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心中的苦澀
「辰兒，不得無禮！」
雖然心中對沐辰這幾乎不問世事的冷淡性情頗有幾分無奈加頭疼，但是作為自己血脈的唯一傳承者，即便是沐辰再如何不懂人情世故，甚至於在外面胡作非為，花天酒地，做父母的，總是恨鐵不成鋼之餘，又極為的提心弔膽，惶恐難安，生怕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
因此，不要說沐辰只是有幾分「不懂禮數」，就算是徹底將滄海郡城的趙氏公子哥趙廣給得罪狠了，沐青也是會二話不說，直接先護起犢子，擼起袖子，跟趙氏家族狠狠的幹上一場再說!
即便明知是以卵擊石，也在所不惜!
而且不知怎的，雖然自己這孩子從小就「天賦平平」，沒有什麼修鍊天賦，受到過不少打擊，但是從小就極其聽話懂事，從來就沒給作為父母的他們增添什麼亂子，更是給了作為「一城之主」的自己不少幫助。
回想起這些，沐青常常會忍不住的臆想:自己這孩子，實在是有些妖孽!莫非，真是上蒼可憐我沐氏族，特遣神靈下凡，助我沐氏族重鑄輝煌?
可是想起沐辰那幾乎慘淡的不能再慘淡的修鍊天賦，沐青心中就是有著深深的無奈和愧疚。
自從沐辰被測出了體內無法凝聚星辰之光，沒有星辰修鍊天賦之後，沐青便是開始了東奔西走的日子，到處拜訪那些極其強大而高傲的星術師，想要請求對方出手幫助沐辰重塑星光，逆轉星河，只可惜，那些年，沐青除了冷嘲熱諷和一次次的碰壁又碰壁之外，根本就是毫無所獲。
即便是前幾年那好不容易得來的一次機會，也不知是何緣故，陰差陽錯之下，白白的丟失。
只不過，對於重塑沐辰修鍊天賦的事情，沐青卻是從未曾停止過。
當然，現在的沐辰並不知道。
兩年以前，便是沐辰十歲那年，經過了那一次慘痛的打擊之後，所有人都認為，沐青早已是放棄。
包括他自己。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沐青當年那夜的遭遇……
對於沐青這一句不輕不重的呵斥，沐辰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才在沐青的注視下，半情不願的對著風情萬種的蘇家二小姐拱了拱手。
「見過蘇小姐。」
隨後，便是對著趙廣等其他幾人，點了點頭。
「你這小子!」
見沐辰依舊故我，沐青心中無奈，也只得是笑罵了一句，真要委屈沐辰做出什麼低姿態，即便是沐辰願意，他沐青也不會答應!
他堂堂一位星源境第九重的星鬥武士，率領著青城大大小小的沐家子弟早早便是來到城門外恭候蘇媃等人，已經是給足了那位天風帝國第一大元帥的面子。
如此給他們面子，也只不過是不願意節外生枝罷了。
在那位天風大帝的統治下，他蘇青風蘇元帥想要一手遮天，恐怕第一個不肯的就是天風大帝。
至於趙氏家族，額，不是沐青太過自大，一個小小的郡城的三流小家族，他沐青還真是沒放在眼裡!
