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屠盡忘恩之輩(1)
白雪岩洗漱完畢,小心翼翼的從白家後門離開,登上了一輛馬車。不多時,秋兒背著一個誇張的包裹,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
「秋兒,你跟來做什麼?」
「少爺,老爺說讓我照顧你的起居。」
秋兒喘著粗氣,邊說邊支開一張小木桌,拉開了馬車座位底下的抽屜。
抽屜里擺滿了純銀製作的碗碟酒杯,秋兒拿出兩個酒杯,又拿出一些碟子,擺放到了桌子上。
白奇峰看得目瞪口呆,不解道:「秋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少爺,你走的匆忙,一定還沒吃飯,秋兒在給你準備吃食。」
秋兒從包裹里取出一些瓜果、花生,擺放到碟子里,又拿出一包包上好的滷菜,以及兩斤切好的醬牛肉,一整隻燒鵝,和一葫蘆上好的西域冰鎮葡萄酒等,把桌子上擺放的滿滿當當。
「秋兒,少爺是去避難,不是去賞雪郊遊,你帶的吃食也太多了點吧。」
秋兒難得的臉紅道:「那個少爺,其實秋兒也沒吃飯啊。」
白雪岩徹底無語,他和秋兒名為主僕,實則勝似兄妹,他摸了摸秋兒的頭道:「你就是貪吃,白家老宅又不是沒有吃的,你帶這麼多不累啊。等你再大些,我就去和爹說,把賣身契撕了,還你自由身。」
「少爺,你不要秋兒了?」
秋兒眼眶瞬間濕潤,白雪岩忙道:「別哭,少爺怎麼會不要你。」
秋兒破涕為笑道:「那就好,離開了少爺,秋兒到哪裡去吃那麼多好東西。」
白雪岩崩潰,敢情還是為了吃,太傷自尊了。不過他也理解秋兒為什麼會這麼貪吃,這是餓怕了。
當年白奇峰發現秋兒的時候,秋兒已經餓得奄奄一息。若不是秋兒的父母,把最後半張餅子留給了秋兒,任由自己活活餓死,秋兒早就一命嗚呼了。
馬車速度極快,但白雪岩手中的酒沒有灑出半滴,顯見極其平穩。按照大周的禮法,皇族成員允許擁有八匹馬的馬車,朝廷大員是六匹馬,普通老百姓則是四匹馬。白雪岩乘坐的馬車就是四匹馬馬車。
天色已經亮透,算一算時間,黑虎幫也該出動找尋白雪岩了。
不過,黑虎幫勢力再大,也不敢公然搜查白家的府邸,但縣衙那邊就不好說了。其實白奇峰平日里沒少給縣衙送銀子,只是不知這熊天霸使了什麼法子,竟然能令縣衙乖乖的聽話,幫他一起對付白家。
白雪岩折騰了一夜,早就飢腸轆轆,逃命時尚可忍耐,如今看到滿桌子美食,哪裡還忍得住。他胡吃海塞了一通后,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道:「秋兒,看看我們到哪裡了..」
秋兒撩開窗帘向外瞧了瞧道:「少爺,不對勁啊,我們走的這條路不是去白家老宅。」
白雪岩本能的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面色巨變道:「你確定?」
秋兒點了點頭道:「少爺,秋兒雖然糊塗,可秋兒的父母就供奉在白家祭堂內。去白家老宅的路,秋兒每年都要走上幾回,斷不會看錯。」
白雪岩的面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目露凶光道:「秋兒,你過來..」
白雪岩在秋兒耳邊嘀咕了一番,秋兒點了點頭,把頭伸出窗外尖叫道:「快停車,少爺犯病了。」
趕車的是管家阿福和一名極其魁偉的光頭漢子,阿福使了個眼色,光頭漢子忙把馬車停在了路邊。
「秋兒,少爺出什麼事了。」阿福在府中多年,沒聽說白雪岩有什麼頑疾。但白雪岩對於黑虎幫至關重要,他不得不謹慎一些。當然,倘若他知道白雪岩在黑虎幫的所作所為後,一定不會這麼大意。
「少爺好像不行了..」秋兒哭的極其傷心,這倒不是她善於偽裝。只是她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父母臨死時的景象,所以才哭的稀里嘩啦。
阿福見秋兒不像是在撒謊,暗叫一聲不好,忙沖光頭漢子喊道:「快把少爺從車上抱下來..」
光頭漢子打開車門,剛把白雪岩抱起,異變突生。一道寒芒瞬間刺穿了他的喉嚨,他捂著脖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能相信的瞪著白雪岩,死不瞑目。
阿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給白家做了五年管家,可以說是看著白雪岩長大的,他怎麼都想不到,這個看似懦弱愚鈍的孩子,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好,好,好..」阿福接連說了三聲好,顯見極為憤怒。他獰笑道:「真沒想到,老朽玩了一輩子鷹,卻讓鷹啄瞎了眼。小少爺好深的城府!不知道恩師是哪一位?」
「我沒有師傅。」
白雪岩實話實說,可阿福並不相信。人總是喜歡自以為是,阿福亦不例外。他陰凄凄道:「小少爺,你功夫不錯,但還欠缺點火候。倘若是你師傅出手,那老朽還會顧忌三分,至於你嘛...別逼老朽動手,老朽不想傷了你。乖乖跟老朽去黑虎幫,剛才發生的事,老朽不和你計較。」
白雪岩掃了一眼已經死透的光頭漢子,冷哼一聲道:「殺都殺了,計較又能如何?福叔,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你,我爹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背叛白家。」
