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反戈一擊
(求收藏,推薦!拜謝!)「亂吵吵什麼?」長房大公子林柯瞠目喝道。「誰說只能問家塾里學過的?讀書人要博覽群書,精通百家。你們誰知道科舉試題出什麼?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們除了家塾所學,平日便不讀其他的書么?有這麼讀書的么?」
這番話雖然強詞奪理,但卻也並非沒有些道理。林柯一番呵斥,倒教眾子弟啞口無言了。
黃長青來了勁,也跟著喝道:「大公子所言極是。我雖沒讀過書,卻也知道博覽群書讀書破萬卷方可遊刃有餘之理。你們都是被家主寄予厚望,花費大量錢財供讀的子弟,難道只是應付差事么?只會先生所教之書,如何能應付萬千學子爭奪科舉的局面?越是讀書讀得多,才越有考上的把握。」
眾子弟無聲無息,神色中頗為不忿卻又無從反駁。理是有些道理的,但用在今日,這擺明是要讓林覺吃虧了。林覺是絕對背不出那篇長文的,大伙兒都明白這一點。
林覺一直冷笑著沒有說話,黃長青見眾子弟無人再敢出頭,轉向林覺道:「林覺公子,背不出不要勉強。從你說出那句大話開始,我們便都知道你在吹牛。老老實實接受家法懲處,以後不能再信口開河,學業上更是要謙虛一些才好。」
林覺微笑道:「黃管家教訓的是。」
黃長青點頭道:「那麼,既然有言在先,你自己說了,若是所言不實,懲罰加倍,願受一百荊笞。那可怨不得別人。」
「男子漢大丈夫,我說的話自然算數,不會抵賴的。黃管家放心便是。」
「好。來人,行家法。」黃長青大聲道。
林柯林頌林全等人臉上露出笑容來,一百荊笞下去,可是要皮開肉綻,全身上下怕是沒一處好地方了。今日該給這個小子一個好好的教訓,教他明白在林家他還沒有強出頭說話的份兒,都是他咎由自取。
兩名小廝捧著荊條走上前來,伸手便要拉林覺的胳膊。林覺一擺臂膀,抖開他們的手冷聲喝道:「幹什麼?」
林全喝道:「林覺,你想怎地?違抗家法?」
黃長青也怒道:「小公子可不要亂來,抗拒家法,那可了不得。後果可太嚴重。」
林覺冷笑道:「我什麼時候要抗拒家法了?我做了什麼便要被家法懲處?我還沒回答徐先生的問題,你們怎知我便答不出來?這便要對我行家法了么?」
眾人愕然張大了嘴巴,黃長青驚訝道:「你的意思是,你會背誦那篇文章?」
林覺冷笑道:「我說過我不會么?」
林覺緩步走了幾步,開口背誦道:
「南郭子綦隱機而坐,仰天而噓,荅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機者,非昔之隱機者也?」
子綦曰……
……
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奚必知代而自取者有之?愚者與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是以無有為有。無有為有,雖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獨且奈何哉!」
……
……無物不然,無物不可。故為是舉莛與楹,厲與西施,恢詭譎怪,道通為一。
……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洋洋洒洒一篇經典道家長文,林覺負手而誦毫無滯礙。只背了一半,徐子懋便開始咽吐沫。當莊周夢蝶那幾句從林覺口中背出時,徐子懋已經口乾舌燥咽下了幾十口吐沫。
又是一字不差!徐子懋都驚呆了。他從沒想過,林覺居然真的能背出這篇文章,這在他的認知里幾乎是不可能的。
「又是……一字不差?」黃長青氣急敗壞的問道。
徐子懋嘆了口氣點頭道:「一字不差。」
黃長青舔著嘴唇低聲道:「不成,一定要問住他。你就這麼點本事么?」
徐子懋今日已經昧著良心幹了這些事,索性也放開了手腳,吸了口氣對林覺朗聲道:「好,背誦的不錯,值得誇獎。老夫這裡還有最後一個題目,你聽好了。」
林覺負手冷笑不語。
「春秋之期,百家爭鳴。其中有個叫鬼谷子縱橫家,寫了一本叫做《本經陰符七術》。你能背誦此書全文么?」徐子懋沉聲問道。
在場眾人都傻了眼,之前的那些還都是聖人老莊的文章,大伙兒多少也都有所耳聞。這個鬼谷子和他所寫的《本經陰符七術》是個什麼鬼?在場眾人幾乎聞所未聞。聽這書本的名字,便知道不是什麼正道之書,這要是能回答出來,那真是見了鬼了。而且這種書對科舉可沒半點用處,誰閑的無聊去讀這種書?
