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精心設計
林覺和綠舞說話的時候,小院後方的三房大院內的一間屋子裡,林全正在呵斥站在面前的馬有才。
「蠢貨,為何沒能得手?他明明是去了山上,下山的路只有一條,這樣都能失手?簡直蠢的無可救藥。」
「公子啊,不是小的不想啊。小的帶著街上的朋友爬在草叢裡一下午,差點熱昏過去。身上被小蟲子咬的全是包,又痛又癢,簡直活受罪。這倒也沒什麼。可是一直到天黑也沒見他們下來啊。我們水也沒了,乾糧也吃完了,沒法子,只能先撤回來了。」馬有才哭喪著臉道。
「蠢材,他剛剛回到宅子里。你們前腳走,他後腳便下山了。你們錯過了一次最好的機會。」林全罵道。
「真是奇了怪了。他下山也太晚了吧。小的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知道我們在半路上候著他?」馬有才撓頭道。
林全皺眉踱了幾步道:「應該不會。你也莫要多想。這兩天告訴你街面上的朋友,隨時待命。若他再出城去,務必要得手。我也不要他的命,你們只需打斷他的手腳,讓他永遠只能癱在床上便好。」
馬有才躬身道:「公子放心,下一次便是等到半夜也要逮著他。對了,公子爺可否賞些銀子,雖然今日沒辦好事兒,但那幾個街頭上的朋友還是要招待的,總是辛苦了一天了,不好讓他們罵娘。」
林全罵了一句,伸手從懷裡掏出兩錠銀子來丟在馬有才身上。
「這幾兩銀子你拿去帶他們快活去。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你絕不可提及是替我辦事,絕不可讓那些外邊的混混知道中間的內情。否則你馬有才便是個死。」
馬有才攥著銀子連連拱手道:「多謝公子。公子放一萬個心,我跟他們說的是我個人的私仇,求他們幫忙的。絕沒透露半個字。再說了,莫看他們是街上混的,但也是講義氣的漢子,也絕不會出什麼差池。」
林全冷笑道:「我可不信這幫窮混混,總之你給我小心些。我拿你當心腹,你也莫要辜負了我。將來我掌了家業,你的好處多多。明白么?」
「明白,明白。」
「那就好。你去吧。」林全擺了擺手,馬有才連聲應諾,快步退出。
……
次日上午,林覺做了一次驗證。在發動反擊之前,林覺需要確認昨日山道上馬有才帶著的那伙人確實是沖著自己來的。畢竟一切都是推測,有微乎其微的誤會的可能。
驗證的辦法其實很簡單,林覺大搖大擺的出了南城,然後悄悄躲在了一片通向萬松嶺道路旁的柳林里。不久后,林覺便看到了馬有才帶著六七個人匆匆沿著道路往萬松嶺方向而去。事情到這裡其實已經很清楚了。但林覺做了最後的驗證,那便是大搖大擺的現身出來重新進了城。果然不久后,馬有才氣急敗壞的帶著人回城了。
一切已經無需太多的解釋,一切已經百分百的確定。林覺其實也鬆了口氣。畢竟林全是同父異母的兄長,多少還有些同胞之情。之所以要完全的證明這些情形,其實也是給林覺自己一個心理上台階下。林覺多麼希望今天自己不要看到馬有才他們的這番動作,然而,現實是多麼的殘酷。
「既如此,便不能怪我了。有些事,終究還是不能避免啊。」回家的路上,林覺心中既釋然又感嘆。
……
連續數日,林覺都早出晚歸,而且並不讓小虎跟隨。綠舞和林虎都不知公子在忙些什麼,畢竟公子出門是有危險的。但林覺嚴禁他們跟著自己,這讓綠舞和林虎呆在家裡愁容相對,心中甚是不安。
林覺其實也沒去哪裡,他的行蹤甚至沒有超過杭州半城的施腰河。施腰河是杭州城中四條河中最短的一條,南北全長只有十里。然而卻是杭州城中最為繁忙的一條河。因為這條河就在杭州城的最中心的繁華地帶,河岸兩側碼頭遍布。洗馬橋,石欄橋等七八座橋樑將施腰河兩岸緊緊相連,也讓河岸兩側的店鋪酒樓的生意變得出奇的好。
林覺倒不是來這繁華之處逛風景看人情的,他是帶著目的而來的。當然,在暗中盯梢他的林家僕役的眼中,這位三房的庶公子每天清晨出門,來到西河大街上的混沌鋪子里吃一碗混沌,然後便施施然往施腰河的洗馬橋旁遊玩。晌午時分便上了洗馬橋東的春來茶樓二樓喝茶,然後便一直待到傍晚才離開。這種行為軌跡著實無聊的很,盯梢的人也在茶樓外無聊的要死。
然而他們哪裡知道,林覺在二樓上確實在喝茶,不過他坐在二樓的包廂之中,雙目卻一刻不停的盯著茶樓對面的一個叫盈香居的青樓。連續四天,林覺除了喝茶吃東西之外,眼睛都死死的盯著那裡。
第四天的中午,靠在橋欄杆上盯梢的林家僕役忽然驚訝的發現,不久前上了茶樓的林覺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本以為又是無聊的一天的僕役忙抖抖袖子遠遠的跟著林覺走。因為上次盯梢林覺的兩人無緣無故被街上的人打了一頓。事後分析認為此事必是林覺所為,所以黃長青特意吩咐了其他人,一定要隱秘從事,保持距離。
