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空明
陳勃自言自語的說著，右手緩緩下沉，彷彿有著千鈞之力阻攔，又似乎是不捨得。
面前的父母和若水身後，再度出現了新的身影，王富貴、胡雯美、葉筱雪……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令他的心不停因此顫抖著。
其實，他一直都很清楚，之所以揮不下這一刀，就是因為這些面孔太過真實清晰了。
和先前斬殺的那些身影不同，那些都沒有形成清晰的面孔，基本上只是一團模糊的身影，只不過根據他們的外形，辨認出了他們可能的身份。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那樣果決的揮刀，而不像此刻這般糾結。
「哈哈哈哈，假惺惺的還哭了，你要做戲到什麼時候，來砍我們啊，你這個不孝的白眼狼！」
「就是，虧了我們當初把你當做朋友，沒想到換來的卻是一刀，還真是活久見了呢。」
「別假惺惺的了，趕緊砍下來吧，讓我們好好看看，原本的友誼多麼不牢靠。」
「兒子……」
陳勃聽著那些人的聲音，兩行清淚終於無法控制，緩緩流淌了下來。
在流下淚的瞬間，他隱約又聽見了自己那顆心在滴血，同時還有一聲微不可聞的碎裂聲。
終於，完全放下一切，堅定下那顆心了嘛。
「呵哈哈哈哈～真是謝謝你了，心魔。多虧有了你的幫忙，我終於再度見到了心中念想的人們。」
「那麼，為了感謝你，我會讓你徹底滅絕的。」
陳勃冷冷的說了句，隨後快速落下右手，陽走帶著一絲冰冷的寒芒，直接插入了他胸口心臟處。
沒有任何鮮血流淌出來，他的身體也只是象徵性的顫抖了下，隨後整個人完全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緩緩揚起頭，一步步向前邁動著。
「不可能，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看清楚，為什麼不是斬滅了他們。」
「鏡花水月，對著那種東西揮刀，那才是真的著了心魔的道了，對吧？」
隨著陳勃毫無情緒的回應，剛才那聲從胸前傷口處發出的怒吼，再度沉寂了下來。
陳勃也同樣濃重的呼出一口濁氣，剛才自己差點又一次入了心魔的道。
原本他也以為，斬殺心魔應該和某些影視作品里描寫的，直接砍殺了面前的虛幻即可。
可是，在他落刀的瞬間，一個念想迅速出現在他腦海中：為什麼明明是心魔，最後的解決方法卻是斬殺對面的虛幻。
魔由心生，斬殺的魔鬼，應該是在自己心中，那為何不是向著自己的心揮刀？
隨著那個念想的閃現，他忽然冒出個想法，這一刀應該是砍向自己的心才對。
於是，有了剛才那一幕，也引發了心魔最後的怒吼。
隨著他緩緩的邁步，眼前的景象也一點點碎裂成細沙狀，不斷向著他腳下流淌著，隨後逐漸化成一片晶瑩，直到完全消散不見了。
陳勃毫不在意眼前的變化，此刻的他腳步無比堅定，那雙眼睛也無比透亮空明，彷彿塵世間沒有一點可以迷惑他的存在。
「哼～」
周圍莫名響起一聲冷哼，隨即那些大樓居然出現快速後退的跡象，彷彿是在退縮，又似乎是在畏懼什麼。
陳勃終於停住了腳步，輕輕揮舞著手中的陽走，一抹紫色微光隱隱在他雙眸中一閃而過。
「出來吧，都在我體內住了這麼久，也該和我這個房東見個面打個招呼了吧。」
「你終究還是發現了，怪不得那些心靈空明的人，即便沒有多少武力值，也能對我們形成威脅。」
隨著一聲嘆息，一名男子緩緩從那些大樓中飄了出來，一直到離陳勃約摸五步遠的地方，這才緩緩降落了下來。
陳勃看著這個男子，微微有些恍惚，那是很久以前，在遭遇一次鬼遮眼的時候，曾經見過並給予幫助的俗家僧人。
而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還藉助於僧人的力量，成功融合了體內妖狐和妖瞳，最終成功駕馭了開啟第二階段的妖瞳。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的實力開始穩步上升，同時也對妖邪之物和詭異事件有了一絲對抗之力。
說起來，自己的確是託了他的福，這才有了後來的發展，也有了對抗黑暗中潛藏的怪異的實力。
只是，在重回鬼城之後的某次，那個僧人殘存的魂魄，似乎最終為了自己能夠徹底掌控妖瞳，直接凝練融合進了自身的魂魄中。
「你其實，並不是他，而是他的心魔，並不是真實的他。」
對面的僧人點了點頭，同時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陳勃，顯然對於這個有著空明心境的男子，他有了一絲越來越濃郁的危機感。
兩人靜靜地看著，雙方都沒有任何言語交流，只是很明顯都在互相蓄力著，隨時準備對對方發動最強一擊。
許久，對面的僧人微微揚了揚眉，隨即先行邁向陳勃，雙手間隱隱有綠色光芒閃爍。
面對他的攻擊，陳勃卻像是完全沒看到一般，又似乎是被驚嚇到了，即便他已經來到了自己面前，依舊保持著戒備的姿態沒有任何動靜。
僧人微微皺了皺眉，可還是雙手拍向了他胸口。料想中他飛出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反而是雙手像被膠水黏住一般。
「如果，我沒有學會聚魂之法，恐怕還真的沒辦法應對，你如此凌厲的攻擊呢。」
陳勃低頭看著那雙逐漸碧綠的雙手，淡淡的聲音里，充滿了自信和堅定，同時整個人微微向後仰了些。
僧人明顯更加吃驚了，只是此刻的他，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開始出現越來越密集的裂紋。
「聚魂之法，妖瞳，還有七星釘……沒想到，這些居然都出現並被你一一收集完整了，看來這次真的是變天了～」
「謝謝你，讓我終於可以解脫了，也能夠有機會再見到我的小嬌了～」
僧人臉上逐漸浮現寧靜的神情，嘴角更是向上揚起，本該充滿死氣的他，竟然逐漸出現了越來越旺盛的生機。
陳勃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雙眼中一如剛才的那般清澈通明，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又像是早就洞悉了這一切。
「終於，可以去那裡探探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