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軟體與硬體，殘疾與殘廢

王磊從黑暗中醒來，他恍恍惚惚，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一會兒他是平凡至死的王磊，一會兒他又是不平凡至死的王磊。

庄生曉夢迷蝴蝶，王磊分不清自己是哪一個，又或者說他的靈魂已經徹底更新了一次。

鼻腔里的氧氣插管讓王磊意識到了自己的狀況，手腕部的刺癢也提醒他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睜開眼睛，陽光的刺激讓王磊非常的不適應，不過此時他在心中卻忍不住想大喊一聲：「活著，真T-M-D好。」

人們常說捨生忘死，但是只有真正經歷過死亡的人才知道活著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逐漸適應了光線的王磊覺得此時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說自己不想活了的話他絕對會直接啐上一口唾沫，然後告訴這個不想活的傻吊：「你信我，你相信我。」

雖然呼吸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讓王磊並不怎麼舒服，但是他還是貪婪的呼吸著。

「二床的病人醒了，二床的家屬呢？」

隨著護士的聲音響起，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映入王磊眼帘的是一個熟悉的而又高大的人影，這個人是如此的熟悉而又陌生。

「梅梅？馬冬梅？」

王磊覺得自己此時的聲音絕對粗糙，要是去了某選秀節目絕對被人稱作「絕世煙嗓」。

「pia！王磊，你是個混蛋。」

回應王磊的不是激動的淚水和擁抱，而是一記刺激的耳光。

王磊覺得自己的半張臉瞬間就刺撓了起來，這絕對是排球頂級主攻的力度，呃，好像眼前這個人還真就是排球頂級主攻手。

「唉，幹什麼呢，病人才剛醒，你怎麼能打人呢，還是個殘疾人。」

倒是一旁的護士想不通送二床病人來時哭的稀里嘩啦的「大號」姑娘此時怎麼會突然打人。

這記耳光其實並沒有出乎王磊的預料，眼前這個相貌秀麗而身材高大的姑娘為他付出了什麼他很清楚，至於以前自己是怎麼想的他不想再回憶，但是以後他知道自己絕對離不開眼前這個姑娘。

「梅梅，以後不會了。能給我來口水喝嗎？最好再來點兒吃的。」

王磊的安定讓馬冬梅和護士都有些詫異，畢竟眼前這個躺在加長的病床上的人之前剛剛自殺未遂。

「磊哥，以後真的不會了嗎？」

平靜下來的馬冬梅絲毫不做作的拉著王磊的手說道。

「嗯，以後不會了，梅梅。來，給磊哥一個抱抱，讓我感受一下生活的氣息。」

王磊的話讓平日里一向大大咧咧的馬冬梅一陣害臊，畢竟周圍很多人在看他們倆，這年頭雖然各種神奇的事情都有，但是兩個身高接近兩米的男女談戀愛還是不多見的。

幾日後，王磊坐著輪椅被馬冬梅推出了醫院。

馬冬梅這幾天為了王磊的事情忙壞了，福三生又在要求球員加練，但是馬冬梅卻頂著壓力請假，這讓倔強的福三生非常不滿。

感受著金陵城夏日的炎熱，王磊心中一片安定，向死而生，經歷了死亡之後，王磊現在覺得自己可以面對一切。

「梅梅，你爸當年怎麼給你起的名字啊？」

王磊的問題讓馬冬梅忍不住拍了一下王磊的腦袋。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馬冬梅確確實實感受到了自己心愛的磊哥的變化，不得不說，這變化是巨大的，相比之前陰鬱而又頹廢的磊哥，她現在更喜歡這個口沒遮攔而又陽光燦爛的磊哥，這才是她心目中那個無所不能的人，哪怕馬冬梅知道對方是在笑話她的名字。

「這能怪我爸嗎？我當時出生的時候我們家老太爺一口咬死就叫了這名，我爸一教書的根本說了不算。」

「磊哥，那你們家為什麼給你起了王磊這個名字啊？」

性格大大咧咧的姑娘根本沒有在意是不是提及了王磊已經去世的父母，她理所應當的就覺得現在的磊哥絕對不會在意。

「好記唄，起上一個稀奇古怪的名字當然很個性，不過別人到時候還得麻煩記名字，我這名字多好，所有人都記得住。」

「嗯，真的啊，好像真的是這樣。」

王磊的回答讓姑娘一陣驚奇，確實想想看，王磊這名字真的挺好記住的。

「磊哥，你以後好好的，我不在家的時候就乖乖聽看護的話，等我回來了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