當然，在明面上，小小的青城與勢力滲透在滄海郡大大小小數十座城池的趙氏家族相比較，則是大象面前的一隻小螞蟻，微不足道。
只是，這一隻小小的螞蟻，卻是隱藏著不可知的神秘力量。
那股力量，足以讓他在某一個時刻，輕而易舉的將橫阻在它面前的巨型大象，給隨手掀翻……
撲閃著一雙足以魅惑萬千少男的狹長美目，蘇媃只是笑意盎然的往沐辰身上輕瞟了一眼，隨後才將視線定格在沐辰的臉龐之上，微微的揚了揚潔白的宛如象牙一般精緻的下巴。
「早就聽說過，在滄海郡城轄下的青花城中，有一位出類拔萃的少年才俊，如今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早在之前，那蘇媃便已經是從駿馬上輕飄飄的一躍而下，顯露出了極其深厚的修為，俏生生的佇立在沐辰等人的面前。如今因為回禮，更是走到了沐辰的近前，輕聲細語。
人未至，一股醺醺的香風，早已是撲到了沐辰的鼻端，繚繞在其身旁，經久不散。
望著對方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段，絕世嫵媚的妖嬈姿色，即便是以沐辰那淡然的性子，在蘇媃這一番意味深長的眼神攻勢之下，也是架不住臉皮薄，微微的紅潤。
對此，沐辰只是尷尬的輕咳一聲，向後退了半步，隨後就在趙廣等人似欲噴火的目光中，上前兩步，與之不過一拳之隔，輕聲笑言道:「蘇小姐過獎了。」
如此佳人，只是見上一眼，便是三生有幸，更何況是在如此親密的距離之下，輕笑攀談。
就算是他們這些世家子弟，都未曾享受過這等待遇。
趙廣等人只覺得心中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那火焰，從心口，直接燃燒到五臟六腑，最後穿過中庭，直接湧上天靈蓋，從雙眼當中噴射而出。
這股名叫嫉妒的火焰，徹底的將他們的心智給焚燒殆盡。
只不過，面對著輕輕吹一口香風都能夠砸死他們的蘇二小姐，趙廣、武鳴等人，也只能是打碎牙齒往肚裡咽。
在蘇媃的大事尚未完成之前，他們可不敢輕觸了蘇二小姐的霉頭。
對於沐辰那無意之中的冒犯，蘇媃只是紅唇微掀，眨了眨眼，意味深長的瞟了沐辰一眼，旋即流轉的目光，卻是再次落在了沐辰那並不算如何高大但卻異常挺拔堅韌的身材之上。
那勾魂的媚眼，讓的沐辰心中一個激靈，暗道了聲「小妖精」。
「我這一次不請自來，只是想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沐辰小弟肯不肯答應？」
纖柔無骨的玉手輕輕一抖，一道深紅色的元氣波動頓時滌盪而出，席捲上蘇媃玉手輕握著的火紅色長鞭，一眨眼間，原本一米多長的金蛇鞭，便是在這瞬息之間，幻變成了一根小巧的金絲軟劍，被蘇媃輕輕捏住劍端，拴在了纖細的腰肢之上，使得這一位絕色佳人，平添了些許的嫵媚英姿。
如此彷彿變魔術一般的手法，頓時就是吸引了青城眾少年男女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蘇媃腰肢間的金絲軟劍。
即便是沐辰，也是目光微微一跳。
就連跟隨而來的這些滄海郡城的世家子弟，也是目光微動，臉色起了些變化。
只是和青城眾人好奇的目光不同，趙廣等人的眼神之中，竟是隱隱有些畏懼和羨慕。
望著在場眾人不一的神色，蘇媃卻好似壓根不見，嫵媚動人的雙眸，只是緊盯著垂首低眉、溫良恭順的沐辰。
酥酥軟軟的語調，不禁引人遐思，即便是沐辰，也是忍不住心頭一跳，旋即又是臉色一黑。
想他堂堂一位五尺男兒，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說小弟弟，真是豈有此理！
額，雖然自己現在確實只是個小屁孩。
但，這幼小的身體裡面，可是住著一位大叔。
「哎，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鄙視了……」
撇了撇嘴，心頭嘀咕了聲，沐辰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疑惑道：「不知道蘇小姐有何相求？」