可惜的是,盯梢的僕役很快就發現,今天又是毫無收穫的一天。因為林覺走得是回家的路。進了林宅,便無法盯梢了。
林覺的突然早歸也讓正在家裡澆花的綠舞和劈柴的林虎頗為驚訝。而且公子的臉上居然帶著笑容,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這讓兩人都有些摸不清頭腦。
林覺坐在廊下,綠舞捧了茶壺來給林覺倒了一杯茶。林覺喝了兩口,拍拍身邊的小竹椅道:「來,坐下。陪我說會話。」
綠舞狐疑的坐下。林覺微笑看著她俏麗的臉蛋低聲道:「你的好朋友是不是那個叫秋容的?」
綠舞眨著大眼睛道:「是啊。秋容姐跟我是挺好的,你不在家,她常來陪我說話呢。」
林覺點點頭道:「那秋容是大嫂的貼身丫鬟是么?」
綠舞笑道:「當然啊,公子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林覺點頭道:「那就好。我想問一句,如果你和秋容說些悄悄話,她會不會背地裡告訴別人?」
綠舞的臉騰地紅了起來,結結巴巴的道:「公子……公子……莫非是聽人說了什麼話么?莫聽人瞎說……」
綠舞單純的很,她還以為自己和秋容私下裡說的悄悄話傳到林覺眼裡了。因為私底下她確實說了些關於林覺的話,秋容打趣問她是不是喜歡林覺,面對秋容她也袒露了心跡。她擔心是這些話被林覺聽到了,羞得恨不得鑽到地里去。
林覺奇怪的道:「幹什麼臉這麼紅啊?我沒聽什麼人說話啊,你怎麼了?」
綠舞見林覺一副無辜的樣子,這才意識到自己怕是誤會了。慶幸之餘,心中微微失望。
「那公子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秋容的嘴巴嚴不嚴,譬如說你當她的面說了某人的壞話,她會不會賣了你。」林覺低聲道。
「秋容姐不是那樣的人,秋容姐嘴巴嚴著呢。她對我可好了,她才不會賣了我呢。」綠舞鼓著嘴巴,似乎有些生氣。
她的圈子裡只有三個人能值得信任。一個是故去的主母王氏,一個是林覺,一個便是秋容了。兩個人身世相若,也都是很小便來到林宅當丫鬟,彼此間也無話不談。林全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曾經還想讓秋容來勸說綠舞從了他。可秋容來時將此事跟綠舞說了,反而告誡綠舞萬萬不能答應,因為她討厭林全。十三歲上便被林全給姦汙了,事實上已經是林全的小妾。但卻因為錢氏善妒,連個名分都沒有。錢氏這件事其實也一無所知,否則秋容怕是連容身之處都沒了。
「那就好,綠舞,我需要你跟秋容談一談。有一件事我需要你說服她傳給大嫂。」
綠舞吃驚的看著林覺。林覺將嘴巴湊到她粉嫩的耳朵旁低低的說出一番話來。
綠舞兩隻眼睛瞪得像兩顆黑葡萄,小嘴微張,滿臉驚愕。
「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我還騙你不成?」
「公子是想……」
「正是。我必須出手,否則也許某天,我便會橫屍荒野。」
綠舞怔怔的看著林覺,輕輕點頭道:「好。綠舞會辦好的。」
林覺伸手摸摸她的頭,輕聲道:「不要那麼害怕,事情皆在我掌控之內。你唯一需要提醒秋容的是,不能說的刻意,要不經意的說出來,追問起來也死活不要認,就說是在外邊聽人議論的。這樣便不會連累到秋容頭上。」
「放心,秋容姐很聰明,她不會弄砸的。但是公子,綠舞可否求你一事。你能不能想辦法救救秋容,她不想呆在府里,她有個相好的在城裡,可是她沒法脫身。你能不能幫幫她?」
林覺點頭道:「綠舞的請求,我當然會答應。這件事辦好了,便是個很好的契機,能讓秋容恢復自由之身。」
綠舞連連點頭。林覺想了想道:「還有一點要注意,時間切莫弄錯了。今兒是二十七,一定需得是後天二十九的那天的午後。錯過了那一天,事情恐怕便要出差錯。」
綠舞鄭重點頭道:「綠舞記住了。公子這幾天便在忙活這件事么?」
林覺點頭道:「對,我正是在忙此事。不解決此事,我們難以安生。接下來我還有事要安排,光是這樣還不夠。」
綠舞驚訝道:「還有安排?」
林覺笑道:「你傻么?這件事若不讓家主得知,焉能讓他倒霉?所以,家主必須在場。唔……這事兒有些小小的麻煩,不過其實也不太難。雖然冒點險,但卻也沒什麼大礙。總之,你做的你的事,然後我們便等著看好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