回了床上。
項尋見雲舒這般模樣,不忍心繼續挑逗,正色認真說道:「你身上就帶著刀,還找什麼剪刀?」
「就是這個刀取不下來……」說著雲舒站起身來,正面對著項尋。
從未見過這種腰刀,整個刀身環繞在雲舒腰間,猶如女人的衣帶無比貼身,刀口又扣著刀柄處,感覺多動一分就會傷著佩戴之人。
「你可曾受傷?」項尋柔聲詢問。
「並沒有,只是這刀怎麼也取不下來,刀刃口和刀柄是連著的。」
項尋走近,拉開雲舒的外衣,手覆上腰刀。
無比尷尬的場景,雲舒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推開對方,雖說這屋內別無他人,但是二人這種姿勢站立著,總是讓人遐想萬分。可如今眼前人這般認真的樣子,彷彿告訴雲舒:姑娘,收起你齷齪的想法。
「誰給你佩戴上的?」項尋收手,轉身背對著雲舒,打破了方才的尷尬。
「我哥哥……」雲舒頷首,片刻后忙又說道:「只是佩刀,都穿戴整齊了。」說罷,雲舒又後悔多說了這句。
項尋厲色,眉目壓低,道:「這是乾坤扣,我解不開,眼下能想到解開這個的人,一個是你哥哥,另一個就是你昨日要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