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雀大街

平白無故多了一個美嬌妻。

李長歡不但沒有感到絲毫歡喜，反而有種即將惹上一堆麻煩的預感。

這種預感是來自男人的直覺。

直覺告訴李長歡，這位天上掉下來的美嬌妻不是一個尋常人物。

帶著濃濃的好奇心，李長歡多次旁敲側擊的試圖打聽美嬌妻的身份，奈何對方守口如瓶，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顯露出來。

「聽你的口音不像關中人士，你是哪裡人？怎麼會來此地？」

汐兒隨口一問。

李長歡稍稍醞釀了一下，緩緩道來：「我是遼東人，因為家道中落，所以來此投奔親戚。」

汐兒稍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遼東和大興城相距何止千里，李長歡竟然能一個人千里迢迢步行至此？

李長歡看出了汐兒的疑惑，卻沒打算過多解釋。

對於李長歡而言，他有不得不來大興城的理由。

這個理由，一般人無法理解。

李長歡不說，汐兒也沒有深究，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們先去投奔你親戚吧，他住哪裡？」

「我們？」李長歡不大情願。

「嗯！」汐兒美目一凝，手中佩劍隨手把玩。

李長歡頓時苦笑連連，勉強應下。

兩人商量好目的地，李長歡花錢購置了兩套新衣裳。

一套男裝。

一套女裝。

兩套都是布衣，衣服的樣式都很普通，賣衣服的老闆還贈送了一條面紗。

當然了，這倒不是人家老闆大方，而是李長歡死乞白賴求來的。

李長歡身上的銀子只夠買兩套衣服，這還是之前紅拂老闆大氣施捨得來的。

若沒有紅拂老闆的施捨，別說買衣服，能不能吃上一頓飽飯都是個問題。

李長歡搞不懂汐兒為什麼一定要戴面紗，難道不是長得丑的人，才應該遮擋住容貌嗎？

長得好看還捨不得見人，這是什麼邏輯？

李長歡心裡腹誹，嘴上卻沒敢說什麼，他心裡還是有點畏懼汐兒的。

沒辦法，誰讓她有劍呢。

人還可以講講道理，劍可不會搭理你。

言歸正傳，李長歡要投靠的親戚，其實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此人也姓李，是個日後名震天下的梟雄人物。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是日後名震天下，那麼現在此人還只是小魚小蝦一隻，翻不起什麼大風浪。

「你這親戚什麼來頭，居然有實力在朱雀大街買宅子？」

汐兒一路忍住沒問，直到李長歡在大興城內最繁華的街道停下腳步，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脫口問道。

要知道李長歡之前的打扮就是個平頭乞丐，怎麼看撐死了也就是個小老百姓出身。

令人意外的是，這個小老百姓居然有個非富即貴的親戚？

這種貴人親戚會認李長歡這種窮親戚？

汐兒有點懷疑。

李長歡沒有回答，快步走在前頭，很快來到一座府邸門前。

李府。

應該就是這裡了！

李長歡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守門人冷聲道：「蒲山郡公府邸，閑人止步！」

李長歡堆笑道：「這位小哥，敢問李密是不是住在此處？」

守門人臉色一黑，呵斥道：「大膽，我家公子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守門人的態度極不友善，李長歡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不過從對話中已經得知了想要的信息。

李長歡抱拳道：「小哥莫要誤會，我與蒲山公有遠親，勞煩小哥通報一聲，就說遼東故人之子來訪。」

守門人認真地打量了李長歡幾眼，問道：「我家公子祖籍是遼東不錯，你真是公子的親戚？敢問尊駕大名？」

李長歡如實說道：「在下李長歡。」

守門人見他姓李，看架勢也不似扯謊，當下也不敢再怠慢，沉聲道：「請李公子稍待片刻。」

李長歡微微點頭，駐足靜候。

「蒲山郡公，你這親戚來頭不小嘛，怪不得能住在朱雀大街。」

汐兒的聲音傳來。

李長歡道：「這話你已經說了兩遍了，住在朱雀大街很了不起么？」

汐兒眼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被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住在朱雀大街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一時無話，兩人之間有點冷場。

少頃，守門人回來，直言道：「抱歉，我家公子目下不在府中，還請李公子改日來訪。」

此言一出，李長歡忍不住眉頭一皺。

汐兒冷哼道：「看樣子，你這貴人親戚似乎不大歡迎你。」

李長歡不願就此離去，問道：「不知蒲山公去了哪裡，何時回府？」

守門人不耐煩道：「不知道。」

熱臉貼了冷屁股，李長歡無奈一嘆，又在李府外邊等了一會兒，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邁步離去。

李密見不到，李長歡突然陷入迷茫境地。

他千里迢迢從遼東而來，目的就是為了投靠李密，卻沒想到連李密的面都見不到。

遠房親戚，似乎並沒有什麼價值？

李長歡裹著期望而來，帶著失望而去，前路漫漫，山長水闊，竟不知路在何方。

「跟我走。」

汐兒的聲音傳來，打破了李長歡的愣神。

李長歡下意識問道：「去哪？」

汐兒也不轉頭，邊走邊道：「有親戚的人，可不止你一個。」

李長歡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上，兩人穿梭在車水馬龍的朱雀大街上，周圍各種吆喝聲不斷傳來。

「各位，聽說了嗎？漢王楊諒在并州起兵清君側，要來誅殺楊素！」

「真的假的，楊素已經權傾朝野，不需要謀反吧？」

「那可說不準，楊素祖上乃是弘農楊氏，先祖世代為官，單論血統而言，即便當今陛下也有所不及！」

「楊素打仗厲害啊，聽說從軍至今無一敗績，楊素是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楊諒想殺楊素，我看是痴人說夢！」

「那可不一定，聽說楊諒手底下有三十萬大軍，其中大部分人是擊敗過突厥的老兵！」

「嘶，三十萬？若真如此，楊素難了！」

……

走在前面的汐兒突然停下腳步，後面的李長歡一個沒留神，一不小心就撞了個滿懷。

李長歡問道：「你沒事吧，怎麼突然停下來？」

雖說汐兒蒙著面紗，但是從那對眼神中，李長歡看得出來。

汐兒有心事！

為什麼這麼突然？

難道是因為方才那些人的談話？

李長歡察言觀色，不難推測出因果。

汐兒突然看向他，緊緊凝視，問道：「你覺得，誰會贏？」

李長歡一愣，他反射弧有點長，沒明白汐兒的意思。

汐兒繼續說道：「楊素，抑或是楊諒？」

李長歡掃了一眼旁邊議論紛紛的人群，淡笑道：「楊諒扯反旗連個名號都不會用，這種酒囊飯袋怎麼可能打得過楊素，還清君側，簡直貽笑大方，若我是楊諒，首先就給楊廣扣個弒父殺兄的帽子，佔據大義才是王道！」

汐兒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追問道：「你認為楊素必勝？」

李長歡道：「是楊諒必敗，這種沒腦子的人造反，一開始就註定失敗！」

汐兒問道：「聽你這話，你很了解楊諒？」

「我當然……」李長歡突然止住嘴，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算了，這沒什麼好爭的，趕緊走吧，我肚子都餓扁了。」

說完，李長歡率先邁開步子，大步前行。

汐兒轉身眺望北方的天際，口中喃喃低語：「五叔啊五叔，你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