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二戰（十二）

這人蟾到底有別於蛤蟆，原先是個正常人，不過遭人下蠱，變異成了蛤蟆的形樣，本身還是有人的思想和能耐，試了幾次之後，突然開了竅，掌握了手腳並用的攀樹之道，兼之通身的怪異之能，連縱帶跳，上樹特別迅捷。小理等常天發現，它也已然到了近前，伸抓就是一記猛力的抓撓。

常天又不敢直接將之踹下去，因深知它渾身帶膿，膿中含毒，而毒性又十分兇狠，萬不能與之有任何直接的碰觸，是而無法對它施展武功對搏。見他一抓撓來，只得閃身躲開。

人蟾鼓足了勁力，向上一躥，眨眼已同常天平起平坐，突然渾身的每一個血泡都發力一鼓，數百道毒液頃刻間一齊噴射而處，如密雨一般罩住了常天的四面八方，再不容他有躲避迴旋之所。

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常天大喝一聲：「好個人蟾夜魔！」幾乎同時展開身形，整個人竟抖身從自己外衣中脫縱出來，好似金蟬脫殼一般，從外衣的底下鑽了下去。他人剛一脫離，百道毒液已一同射中了這件衣衫，頓時毒素侵蝕，衣衫尚未來得及飄落，已皆盡腐爛成灰，在半空中化了。

人蟾見只是空蝕了一件衣服，怪吼一聲，低頭追看，常天早已飛身下樹，躥到了地下。人蟾怒不可歇，當即也調轉身子，它哪會什麼輕功，上樹容易下樹難，幾乎是從樹上直接掉了下來，嘩啦啦一陣騷動，掛了一身枝杈，這一跤又摔得五臟六腑恨不得顛倒個個兒。

常天腳剛落地，只聽躲在那堆青石後面的人探出半個腦袋，壯著膽子高聲大喝：「接著！」常天餘光一掃，已看清那人扔出來的正是一支火摺子。形勢刻不容緩，常天急轉身形，伸手去抄。

本來他這一記伸手探物可謂是穩抄勝券，怎料半途突發異狀，那人蟾奮力一躍，從旁殺出，張嘴叼住了火摺子，硬是從半空中搶了下來。饒是它也知道自己怕火，這東西要是落入常天的手裡，對自己將極為不利，是而如此奮不顧身地搶奪。

這一下，常天與那石堆后的人都是驚詫不已，不想這人蟾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受了傷挫，居然還這麼不要命的犀利兇猛。人蟾狠狠將口中之物吐在一旁，雙目似要噴出血來，四抓撓地，身體前後拱動，就好似蛤蟆在給敵手致命一擊前做著準備。

這時，人蟾猛然意識到那堆亂石後面藏著個人，他滿肚子憤恨無法對常天發泄出來，便一下子轉嫁到了那人的身上，倏地身形暴起，嚎叫著合身撲了過去。石后那人驚慌失措，雙手抱頭，棄石而逃。

常天見人蟾突然改攻他人，他不想傷及無辜性命，更何況那人方才還給自己投火相助，更不可眼睜睜地看著他替自己死在人蟾口下，幾乎就在人蟾跳撲的同時，他也拔起身形疾躥過去，厲聲大喝：「怪物，休得造孽！」凝攢了全身的真氣，奮力對準亂石堆猛擊過去，這一發力足有空前絕後之勢。

人蟾一門心思要撲那躲藏逃跑之人，此時聽得耳旁勁風凌厲，猛一轉頭，只見整堆亂石都飛騰了起來，猶如天降石雨一般，朝自己頭上砸落，躲不開第一石便連著挨了第二、第三、第四石，直到硬生生挨盡了這堆猛烈的石擊方罷。況且這堆亂石中還夾帶著常天排山倒海般的勁力，當真有開山劈岳之氣，人蟾受了這一通攻擊，連一分都沒有浪費，滋味的確百萬分的不好受，差點被當場砸得暈死過去，硬是拼了最後一口生氣，撐活轉了來。

常天縱身擊石過後，身形並未停歇，順勢搶先撲到那躲藏逃跑之人身邊，一把將其帶撲在地，就地滾了個圈，又遠開數丈，這才提了他一同站起身來。那人驚魂未定，又哪受得了同常天一起這般電光火石的一撲一滾，直到被提起了身，身上其實也並無受傷，卻還兀自閉著眼睛，不斷慘聲呼喊，雙臂一通亂揮。

常天這才看清，這人正是當初在貓兒山西嶺峰里相識的「藥王」李道平，卻不知他此時此刻怎會到了這裡。眼看著人蟾又咆嘯而至，也無暇做問，提著李道平的身子向旁縱開。

那人蟾剛才受到的重傷似乎終於讓它傷到了筋骨內臟，行動遲緩下許多，喘了口粗氣，再待攻擊。

常天剛才掌擊石堆的時候已隱約感覺到自己使出力來，內息非急反順，和以往出招后情狀似有不同，似乎又有所精進，但此刻還拿捏不準，乘著人蟾喘息休息之隙，他放開李道平，對著身旁不遠一顆大樹，調息丹田，凝力掌心，突然發力一擊，真氣破風而出，中在那樹身上，竟赫然擊出了一個深陷的大洞。

這一下，常天喜出望外，恍然明白過來，原來在剛才與人蟾在樹上的一番糾纏惡鬥，一次次擊葉攻敵，已在無意中促練了內力更深一層的精進，竟通躍了他一直以來在內功研習上的一個瓶頸，方才又經過急情中的奮力擊石，最終真氣貫通，終練成了他一直苦心達求的「隔空擊物」的絕技。偏又在這萬般緊要的危機關頭，只有擁有了這一手絕招才能克敵制勝，這讓他如何不驚、如何不喜？

正要再乘勝出招，一舉擊垮了那人蟾，卻不想又突生意外事端，只見那李道平忽然像得了失心瘋一般，半癲半痴地朝那人蟾一步步走去，口中怔怔有詞。常天大吃一驚，叫聲「李藥王！退後！」急步追上，欲阻攔李道平繼續前進。

哪曉得李道平彷彿有意不要常天阻攔自己，發足狂奔，直撲到那人蟾跟前，凄聲喚道：「慶兒？你是我的慶兒？」那人蟾似乎也倍感意外，愣了一愣，喉中低低地發出好似嗚咽般的聲音，居然也沒有發動任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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