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去關中

「大哥，衛玄老兒對爹不敬，我們必須弄死他！」

軍帳中，楊玄挺氣沖沖地來到楊玄感面前請戰。

楊玄感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楊玄挺咬牙切齒道：「爹的墳墓被挖了！」

「什麼，誰幹的？」楊玄感勃然大怒，騰地一下站起來，「是衛玄？」

楊玄挺點頭。

楊玄感陰沉著臉道：「該死的衛玄，我決饒不了你！」

「大哥，我要出戰為爹報仇！」楊玄挺沉聲道。

楊玄感冷靜道：「衛玄大軍到哪了？有多少人？」

楊玄挺道：「根據斥候來報，昨夜已至金谷，至少有四萬人。」

「衛玄的兵都是大興城的精兵，你有把握取勝？」楊玄感問道。

楊玄挺正色道：「若不能勝，寧願一死！」

楊玄感道：「我要你死有何用，我要的是勝利！」

「大哥放心，我必殺衛玄！」楊玄挺信誓旦旦道。

李密進言道：「明公，屈突通即將率軍渡過黃河，此時我軍必須儘快解決衛玄，否則屈突通一旦渡河，與衛玄互為呼應，兩面夾擊之下，我軍勢必首尾難顧！」

楊玄感點頭道：「所以必須一戰解決衛玄，一點都拖不得！」

「請大哥相信我，只需撥我三萬兵馬，我必取下衛玄老兒的項上人頭！」楊玄挺鄭重道。

楊玄感道：「好，我就等你好消息！」

等楊玄挺走後，李密才道：「明公，大興城兵多將廣，衛玄怎麼會只帶四萬兵馬？」

「你的意思是？」楊玄感皺眉道。

李密道：「只怕衛玄早已分兵別處。」

「分兵？」楊玄感沉吟道：「他分兵想幹什麼，抄我軍後路？」

李密道：「極有可能！」

楊玄感冷笑道：「那就讓他來好了，來多少我殺多少，區區一個衛玄，我還沒把他放在眼裡。」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李子雄站出來，道：「楊公，千萬別小看衛文升，此人能做到刑部尚書留守大興城，絕對不容小覷，還有屈突通，絕對不能讓屈突通渡過黃河，我建議派遣一軍將屈突通堵在黃河北岸，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屈突通順利渡河！」

文升乃是衛玄的表字。

楊玄感心裡也明白衛玄不是泛泛之輩，他一開始其實想過要修書拉攏衛玄，讓他為自己效力。

但沒想到這個衛玄敬酒不吃吃罰酒，竟然敢挖開楊素的墳墓，這無疑是向楊家宣戰。

這樣的人，留之不得！

楊玄感恨不得將衛玄碎屍萬段，但此時他卻脫不開身，因為他要打下洛陽，而這個時候正是攻打洛陽的關鍵時刻，他一刻也分不開身，否則之前所做的努力全將付諸流水。

「明公，以我之見，如今先解決衛玄才是當務之急，如若分兵，我軍很有可能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李密苦勸道。

李子雄道：「衛玄當然要解決，但屈突通遠比衛玄更加難纏，只要能阻止屈突通渡過黃河，文官出身的衛玄不足為慮！」

兩人各抒己見，卻並未產生激烈爭執，只是苦了楊玄感不知如何決斷。

沉思良久后，楊玄感最終採用了李子雄的建議。

「就由積善遣軍阻隔屈突通過河，我親自率軍攻打洛陽，只要能打下洛陽，別說是衛玄、屈突通，就是楊廣來了也不足畏懼！」

楊玄感堅定地下達決定。

……

金谷。

衛玄軍中。

衛玄命人清掃一片場地，三軍跪地，祭祀先帝楊堅。

「刑部尚書、京兆內史臣衛文升，冒昧地昭告於高祖文皇帝的神靈：自從皇家承受天命，到現在三十多年，武功文德，漸漸影響海外。楊玄感辜負聖恩，自作蛇豕，蜂飛蟻聚，犯我王師。臣下我兩代受恩，一心侍奉國家，統率熊羆之眾，志在剿滅逆黨。如果社稷長久，應該讓楊玄感這些跳樑小丑像冰塊一樣破碎，如果隋朝大勢已去，就請讓老臣先死吧！」