雖然還未離開，但是姑娘卻一直擔心著許多事情，她擔心王磊會再想不開，只能儘力用自己的方式來穩定王磊的情緒。

王磊抬起手向後伸，然後握了握姑娘有些粗糙的手臂，長時間的排球訓練讓姑娘原本細嫩的皮膚不見了，只有不淺的一層老繭。

「放心，以後不會了，以後都好好的。」

回到租住的房屋，姑娘已經匆匆離開，畢竟她的假期已經超過了半天了，房間內僅剩下王磊一個人。

王磊感受著現在的身體，雖然左腿已經齊膝截肢，而且兩年的頹廢讓整個身體已經接近崩潰，但是好在底子還在，一米九八的身高還有不俗的相貌都讓王磊挺滿意的。

還要啥自行車，能有這麼一副身板活著就很不錯了。

沒了左腿固然讓王磊失去了很多，但是現在的他很清楚未來還有很多可能，在另外一個時空，雙腿都沒有的人甚至都能參加奧運會，而且還貌似來了個殺妻證道，他王磊僅僅沒了左腿，這不算什麼。

王磊拄著拐杖轉了轉租住的房間，房間兩室一廳，雖然不大但很溫馨，姑娘雖然平日里訓練比賽很多，但是現在看起來她也是個會生活的人。

靈魂融合帶給了現在的王磊新的記憶和思維方式，不過這並不影響他以前的記憶，不過相比以前，王磊整個人可以說是進行了一番系統更新。

未來的路還有很長，王磊覺得自己應該制定一個目標，至少是短期的目標，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一直辛辛苦苦照顧自己的姑娘，他都得振作起來，將一出未遂悲劇活成一出勵志劇。

才走了沒一會兒，王磊就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陣疲憊，兩年的時間，他確實險些將這幅身體徹底荒廢了。

不管馬冬梅如何堅強的照顧王磊，主體如果不能發揮主管能動性的話外部其實作用並不大。

雖然只是截肢了一條腿，但是哀莫大於心死的「前王磊」幾乎就跟癱瘓在床一般，兩年的時間，這幅非常不錯的身體被敗壞了。

王磊想了一會兒，至少目前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重新鍛煉好身體。

除了鍛煉身體這個短期目標之外，王磊還覺得自己應該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頹廢的人往往是因為想的太多做的太少，這是現在這個嶄新王磊的新認知，所以他覺得得讓自己忙碌起來，這樣不論自己還是一直不顧一切照顧自己的姑娘都會安心一些。

至於做什麼，王磊其實也有了一定的想法，平行時空，他自己又是個殘疾，嗯，對就是殘疾，不是殘廢，無論他自己怎麼想，在外界看來，他確實就是個殘疾人，至於是不是殘廢那得通過以後的生活來判斷，之前的兩年他活成了殘廢，但是之後是全新的開始。

對，平行時空，這也算是時空之主或者別的什麼人給他這個現殘疾的金手指了，不論他的記憶中對另外一個時空還記得多少，至少生活的經驗在那裡，比別人多活了三十年，這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不論那三十年過的如何。

無論是在哪個時空，又或者是哪個教派，總之王磊記得好像有這樣一句話，那就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有大機緣。」

王磊不知道自己的機緣會是什麼，但是經歷過了死亡，王磊對於生存有了全新的定義，這種新的定義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看起來非常的像一鍋快要煮化了的雞湯，但是對於現在求生慾望強烈的王磊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補品。

活著，一切都會美好起來，而之前的放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成熟造成的，不論哪個王磊，他們都缺乏對生活深刻的認識。

不過現在好了，現在的王磊是一個全新的個體，雖然身體還是那個殘疾的破敗的身體，但是至少王磊的靈魂進行了一次更新，如同一台電腦，他已經將系統升級到了「溫7」，而目前最要緊的還是要將硬體提上去，硬體跟不上，他的「性能」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對於這個名字「土」到掉渣但是卻對自己鍾情無比的姑娘，王磊心中有的只是愧疚和感激。

兩年的時間，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姑娘，頂著巨大的壓力一直照顧自己，這大概也就只有這個一根筋的姑娘可以做出來，別的人相信都會持有懷疑的目光。

王磊定下精神，為自己確定了一個短期的目標和長期的目標，短期內首先要做的還是搞好身體，長期的話最重要的還是要讓「梅梅」幸福，他不能再繼續做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