既然對方是一位堂堂的侯府千金，沐辰可不認為，這位名震天風的元帥之女，會有什麼是需要自己幫助的。
在這些人眼中，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村落的山野小民，根本就是難登大雅之堂，要不是幾年前因為自己身上的一些異象被世人所熟知，恐怕就算是他沐辰百年之後，都不會有人知道在這麼一個小小的村落之中，還會有著一個名叫沐辰的星辰廢體。
對於眾人矚目的火辣辣目光，蘇媃卻是絲毫不以為意，以她的的出身和容貌，什麼場面沒見過。
而且在她那不為大多數人所熟知的面孔之下，更是經歷過許多匪夷所思的殘酷磨礪。
這一點小場面，倒還真不能牽動蘇二小姐的心旌分毫。
「小弟弟，這裡可不是談事情的地方哦。」
流轉的美目瞟了一眼周圍豎起耳朵聆聽兩人談話的眾人，蘇媃卻是忽然湊到了沐辰的跟前，在其耳邊，吐氣如蘭的道。
就在沐辰緊繃著神經的時候，眼前卻是出現了一張宛如狐狸精一般的嫵媚臉龐，狹長的眉目，誘人的紅唇，光潔而精緻的面容，讓得從未曾出過郡城的沐辰，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樣的女人才稱得上魅惑天成，恍如妖姬。
「額……」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嫵媚臉龐，眼波中閃爍的動人神光，沐辰先是渾身一緊，旋即卻又是一松，聳了聳肩，同樣是眨了眨眼，故作懵懂：「我們地方小，不知道蘇小姐覺得哪裡才是談事情的地方？如果蘇小姐覺得哪裡可以的話，我們青城隨時都可以對蘇小姐開放。」
看著少年一臉懵懂無知的模樣，少女原本嫵媚臉龐上笑吟吟的神色，頓時就是消失不見。
看著少年懵懂目光中的一絲揶揄的色彩，在同齡人面前，從來都是穩操勝券的蘇二小姐，第一次有了想揍人的衝動。
瞪大了雙眼的蘇媃磨著銀牙，一雙紅酥手卻是忽的抬了起來，在沐辰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是忽的探到了沐辰的臉上，使勁的掐著，明明是氣憤的咬牙切齒的神色，卻偏偏還做出一副笑吟吟的樣子，無視沐辰完全黑下來的臉色，像個小狐狸般的笑眯眯道：「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弟弟！我好喜歡！」
說完，背負著雙手，向著城門大踏步走去。
只留下跌了滿地下巴，一臉錯愕神情的青城眾人和滿頭黑線的沐辰。
「王公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跟隨蘇媃而來的那一群青年貴公子，同樣是滿臉的錯愕和不敢置信。
呆愣了好幾個呼吸，其中一個人方才反應過來，瞥了一眼王華滿臉陰沉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走！」
雖然心中對於沐辰早已是泛起了殺意，但是王華不愧是滄海郡城一流家族的嫡系子弟，即便是現在心中怒火騰騰，也是瞬間恢復了平靜。
這份養氣功夫，那趙廣和武鳴等人，拍馬難及。
看著一馬當先的王華身後像個跟班一樣跟著的趙廣和武鳴兩人，其餘的世家子弟全都是面面相覷了片刻，方才醒悟了一般，爭先恐後的一擁而上。
轉眼之間，原本喧鬧的城門口，便是只剩下青城的原班人馬。
「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辰兒，我們跟上去吧。」
掃了一眼緊隨蘇媃等人而去的猛虎軍隊，那散發的凜冽煞氣和宛如實質一般的殺氣，沐青的臉上，忽地多了一抹凝重，拍了拍沐辰的肩膀，淡淡的道。
疑惑地看了一眼彷彿陡然變了氣質的父親一眼，沐辰皺了皺眉頭，實在是想像不到自己一個小屁孩，又有什麼是值得堂堂帝國元帥惦記的東西。
「小丫頭，你不走嗎？」