衛玄詞氣激昂，三軍將士莫不流涕嗚咽。

儀式舉行不久，一名斥候來報：「啟稟將軍，楊玄挺自北邙山率軍三萬，來勢洶洶！」

「來得好！」衛玄拔刀出鞘，朗聲高呼道：「楊家叛賊人人得而誅之，爾等可願與我殺賊報國！」

眾將士高舉兵刃，齊呼道：「願為將軍效死！」

衛玄笑意十足，銳利目光眺望遠方天空，低聲自語道：「可惜來的不是楊玄感。」

之後，衛玄率領步兵、騎兵兩萬人渡過瀍水，與楊玄挺軍交戰。

兩軍數日之中大戰多次，楊玄挺屢次擊敗衛玄，屢戰屢勝，士氣如虹。

當時楊玄挺兵強馬壯，手下將士敢打敢拼敢賣命，衛玄兵力與之差距不大，然而兩軍戰鬥力卻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衛玄一敗再敗，損兵折將幾近過半，最終他率軍進駐邙山以南。

楊玄挺趁勢而攻，率領全部精兵前來窮追猛打，似乎打算一鼓作氣解決掉衛玄。

衛玄沒有坐以待斃，親自率軍與楊玄挺決戰，這一次是拚死一戰，雙方一天之內交鋒十餘次。

這一次的結果是，衛玄再次潰敗而逃，慘敗之後身邊只余幾百殘軍，其餘軍隊全被打散。

楊玄挺深恨衛玄挖開楊素墳墓之仇，親自率領輕騎猛追衛玄十餘里，一副不殺衛玄誓不罷休的架勢。

楊玄挺追的深入，卻是忘了身邊部曲同樣不足，他追至邙山之中，眼看就要追上衛玄，此時忽然遭遇一批伏兵四起而出，周圍各種亂箭飛矛無情飛竄，最終將楊玄挺活生生地扎死於亂軍之中。

楊玄挺一死，大軍無主。

衛玄趁勢收攏軍隊展開反擊，一鼓作氣之下殲滅了楊玄挺的全部主力，然後順勢拉起大軍向楊玄感挺進。

楊玄感得知弟弟戰死，不敢再一味猛攻洛陽，親率大軍與衛玄決戰，而此時樊子蓋沒了楊玄感的正面壓力，抓準時機派兵出城，襲擊黃河南岸的楊積善而去。

最終，孤掌難鳴的楊積善，被樊子蓋和屈突通兩相夾擊，大敗而逃。

那頭楊玄感雖然挫敗了衛玄，但因為楊積善的落敗，屈突通得以順利渡過黃河。

當時衛玄駐軍邙山北面，恰逢宇文述、來護兒等援兵趕到，兼之屈突通率軍渡過黃河，在數麵包夾之下，楊玄感陷入好虎架群狼的尷尬境地。

「明公，如今屈突通已經渡過黃河，我軍已經失去先機，這洛陽城怕是已經打不了了！」

軍帳之中，李密向楊玄感進言道。

此時楊玄感面色很不好看，沉聲道：「諸位有什麼好主意？」

李子雄道：「如今楊廣的各路援軍都來了，我們不能再死圍洛陽，我建議往關中走，到了關中之後可以拿下永豐倉，開倉放糧奠定民心，盤踞關中退可據守稱雄，進可向東爭奪天下！」

此言一出，李密和楊玄感互相對視一眼。

李子雄的這個主意當初李密就提過，據關中而爭天下，乃是李密當初獻上的上中下三策之中的中策，只不過楊玄感當時一心想要打洛陽，最終沒有採納這個策略而已。

如今再次被提及起來，楊玄感的心態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打關中意味著要放棄洛陽，放棄洛陽就等同於放棄楊公寶庫，而沒了楊公寶庫，他楊玄感憑什麼資本去爭奪天下？

說實話，楊玄感心裡極為不願放棄洛陽，但現在已是走投無路之境，如果不放棄洛陽，那麼他極有可能要把性命交代在這裡，而且還僅僅是自己的性命，他們弘農楊氏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將不保！

可是話說回來，即便要進軍關中，這洛陽之圍怎麼說撤就撤呢？

如果實話實說，勢必會影響三軍士氣，再者楊玄感也不願意承認失敗，打不下洛陽就撂挑子跑路，這會讓他覺得很沒有面子，在將士面前也將抬不起頭來。

李密這時候看出了楊玄感的顧慮，提議道：「聽說弘化將軍元弘嗣日前曾修書給您，我們何不利用這一點來做做文章？」

楊玄感看著李密，道：「你的意思是？」

「據說元弘嗣有大軍在關中等待明公入關……」李密賣關子道。

楊玄感皺眉道：「有嗎？元弘嗣有大軍？我怎麼不知道？等等，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倒是個好主意，關鍵時刻還是玄邃有主意啊！」

李密道：「明公若是覺得可行，我現在便去放消息？」

楊玄感沉吟良久，終是長嘆一聲道：「罷了，便去關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