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姐姐，我想……
酒店十二層靠近洗手間附近的陽台上——
「霞詩子老師，不……霞之丘詩羽同學，你知道這場宴會對於身為作家的你來說有多麼重要嗎？」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特別是作為階級制度分明的國家之一的日本，很多時候後輩必須對前輩的發言做出妥協。
說難聽一點，社會其實就是一場爾虞我詐的非零和博弈；想要取得這場博弈的勝利，沒點忍耐跟能耐可不行。
「你的意思是讓我妥協嗎？」
「是的，因為那些人是前輩，還是出版社的人。」
「剛才你去和他人交談的時候，位於角落的我可是把那些人的發言聽得一清二楚，你知道嗎？他們單純的把作者當成是賺錢工具。」
這一點不是很正常么？對此顧武用不解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少女。
顧武以前是一個人居住的，所以每到節假日跟休息日都會打點零工，賺取一些外快。
無論是面容和善的店長還是笑臉嘻嘻的老闆，戴著面具的他們基本上都會想到同一個地方，那就是高呼著『努力提高銷量』。
「物質社會就是如此，精神財富說到底都是有錢人的東西。」
顧武是個很現實的人，他不會空談理想，也不會故作深沉。
每個人當然有在精神上成為『貴族』的權利，問題是該用什麼東西來支撐自己那份驕傲呢？
「我懂你的意思，別把我當作笨蛋，本身作家跟出版社也都是利益之間的關係，雙贏的方案不免會出現難產的情況，可是……」
霞之丘頓了一下，在陽台上吹著晚風的他發出嘆息，黑色髮絲有點無精打采地飛舞起來。
「他們想要讓那位作者改變風格，不僅如此，還需要讓那位作者加入他們自認為流行的東西，不然就會延期出版，這樣的事情是正確的嗎？他人的危機與我無關，可作為一名創作者，必須要做出反對才行。」
如果說霞之丘口中的那位作者被強制要求那麼寫的話，情況的確有些糟糕。
顧武曾聽說過天朝的網游都是用來洗·錢的玩意兒，或許日本的出版業也可能擁有這樣的隱情。
好人總是做出不同的好事，可壞人所表現出來的惡意卻是如出一轍。
當然胡亂猜測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現在自保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顧武先生，我跟倫理君其實有一起做一部遊戲，雖然還在開頭部分，但那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這樣啊……顧武明白霞之丘不是多管閑事，而是貫徹了『創作者』的矜持而已。
「如果累了的話，今天就先回去吧，剩下的由我來處理。」
「那個……顧武先生一個人沒問題么？」
「我可不需要你這個小姑娘來擔心我哦。」
「明明才打了幾歲而已！裝什麼成熟呢！」
霞之丘鼓起兩頰，平常都是被看做『學姐』『前輩』的她，多半不喜歡被顧武當作小孩子吧。
高冷且腹黑的少女變成了生悶氣的小姑娘，這反差萌讓顧武忍俊不禁。
「那我送你好了。」
「謝謝。」
顧武在前方開路，將霞之丘送到了酒店外的車站，等到她上車離去后才急匆匆地趕回宴會大廳。
————
剛才與霞之丘發生衝突的出版社負責人還在現場，不過此刻正與他人談笑風生，並未把身為霞之丘責編的顧武當作仇視對象。
「喲，年輕人，回來餓了？」
「兩位好，剛才碰到了一點小問題。」
「沒事兒，那個生氣的傢伙是不死川書店的合伙人，在秋葉原和銀座那邊都有大門面，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你和你的作者都得小心才行啊。」
右邊的啤酒肚大叔如此說著，左邊的啤酒肚大叔跟著附和道。
「就是脾氣古怪，是個難纏的傢伙喲。」
被提醒的顧武只有點頭苦笑，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總不可能讓時間逆流回去。
「喝吧，把那些煩惱都忘掉。」
「這可不行，我還得去跟其他大佬們打招呼呢，不過還是感謝的提醒。」
顧武拒絕了兩人喝酒的邀請，而是繼續跟四周看上去略微肥胖的人打招呼。
根據不死川書店副編輯長町田苑子前輩的信息，顧武專挑那種很好說話、跟出版有關的負責人談話，其中難免不了喝酒的應酬。
宴會一共持續了四個小時，有的人還想去其他地方來第二輪，顧武當然堅持不下去。
喝了五六瓶酒的顧武腦袋昏沉，平時不怎麼喝酒的他現在已經快要到達極限。
沒辦法，不喝酒的話有點不給對方面子，這一點顧武還是很清楚的。
拜此所賜，肚子裡面基本上裝滿了酒類的顧武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的，看上去隨時可能摔倒。
「你的那位作者最近是別想著出版了，把我當做惡人和白痴來看待，真是失禮的傢伙。」
「唉？等等？」
瞬間清醒過來的顧武並未叫住先前那個跟霞之丘吵架的負責人，只得任由他坐上電梯離去。
剛才是被警告了吧？不准許在最近出版？那可是對人氣有著致命打擊的結果啊！
作為努力的責編、作為正經的經紀人，顧武可不希望自己旗下的藝人，也就是霞之丘詩羽在緊要關頭被限制出版。
乘坐另外一部電梯的顧武來到樓下，嘗試著尋找剛才那個瘦高負責人的身影，結果卻被夜晚的霓虹燈閃到眼鏡，胃部也在酒精的刺激下隱隱作疼。
「歐尼醬？要來我們的咖啡廳嗎？晚上的價格會提升一點，可是有特殊的殺必死哦！」
被一名扎著雙馬尾的女僕小妹叫住，身形搖晃的顧武抓住了對方的肩膀。
「唔……」
「歐尼醬？怎麼了嗎？」
估計是聞到了酒味，不太從容的女僕小妹露出擔憂的表情，多半是認為顧武會給她添麻煩。
「小姐姐，我想……」
我想吐……
顧武最終還是忍住了那種感覺，大手一揮，高喊道。
「帶我去你們店！」
今夜可得在女僕咖啡廳好好的思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