就在沐薇兒用小手抵著精緻的下巴不知道在思索什麼人生大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的一道打趣的聲音，卻是忽然嚇了她一大跳，等到回過神來，發現是沐辰之後，卻又是忽然漲紅了臉，氣鼓鼓的道：
「沐辰哥哥，你真壞！」
沐辰：「……」
「我哪裡壞了？」
對於小丫頭這一番指責的話語，沐辰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端端的，這小妮子發什麼脾氣呢！
「就是壞！哪裡都壞！哼，薇兒不理你了！我要去找雪琪姐姐！」
氣勢洶洶的狠狠瞪了沐辰一眼，沐薇兒對著沐辰甩了甩清新的馬尾辮，撅著小嘴，一蹦一跳的跑了開去。
只留下滿是莫名其妙的沐辰在那暗自嘀咕。
看著和沐辰取笑打鬧的沐薇兒漸行漸遠的身影，沐玉兒的臉上閃過一絲羨慕，只是眼角餘光看見沐辰從始至終絲毫都未曾看過她一眼，沐玉兒的光彩小臉上，又是忍不住的一黯，緊接著，卻又是滿臉冷酷。
自從兩年前的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和她之間的距離，早已是漸行漸遠。若非是同為沐氏子弟的關係，恐怕兩人早已成為路人。
對於這種結果，沐玉兒雖然心中無奈，但是卻也不後悔。
她和他，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想到自己即將迎來的嶄新生活，沐玉兒不由得將心底的那一絲黯然給壓了下去。
她要過人上人的精彩生活，她不要將一輩子的青春韶華都浪費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小城之中！
她沐玉兒，將來終究是要做侯爵夫人的！
想到此，沐玉兒不由得捏了捏小拳頭，深深呼吸了口氣，挺起逐漸發育的豐滿的小胸脯，與沐辰擦肩而去。
只是沐辰六感實在是敏銳，一聲包含著淡淡哀愁和小幽怨的嘆息，卻是輕輕地繚繞在他耳畔，經久不散。
望著曾經如同沐薇兒一般和自己親密無間的沐玉兒如今決然離去的倩影，沐辰只是淡然一笑。只是笑容中，依稀有些苦澀的味道。
他沒想到，曾經那麼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在經歷了外界大染缸的渲染之後，竟然會變成這般模樣！
「就因為自己不能夠修鍊么？因為不能夠修鍊，就註定一生平庸么？甚至是連自己想要守護的那一點純真都守護不了么？」
嗬，這世界，看起來，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呢！
那麼的殘忍，又那麼得鮮血淋淋！
雙拳緊握的沐辰，在內心悲憤的低吼。
那泛白的指節和稚嫩手掌上的絲絲鮮血，分毫不能減少少年心中蔓延的苦澀和莫名悲憤。
「原來，過去了這麼久，那段歲月，自己還是不能忘懷啊。」
望著沐玉兒漸行漸遠的倩影，沐辰彷彿看到了一段歲月，與他越來越遙遠。
不是沐辰拿得起放不下，只是想到少女的變化，竟是差不多被自己一手造就，沐辰的心臟，就是忍不住的狠狠一抽，莫名心疼，像是被鐵手死死地緊抓！
如果不是自己不能修鍊，又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都是自己沒用！
原本雲淡風輕的沐辰，那清秀的面容，竟是無比的崢嶸。
看起來，該來的終歸是要來，該走的，擋也擋不住。
自己，做好自己，或許，就可以了呢……
撩起雙眼，那黑色的眼眸之中，卻是閃過一瞬的落寞。
只是沐辰不知道的是，一直懸挂在他胸膛的灰白色石珠中心部位，此刻，卻是散發出了點點妖異的紅芒。
紅芒之中，更是夾雜著絲絲縷縷白色的氣體，顯得神異非凡，又詭秘如妖。
那白氣，在淺紅色的脈絡之中流淌，在石珠子狹小的內壁之中縱橫，在紅與黑模糊的界限當中如魚得水！
那光芒，雖不耀眼，卻是亮的動人心魄！
令可望者，怦然心動！
只是心中默然的沐辰，尚未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