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私恨

顧家那小胖子找到他爹回到家，便給她娘說了她今天碰到李二丫了，還說他跟李二丫說清楚了他娘說的她會連害他不讓跟她玩的話，小胖子她娘當下就急了，狠狠地擰了他兩把。

雖然這件事被杜娘整日掛在嘴邊宣揚的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李栓柱每聽到有人這樣說二丫臉色還是很不好的，他們兩家又是緊挨的鄰居，這二丫要是回家說了，這事兒總歸不太好。

正當她心裡懊惱不該什麼都跟孩子說時，卻聽到她那傻兒子哽咽著說道：「我沒有跟她玩......」他還以為他娘擰他是以為他又跟李二丫一起玩的原因呢，一邊說一邊憋著抽搭，委屈的跟什麼似的，「她讓我帶她去找神卦小乞丐我都沒帶她去，還是她自己去的......」

「她去找小乞丐了？」小胖子娘頓時來了精神。

「恩，她說他要找小乞丐對質......」小胖子真是有個好記性，將今天的事一一給他娘學了一遍。

小胖子娘正琢磨李二丫這事兒呢，突然那邊小胖子爹在豬圈裡吼叫起來。

「春花......」

小胖子娘名叫吳春花。

「春花，你在外邊幹什麼呢？還不過來搭把手？」

小胖子娘被猛地嚇了一跳，卻也沒耽誤，趕緊進了豬圈。

待家裡的事忙完，小胖子娘便打著去李家借些蒲草來給小豬仔鋪圈為由，便扭進了李家院子。

「喲，李大嫂忙著呢！」吳春花一進院門便亮起嗓門笑盈盈地進來了。

「哦，她嬸子來了？過來坐吧！」

杜娘停下手裡編席子的動作，沖著吳春花嬉笑著讓坐，這吳春花男人比李栓柱小，從孩子們這論就是叫嬸子，所以這也是街坊鄰里慣用的稱呼。

「今天坐不下了，家裡剛接完豬仔兒，我是來借把干蒲草鋪圈用，最近可有的忙啦！」吳春花說著話就進了土棚子。

「那你自己拿吧，用多少隨便拿。」杜娘與吳春花倒也相處的很融洽，鄰里之間倒也是個大方爽快的，「我還想著得些日子呢，沒想到這麼快就生啦！我們那圈裡那兩頭，我看也不用等過年了，八月節興許就能賣上價錢，要是這樣的話，你得給我們家留兩個壯實的豬仔子......拿靠牆那邊的，那邊的曬的幹些......」

杜娘快人快語口吐蓮花一般，兩隻手便又忙了起來。

吳春花倒也不跟杜娘客氣，放下手裡剛抓起的蒲草，就要衝著裡邊牆根去了。

「......這還用你給我交代？我指定給你留兩頭最壯實的......三丫，抱著小石頭往邊上挪挪，嬸子怕一會兒看不著你們讓蒲草臊了眼......」

吳春花交代著三丫便輕巧的一個大步就從三丫與小石頭身邊擠了過去，這要是不挪地方，等她抱了蒲草出來，還真可能臊了眼。

三丫斜著眼睛狠狠地剜了吳春花一眼，自從有一次她去顧家借熬藥的鍋子，顧大那小胖子正坐在院子里吃糖糕，顧大說他爹買了好些呢，顧大很是大方地要進屋去給三丫拿一個，愣是讓吳春花給攔下了，從那以後，三丫可是跟她記了仇的。

「嬸子，那邊那麼大地方呢，你就不能繞那邊，非得從我們跟前過？你看你給小石頭帶了一臉的灰……」三丫很是不客氣地懟了吳春花兩句。

「這孩子，咋跟你嬸子說話呢？」杜娘對著三丫怒嗔了一句。

三丫垂下眼皮也不理會，只顧著拿蒲草絲編的小兔子逗小石頭，絲毫沒有要挪地方的意思。。

「不怪三丫。」

吳春花忙攔下，其實她心裡明鏡似的，她自己做了什麼她自己心裡清楚，自從那一次糖糕事件后，三丫每次見她就是這副態度了，小孩子饞吃的，她倒也不在乎，只是當著杜娘總得把話圓一圓才是。

「......是嬸子犯懶了，就想著從這邊方便了，嬸子一會兒繞過去就是了，我們三丫這麼滑嫩的臉蛋可不能讓這枯草棵子給劃了......」吳春花笑的可真是花枝亂顫。

可三丫對她的記恨卻不減分毫，但凡能讓她逮著機會就可勁臊她。

「嬸子這嘴可真不會夸人，我才四歲不滑嫩難不成臉皮還能跟嬸子的一樣？」

吳春花聽了臉皮一沉，當時就覺得臉皮綳著燥熱了起來，竟然被一個四歲多的孩子堵了個沒腔，這還沒有反應過來該怎麼應對呢，這三丫接茬還有話呢！

「不過，顧家叔叔倒也知道疼嬸子，隔三差五總會捎些糖糕點心什麼的，還知道給嬸子買些胭脂水粉，嬸子倒也打扮得鮮亮，我們家可不比嬸子家，嬸子看我娘就知道了，我爹可什麼都不捨得給我娘買，這麼多年總見嬸子來串門卻也不見嬸子大方一回把你用剩下的胭脂水粉送我娘一些......」

三丫一口氣發泄了一通，別看三丫還不到五歲，這張嘴可是厲害，這小眼睛沖著吳春花不知道翻了幾翻了。

吳春花當時真是一陣一陣地臉紅脖子粗，她知道三丫這明裡暗裡的就是因為那一次沒讓她吃糖糕再編排她小氣呢，可是她嘴再毒不也是個孩子，即便她真的惱了卻也不能真跟她一般見識。

再看杜娘，分明把三丫的這些話聽成了孩子天真的玩笑話，也是一臉的哭笑不得。

「三丫這是皮緊了，咋啥話都跟你嬸子鬧？你嬸子這樣水靈的，顧家叔叔能不疼著，你這孩子......」

杜娘這話可也是不假，吳春花才二十齣頭，雖說是村裡的粗婦，卻也有兩分姿容，她當家男人在城裡飯館當跑堂，日子便也滋潤些，再看杜娘，這也才三十有二，略有微胖的臉上便顯得蒼老了些。

吳春花這臉上的熱辣也只能裝成被孩子調戲的不好意思來應付了，抬手捂了捂發燙的臉，一陣扭捏做作嬌嗔道：「你們母女兩個這是盤算好了要讓我難堪是不是？回頭我得讓我們顧大他爹跟李家大哥說一聲，下回李家大哥再進城了也得給嫂子買些胭脂水粉，省得惦記我的不成還慣會取笑人......」

杜娘與吳春花又都是一陣嬉笑......

三丫卻是翻著眼睛撇著嘴巴很是鄙夷地斜了一眼吳春花。

不管怎麼樣說，這茬總算這麼應對過去了。

吳春花臉上的燥紅還沒有退去，便又接茬續上了李兮玥進城找小乞丐的事。

「哎......這說到進城我倒想起來了，今天我們顧大去城裡找他爹，正好碰到了你們家二丫，聽我們顧大回來說，二丫進城是去找小乞丐算賬了，二丫這是要鬧什麼呀？回來了嗎？」

吳春花裝做很是關心二丫地問杜娘，然後又像模像樣地往北屋門口掃了掃，至於二丫去找小乞丐算什麼賬、鬧什麼，杜娘可是比誰都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