就連林家家主林伯庸也覺得有些過分了。但他卻又想看看這個林覺該怎麼面對這個問題。今日林覺的表現每有出人意料之舉,林伯庸心中感覺甚是怪異。所以他並沒有出聲阻止這個明顯是刁難林覺的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覺身上,一干旁系子弟們憂心忡忡,很多人都覺得,今日林覺是難逃一百荊條的鞭笞了。林有德後背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荊條的滋味。他心中甚是愧疚,因為很顯然今日林覺是為了自己出頭而得罪了黃管家,引來了這麼大的麻煩。林有德已經想好了,如果林覺受罰,自己必須挺身而出去替他分擔。讀了那麼多年的書,林有德還是知道為人的道理的。
陽光炙熱的照射下來,前庭之中人人汗流浹背,口乾舌燥。沒人說話,一片粗重的喘息之聲。
「林覺,回答徐先生的問題。莫要磨蹭了,時間不早了。」大公子林柯沉聲喝道。
林覺點點頭,朝著台階上的家主林伯庸拱手行禮道:「家主,小侄有兩句話,不知家主可願意聽侄兒明言。」
林伯庸漠然道:「你說便是。」
「多謝家主。我要說的第一件是,侄兒雖然同意讓徐先生當面檢驗小侄是否是誇大其詞。本來說好了是只涉家塾所教之書。現在照目前這個架勢,徐先生問的題目涉及甚廣,早已超出了家塾所學之書的範圍。這倒也罷了,博覽群書,通讀百家之理我也是認的。然而古往今來書山文海浩鶯鶯淼,誰敢說能熟讀天下所有書本文章?便是當世大儒,古今聖賢,怕是也不敢誇這個口。更何況是學識有限的侄兒了。徐先生這麼一篇篇問下去沒完沒了,何時是個了局?早知道如此,侄兒還不如乾脆認輸便是,也省的浪費大家的功夫。」
林伯庸微微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剛才徐山長不是已經說了么?這是最後一個題目。」
林覺拱手道:「小侄便是要請家主確認此事,家主認可這是最後一題便成了。否則小侄怕纏雜不清,需要家主發話一錘定音。」
林伯庸默然無語,心中對林覺更生異樣之感。這小子心思細密,他是不相信徐子懋的話,所以故意要自己開口確認。這樣其他人便不能再說話了。
「第二件事,我想問問徐先生。先生問我的這些題目,想必都是先生都熟讀之書,否則先生不可能判斷我回答的對與不對,是么?」林覺轉向徐子懋沉聲問道。
「那是……當然。雖說師不必賢於弟子,但老夫問你的題目老夫自己不知,那豈非是笑話了。」徐子懋硬著頭皮道。這種場合,他豈能說其他?
「那好。先生可否將鬼谷子這篇《本經陰符七術》當眾背誦一遍?」
「什麼話?現在是問你題目,怎地要徐先生回答?」林全立刻斥道。
「就是,你這是不遵師長。有你這麼問話的么?」林柯林頌等人也都紛紛斥道。
林覺微笑道:「這有什麼呢?徐先生博覽群書,當眾表現一下才華有能如何?我又沒說徐先生的壞話。這樣吧,徐先生若是背出這《本經陰符七術》全文,我便自認答不出題目,立刻認輸憑家法處置,這總可以了吧。」
「當真?」黃長青叫道。他還正擔心林覺又像之前那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字不漏的背出來。這是最後一個題目,背出來了,今日可就沒辦法處罰他了。
「當著家主的面,我豈敢胡言亂語?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林覺笑道。
「老徐,背給他聽。」黃長青沖徐子懋大聲道。
徐子懋面色尷尬,臉色煞白。他哪裡能背出來這篇《本經陰符七術》?這等生僻怪異的文章他只不過是簡單的看過,又怎會精研背誦。剛才為了刁難林覺,靈機一動才出了這個難題,卻沒想到現在卻要自己當場背誦,這可真是要了親命了。
「快啊。老徐,你做甚?還不快些。」黃長青連聲催促道。
徐子懋恨不得對著黃長青那張胖臉啐上一口,若不是他,自己怎會陷入這等窘境?這下好了,要當眾出醜了,要自承根本背不出這篇文章了,這以後可怎麼有臉見人。
徐子懋咽著吐沫,帶著懇求的表情看著林覺,希望林覺能出言緩解自己的窘境。他知道林覺是故意報復自己,他明顯知道自己根本背不出這篇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