阿福一陣狂笑道:「老朽本就是黑虎幫的二當家,何來背叛一說?小少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白雪岩即使再愚鈍也明白了,原來黑虎幫早就打上了白家的主意,阿福是故意到白家做管家的。
「老賊,既然你是黑虎幫的人,那就下地獄去吧。」
白雪岩從未學過什麼武功招式,但天下武功惟快不破,快就是硬道理。他緊握匕首,一刀就刺向了阿福的心口。
阿福雖然嘴上不把白雪岩放在眼裡,可心中亦是暗暗吃驚。白雪岩不過才九歲,竟然能使出這麼快的刀,不知教導白雪岩的那位高人是何方神聖。倘若他知道白雪岩有這麼一位高深莫測的師傅,一定會先調查清楚再讓熊天霸動手。
「你就這麼點能耐嗎?」阿福緩緩伸出兩根指頭,迎向了白雪岩的刀鋒。說來也怪,他的動作明明極慢,卻不偏不倚的夾住了刀身,任憑白雪岩使出吃奶的力氣,都無法挪動半分。
「師傅..」白雪岩突然望向阿福背後,虔誠的叫了一聲。阿福大驚失色,忙轉頭望去,不料卻中了白雪岩的聲東擊西之計。手掌一涼,兩根斷指已經掉在了地上。
「痛煞老夫..」鑽心的疼痛,令阿福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他撕了一塊布把受傷的手簡單包紮了一下,咬牙切齒道:「老朽小時候聽人說,這世上有種人天生愚鈍,可一旦開竅,即會成為七竅玲瓏的不世之材。老朽一直認為這純屬胡說八道,以訛傳訛。但你讓老朽明白了,這世上任何事都有可能,老朽不會再大意了。小畜生,拿命來吧。」
阿福已經動了真怒,他本想把白雪岩綁回黑虎幫,繼續每月敲詐白家銀子。可現在他改主意了,他要殺掉白雪岩,然後把白家洗劫一空。這種方法固然是殺雞取卵,和強盜無異,不符合黑虎幫的一貫作為,可他顧不上那麼多了。
滿天腳影,層層疊疊,阿福凌空躍起,狠狠踹向了白雪岩。他修鍊的是拈花指和穿心十三腳,如今拈花指被白雪岩破了,他還有雙腳。
白雪岩揮舞著匕首,想要護住自己。但他先前殺的人,多是一些不入流的貨色,哪裡遇上過這種高手。他胸口連挨三腳,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嘿嘿…小畜生,老朽要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再殺了你,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阿福獰笑著一步步向白雪岩靠近,絲毫沒發現,一道黑線順著他受傷的手,快速向他的面龐爬去。他尚未走到白雪岩面前,面色即變得紫黑一片。
一口黑血從他口中噴出,他驚恐的瞪著白雪岩道:「小畜生你好卑鄙,這匕首有毒,老朽和你拼了..」
阿福年輕的時候,亦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亡命徒,只是年紀大了,鋒芒磨掉了不少。如今臨死之際,他再次發了狠,不顧一切的想要拉白雪岩墊背。
秋兒突然衝上前保住阿福的雙腿道:「少爺,你快跑..」
「秋兒,別管我..」眼看秋兒就要遭受毒手,白雪岩肝膽欲裂。奈何他的胸口劇痛難忍,根本動彈不得。千鈞一髮之際,他的雙眸突然詭異的變成了血紅色。
「老賊,去死…」
碩大的頭顱飛起,血噴三尺。白雪岩不知哪來的巨力,宛如一道利箭般沖向了阿福,一刀砍下了阿福的頭顱。
鮮血撒了秋兒滿頭滿臉,可秋兒並沒有害怕。她小時候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吃人她都見過,一個死人算什麼。她擦了擦臉上的血道:「少爺,這老賊死了嗎?」
「放心,死的不能再死了..」
白雪岩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突然感覺到有一股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湧入到了他的身體。他的傷勢瞬間得到控制,身體比以前更強壯了。
他驚訝地閉上雙眼,仔細體會著這種感覺。其實他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只是那時他認為這可能是心理作用,沒有在意。可這次湧入他體內的力量實在太強了,以至於他能清楚地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他從地上爬起道:「秋兒,快看看少爺背後的刺青有沒什麼變化?」
「少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刺青..」秋兒撇了撇嘴,但還是乖乖的掀開了白雪岩的衣服。
「咦?少爺,你背後的刺青不見了。」
「不見了,這怎麼可能,秋兒你不會是看錯了吧。」
白雪岩疑惑不解,忙想自己查看,可這裡又沒鏡子,只能作罷。
他拾回匕首,剛想繼續趕路,雙眼突然一陣劇痛,整個人掉入到了一片紅色的海洋中。
「這是什麼地方?」白雪岩大驚失色,定睛一瞧,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震的目瞪口呆。倘若他沒有猜錯,他現在正呆在自己體內,可一個人怎麼可能呆在自己體內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卻又有些好奇,他仔細打量著自己的五臟六腑。赫然看到那消失的九層妖塔,不偏不倚的待在他的丹田中央。
此時妖塔第一層的血線,已經從五條變成了七條。其中一條明顯要比其餘六條粗上一些。