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吃早點
頭髮絲毫不亂,著裝纖塵不染之後,就連那手套也比雪更潔白。這樣一個英俊又有派頭的人身處的房間卻是如此的骯髒昏暗。一扇氣窗為房間提供了一絲絲聊勝於無的光線,房梁低矮到距離管家的髮絲只有一拳之遙。
雖然經過突擊大掃除,房檐屋角的蜘蛛網都被掃乾淨了,可經年累月積攢起來的油污塵垢可不是一兩下就能蹭掉的。所以只要是這屋子裡頭的東西,甭管是啥,摸上去都黏糊糊的。
不過無論環境多麼惡劣,都要保持優雅,這正是紳士們恪守的準則。管家用鏡子最後檢查一遍自己的儀錶,確定完美無缺后,氣定神閑地走向了幾步開外的布簾。
「小姐,您起床了么?」
管家恭敬地問。
如果裡頭是一隻純正的喪屍,那這個問題就只是一個過場,作用僅僅在於通知對方他到了而已。接下來他就可以掀起帘子,該做什麼做什麼。
但此刻他面對的是這一位。
它,誰也不了解。作為第一隻由喪屍生下的喪屍,它身上有太多未知了。
在它出生之前,誰也不知道喪屍的孩子竟然可以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生長到人類大約十二歲左右的程度,準確的說,是生長到性成熟的前夕。接下來它會變成什麼樣子,不管是喪屍,還是人類,都充滿好奇。
而想要了解新奇,就必須付出耐心。
畢竟他們想要滿足的,可不僅僅只是求知慾而已。
所以他靜候在布簾之外。
過去了足足有半個小時,一隻纖纖玉手終於從布簾后探出。
半個小時內一直一動也沒動的管家立刻上前,為「公主」撩起布簾。
少女打扮還跟昨天一模一樣,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換地方。臉色也跟昨天一樣,蒼白得就像拋了光的大理石。當然了,它這輩子都不可能面色紅潤了。
管家親切地問候道:「昨晚睡得如何?要不要用點早點?」
少女舉起小手掩住嘴巴,打了一個嬌小玲瓏的哈欠,然後看向管家:「早點?」
「就是早餐。人類一日要進三餐。第一餐在起床后不久進行,時間很早,所以被稱作早餐。」管家解釋道,「怎麼樣,您需要麼?」
「早點……」
少女又重複了一遍,表情有點木木的。
她到底清不清楚從她口中蹦出的這兩個音節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管家一邊腹誹著,一邊看向門外。「進來。」
阿方父親牽著一個小孩的手走了進來。
孩子只有兩三歲的樣子,是個小姑娘。談不上多好看,倒是挺可愛的。大大的眼睛打量著屋裡的管家和少女,有些畏縮地依偎在阿方父親的腿邊,卻沒有恐懼的情緒。
一進門,阿方父親就跪了下去,額頭謙恭地貼在地面。「參見公主。」
管家含著笑意,挑眉望向那還站著的孩子。
阿方父親連忙拽了拽小孩的小手。
小孩挪動自己蓮藕般的小腿,學著阿方父親跪了下來。因為年紀小,動作很不標準,卻因此顯得分外可愛。
跪好后,她奶聲奶氣地說道:「參見公主。」
管家問身旁的少女:「您滿意么?」
「滿意什麼?」
「早點。」
「早點……」少女若有所思的重複,「怎麼樣才算滿意?」
「只要您喜歡,就算滿意。」
「哦,那我喜歡。」
看著跪著的村長身體猛然一軟,但咬牙撐住的樣子,管家笑意更濃了。「那是我服侍您用餐,還是您獨自用餐?」
這回少女總算沒再向十萬個為什麼致敬了,很痛快地說:「我自己來。」
管家朝少女鞠躬,走出了屋子。「村長,你也離開吧。」
阿方父親咬了咬牙,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出家門。
他剛走出來,身後就砰的一聲,他嚇了一跳地迅速轉身,因為動作太快,差點被那條傷腿拖累得摔倒。
「你們家的門該修了。」管家扶著關閉的門板,淡然地說道。
汗珠滾滾而下,阿方父親諾諾稱是。
管家背著手,悠然在村中的泥路上漫步,絲毫不在意光可鑒人的皮鞋沾上污泥。
阿方父親只能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別看管家走得悠閑,速度其實不慢,沒一會兒就把阿方父親累了個滿頭大汗。
「昨天沒在的那兩個村民回來了沒有?」管家問道。
「還沒有。昨天他們出發的有些遲了,會在外留宿,恐怕還要過些時候才能回來。」阿方父親連忙答道。
所以你們趕緊滾蛋吧。
算時間小齊應該跟阿方碰上頭了。只要那個假阿虎不回來,他就能頂住。一定能!
阿方父親咬著后槽牙,惡狠狠地想到。他就不信了,這幾個自持身份的傢伙會願意在骯髒的後勤村裡多呆!
可要是他們真的一直呆著不走……
兵來將擋,水來土屯!
管家忽然頓住腳步。
阿方父親也跟著停下,同時全體腦細胞一級戒備,隨時準備接招。
但管家只是朝前方微微頷首。
農場主管郭剛掛著一臉諂媚的笑,氣喘吁吁地朝這邊小跑過來,身上衣服還有點不整齊,似乎是剛從床上爬起來。
管家親切地笑了,揚聲問道:「您用早點了么?」
「沒有沒有,我不餓,不餓。」郭剛討好著,忙不迭地說道,「公主大人她……」
「不用急。我和公主也剛起床。」
「啊,那您豈不是也餓著肚子?」郭剛誇張地叫道,看見一旁的阿方父親,臉色陡然一變,「你這個糊塗玩意兒,站著等死嗎!趕緊去準備!」
阿方父親趕緊應承下來。
他剛一轉身,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孩子的尖叫。
阿方父親渾身一震。
孩子凄厲的哭嚎一浪高過一浪,從他的家傳出。
就在這哭嚎中,昨晚那個抽中紅豆的漢子沖入了他的眼角餘光,發瘋地沖向那間屋子。但沒跑幾步,幾個村中的壯勞力便將他死死拉住,一遍捂著他的嘴,一邊喃喃地在他耳邊勸著什麼,一邊將他拖出了阿方父親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