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鮫歌 五
?「百川..」
水池中的鮫人女子目光有些複雜,細細的喃喃自語,用細巧的舌頭將這二字蠕動著吐至貝齒處咀嚼。
李啟徑直的走到沈凌的身邊,開口:「時候也不早了,沈將軍可是打算繼續留下來。」
「若李世子要走,我自當陪同。」沈凌躬了躬身,側過頭看向楊謹:「那楊兄,今日就到這吧!到了徐州我兩再敘敘。」
「這是自然。」楊謹躬下身,目帶微笑。
項一鳴注意到在楊謹和沈凌交談之時,李啟再次蹲下身去,伸出蔥白般的手,停在水池中女子的面前,雙眼眯成彎月,開口:「把手給我,我帶你走,給你自由。」
水池中的女子目光帶著謹慎看向李啟纖細的手指,身子朝後徐徐遊動著,她看見李啟瞳孔內的自己神情慌亂。
見李啟始終沒有再近一步的樣子,她紫色的尾鰭狠狠在水中擺動,身子猛的撲進池水之中,濺起片片水花落在李啟纖細的手上。
沉默無語,幾人都是看著蹲下身去的李啟。他抽回帶著水的手在空氣之中甩動了下,隔著水幕望著水池之下:「這兒雖有水,但水深終究不過三丈有餘。姑娘躲在這般狹小的籠子甘心為他人玩弄嗎?」
水面之上盪過漣漪,水下的女子仰著頭,擺動著自己紫色的尾。男子秀氣的面容跟著搖晃的漣漪晃動著,她咬著自己發白的唇,身子沉在水裡上上下下,始終做不出決定來。
籠子二字對於她而言似乎過於奢侈,她在族中被視為神拋棄之人,會為族落帶來災難。
她被族人趕了出來,隔著族落千米之遙,將自己的窩置放在流動的海水內。
她這般的人兒又有誰願意長期用個精緻的籠子將其囚禁,她知道她在楊謹的眼中不過是個一次性的玩物。每每看到楊謹那貪婪的眸子,她心中就泛寒。
慢慢的起身,李啟眸子黯淡下去,他拂了拂袖口,上半身微微側轉之時,脆脆的水聲就在他的後面響了起來。女子冒出水面,她仰著頭看著李啟的側臉,聲線輕柔帶著弱:「你會和他一樣嗎?予我三丈水深安放我千般年華?」
「千般年華?」
李啟側過的臉漫開笑意,嘴中細細的捻著這四字,心中卻是不由得想起女子是個被拋棄的人,那笑就是變得苦澀起來。
他轉過身,雙手低垂在腰身兩側,眉宇舒展開,低著頭望著冒出水面的女子,言語輕靈問起:「你多大了?」
「十六。」
「花般存在的年齡。」李啟有些感嘆,他再次伸出手懸在池水邊,「予汝自由,花般的年齡應該肆意的在海中綻放才是。」
「自由?綻放?」女子低著頭念著這四個字,她緩緩游至水邊,目光放在李啟細白的手上,玫瑰色的眸子閃動。
沉默半許,她將手從水裡伸了出來,快要搭上對方的手時她才想到她的雙手是濕漉漉的,懸在半空中的手不由有些輕微的抖動,放不下去。
溫暖的手須臾間握緊了她的手,男子手錶上的溫度散在她手中的水上朝著他的皮膚蔓延了過去。她表情一愣,目光走神般的看著池邊李啟的眼。
「你重嗎?我帶你走!」
李啟握著女子滿是水的手,語氣有些跳動的問起,將女子拉至池水邊靠著。
「不..不重.」
面對李啟這有些突兀的話,她心中有些不明,錯開李啟的目光,低下頭,雙腮湧起紅霞。
話語落下,她就是看見李啟的另一隻手伸入水裡,觸摸到她的腰身。
她身子一顫,慌亂的朝後挪了挪,握在李啟手中的手有些掙扎。
「別動,我帶你走!」
忽然威嚴起來的話落在她的耳內,她朝後挪的身子頓了頓,看著李啟的眸子,默然無語。
李啟纖細的手摟在她柔軟的腰身上,握著她手的五指鬆開,錯過她的後背搭在她的肩上。微笑間用力將女子從水中抱了起來。
紫色的尾在空中有著擺動的弧度,低低的流淌著水。李啟藍色的衣袍滿是水漬,滲過衣料黏在他的皮膚上,帶著冰冷順著他的皮膚緩緩流下。
懷中的女子雙腮通紅,鮫綃鉤織的衣物輕靈飄動。她有些不敢看將他抱起的這個男子,眼角低垂,長長的睫毛順著眼皮跳動起來,心靈跳動。
「倒也是的確不重。」李啟低頭,看著懷中雙腮通紅的人兒開口,走了幾步徑直到沈凌身側:「走吧!沈將軍!」
沈凌看了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懷中的鮫人女子,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跟在李啟的後面朝外走去。
項一鳴提著刀有些好奇的盯著女子的尾看著,細緻緊湊的鱗片一枚接著一枚,在李啟的懷中晃動著。他提著霸刀想起那個坐在屋頂的女孩:「項一鳴,待我成年後,我們一起出海找尋鮫人吧!我想聽聽他們的故事..」
瓦藍瓦藍的天空散著幾許雲朵,幾人走在甲板之上。甲板上巡視的傭兵和工作的水手都是將目光投來看著李啟懷中的鮫人。
他們早有耳聞,知曉楊謹抓著了一個極美的鮫人.正等待著此月十五的到來。
今日見到李啟抱著的這個鮫人,他們一下子就是想了起來。但是轉念又是想起楊謹平時對他們的態度,他們又極快的縮回目光,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深怕自己的行為惹怒了楊謹。
李啟抱著懷中的女子走過橫在兩船之間的寬厚木板,髮絲被海風勾起。女子偷偷瞟了眼李啟,他看見李啟微微翹起的下巴,順著李啟的目光她看見了那百餘尺的船艦。
她內心一嘆,不知她這個選擇是不是又將自己推入了另一個狼窩。可是當她想起池水邊李啟的眸子,她不由得又覺得安全了些,心想這般的人兒又怎會騙自己。
箭塔上的羽族射手將半拉的弓箭放下,目光從蔚藍的海面瞅過,神情嚴肅。
李啟抱著懷中的鮫人直接走向了自己的房間,項一鳴沒有跟上去。他看著水手將架在兩船間的木板拆去,,順著海面他又是盯著商船的左舷。細長的鏈子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風大而搖晃著,他隔著海水心想這些細長的鏈子到底能囚禁了多少的鮫人。
半想無果,他抽回了目光,在甲板上伸了個懶腰,握著霸刀的手一松,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